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远
那是1945年8月,苏联红军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不可一世的日本关东军。天皇颁布诏书宣告日本无条件投降,百万关东军土崩瓦解。
话说当时在黑龙江某地,驻扎着抗日民主联军的一个团。这天,赵团长忽然接到一项特殊任务:苏军截获情报,有四十五个日本鬼子,他们穿着偷来的平民服装,混杂在六百个中国老百姓中,试图寻找机会潜回日本。苏军要继续追击,无暇顾及,上级命令赵团长,必须在十天内甄别这四十五个鬼子的身份,让他们原形毕露。
赵团长不怕打仗,可这样的任务头一次遇到,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于是通知各营营长到团部开会。营长们到了团部,赵团长把情况一说,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说日本兵长得和中国人一个样,不好查;有的说好办,叫他们说几句中国话;有的反驳说,不管用,鬼子在东北呆久了,中国话说得溜。
钱营长出了个主意,说:“这好办,鬼子都是羅圈腿!”孙营长说:“不靠谱,中国人也有罗圈腿。”钱营长摸摸头说:“那怎么办?”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赵团长说:“他们都是军人,我们从这方面动动脑筋。”钱营长问:“军人怎么查?”
“大家想想,过去鬼子扫荡根据地,他们是怎样搜捕我们抗联伤病员的?”孙营长说着,用手拍拍右肩,“鬼子看到青壮年,就扒掉他们的上衣,检查右肩胛上有没有老茧,有的就抓走。”
钱营长问:“这是为什么?”
孙营长说:“当兵的天天右肩扛枪,磨的。”
赵团长笑笑说:“大家明白就好,不过一定要注意,咱东北老乡肩上也有老茧,是在正上方,左右肩都有,是挑担子磨出来的,千万别弄错了!”
赵团长把六百人一分为三,各营领回去审查。
两天后统计数字,右肩胛上有老茧的,不止四十五人,多出十多个。赵团长一听着了急,上级说是四十五个鬼子,怎么多啦?他赶紧找营长们问情况。
赵团长板着脸问:“多出十多个鬼子,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大家说说怎么办。”营长们苦思冥想,低头不语。
孙营长沉思一会儿,说:“会不会是伪满军人混在里面?”钱营长一拍大腿说:“对呀,我们营就有人喊冤,说自己不是日本人!”
赵团长说:“这就对了,大家回去把这些人重新过一遍筛!”钱营长小心翼翼地问:“过筛?怎么过法?”赵团长说:“把这些人的鞋袜都脱光,仔细看看每个人的脚丫子。”
大家都觉得奇怪,钱营长说:“那能看出啥玩意儿?”赵团长说:“大脚趾和其他脚趾闹分家的,就是日本人;五脚趾并排不分家的,是中国人!”大家“哈哈”大笑起来,钱营长还不明白,就问:“这是为啥?”
赵团长说:“中国人和日本人从小都穿拖鞋,但日本人是人字拖,咱是一字拖。人字拖夹在老大和老二之间,时间一长就闹分家。”
营长们回去一行动,动静就大了。鬼子很狡猾,查肩胛时不担心,反正有伪军垫背;现在查脚丫子,知道要原形毕露了,就死活不让查。两三个战士把一个鬼子掀翻,就地压在板凳上,杀猪似的脱掉鞋袜进行查验,结果查出其中果然有伪满当兵的,鬼子实数是三十九人,还少六个。
赵团长急得嘴上起泡,忽然一摸自己的肩膀,说:“鬼子当兵的扛枪,可当官的不扛枪,我们查肩胛上的老茧,就把当官的漏了。大家想一想,当官的鬼子怎么查?”
这又是道难题,大家都沉默了。孙营长咳嗽一声,这是他发出的信号:我有话要说!
孙营长是知识分子,爱读书,点子多,他说:“查明的鬼子除外,其余的人挨个过堂,让他们数数,从一数到五十六,肯定能查出当官的鬼子。”
赵团长一听,忙问究竟是什么缘故。
孙营长说,日本有个海军大将叫山本五十六,他策划并成功实施了偷袭美国珍珠港,因此他成了日本兵的偶像,后来他坐的飞机被美军打下来,他的死是日本兵刻骨铭心的痛。日本人迷信,“五十六”成了他们的忌数,所以当他们数到“五十六”时,就想起山本五十六,于是就神色大变,心惊肉跳,声音发颤,因此很容易把他们区别开来。
于是,各营按照孙营长的办法,果然又查出五个鬼子军官。
赵团长一算鬼子兵加上军官,一共四十四个,怎么还少一个?他就打电话向上级汇报情况。领导经过核实,了解到其中还混有一个日本浪人,这人凶恶暴躁,作恶多端,要赵团长一定把他查出来。赵团长一想,数是对上了,只是日本浪人怎么查?
“我那里有几个嫌疑对象,矮个子,一股凶蛮之相,没准就在里面。” 孙营长一拍胸脯,“团长,查鬼子浪人就包在我身上!”说罢,他转身走了。
孙营长话是这么说,但是无根无据还是不行。咋查呢?孙营长思来想去,终于有了主意。
第二天,孙营长开始排查,先派人把一个矮个子叫到跟前,仔细问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中几口人,有过什么经历。矮个子一口地道东北话,问题回答得滴水不漏。孙营长找不到任何破绽,这兵荒马乱的,他的话也无从验证。
孙营长装作无奈地挥挥手说:“你可以走了,传下一个!”
矮个子心里一乐,转身就走,就在这时,迎面进来一个人,慌慌张张,一不小心,一迈脚把矮个子绊倒在地,矮个子随口一句日本国骂:“八格!”他骂过后立即住口,马上知道上了孙营长的当,原形毕露,人就萎靡下来。
最后一个日本浪人终于查出来了,赵团长他们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发稿编辑:姚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