古人的情与爱,是飘荡在青青芦苇之上的妩媚歌谣,是尘封在昏黄书卷之下的温柔心跳。纵然隔了千年的光阴,当我俯下身来倾听时,仍如拂响绿绮般缠绵,带我发现情之结,爱之名。
一
初看爱,有馥郁芳香,却是甜蜜鸩毒,浓烈得要以生死为底色。
寻爱于诗词间,看“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里的哀伤足以击垮唐婉的心。陆游纵叹“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也无法再与佳人剪烛西窗雨;看马嵬坡下金钿委地,几乎以一个盛世的倾灭为代价的爱情让玉环含泪而终。从此,天地浩大,再无一人陪他看满地梨花似雪,唤他做亲爱的六郎,袖舞流年;看纳兰容若一片伤心入词,心心念念的惟有她执伞立于桃花树下的唯美景象。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窈窕佳人,吾寐思服。终究他还是抵不过思念的红豆结满哀伤,追随卢氏雨蝉而去。
若,人生只如初见,我仍是风流才子,你还做倾城佳人。没有开始,便不会结束。可我依然选择那场耗尽一生泪水的爱恋,天崩地裂,只因那一刹那你与我初相见时多一眼的眷恋。从此,执素手,绾青丝,生死同舟。
情意那么重,重到千年之后的我再读过,仍能清晰地看到字与句之间用血祭奠的誓言,诱人含笑饮毒酒。
二
再看爱,却恍如碧潭般幽深。没有了激烈的忧伤,只留下了圈圈涟漪微漾在人心头。
读归有光的《项脊轩志》,行文是他一如既往淡如水的笔调,写生活中琐碎的小事,或令人喜,或令人恼怒,让人温暖地会心一笑。读至文末,他却笔锋一转,写道:“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淡淡的一句话,却刹那间撩拨了我的心弦。我禁不住想象着他写出这样哀而不伤的文字时的情景:那定是一个骤雨突至的午后,他着素色衣衫临窗而坐。天晴时,他放笔,步于庭院内,望见那株枇杷树翠绿如滴,亭亭而立。他在恍惚间,仿佛看见梦中的人儿,立于树下,待他牵过她的手,告诉他,自己从未离开。于是,他微笑着从心中抹去悲伤,执笔写下了最后一段文字,像一声叹息,随风而逝。
当眼泪不足以寄托我对你的感情,那就索性微笑吧。我把你藏在最深最深的心湖底。那里水草柔绿,碧波微泛,抬头仰望时有碎金色阳光在闪烁。没有人知道你在那里,那是我最骄傲的秘密。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你说过,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没有让人撕心裂肺的悲泣,也没有欲说还休的无奈,但我能看见他心中的伤痕,是爱不曾走远的铭文。最终,我明白,宁静,是爱走向永恒的最后一步。
爱,浓也好,淡也罢,在发现爱的途中,我只看见了一片倾心。
倾心于“红袖添香,眷属疑仙”的美满姻缘;
倾心于“几回魂梦与君同”的彻骨相思;
倾心于“陌上花开缓缓归”的温柔嘱托。
有心的地方便有爱,有爱的地方便有你。
付一世倾心,共一场爱恋。山无棱,天地合,未曾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