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华海
老黑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这天,他带着个八岁的儿子,捉了一只大公鸡,拿到集市上卖。到了集市,他找了个摊位,刚把鸡摆好,忽然内急,没办法,他只好留下儿子看摊,急匆匆地去找廁所了。
老黑的儿子正在看摊,来了个和老黑同村的农民,叫麻子。他走了过来,看了看那只大公鸡,便问:“你爹呢?”
小家伙回答道:“屙屎去了。”麻子一听,把脸一板,埋怨说:“你爹这人也真是的,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屙屎呢?你赶紧去找他回来,就说我要买鸡。”
“好嘞。”小家伙答应一声,一蹦一跳地找他爹去了。小家伙一走,麻子“嘿嘿”一笑,抓起大公鸡,扬长而去。
麻子前脚走,老黑后脚就回来了,他一看鸡没了,正感到奇怪,忽见前面菜场入口处,麻子正在叫卖那只大公鸡。老黑顿时火冒三丈,他三步并成两步跑到麻子跟前,破口大骂:“麻子,你这个王八蛋,竟敢偷老子的鸡!”
“你不要血口喷人!”麻子把眼一瞪,“你说这鸡是你的,那么,我问你,这鸡平时都喜欢吃啥?”
老黑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粮食、虫、草之类的。”麻子摇摇头:“你要是这样说,这鸡就更不是你的了——我这鸡从来都不吃粮食。”
“你糊弄谁呀!”老黑一撇嘴,“鸡不吃粮食,吃啥?”
“大蒜,”麻子一本正经地说,“这只鸡,我就是用大蒜养大的。这么说吧,现在这只鸡对大蒜的依赖程度,就跟抽大烟的人一样,有瘾了,一天不吃就抽风。”
麻子这话一出口,老黑乐了:虽说鸡没有味觉,但它们对大蒜就像狗不吃草一样,天生就有一种排斥性。麻子说这鸡吃蒜,这不是信口开河吗?说话间,麻子眼珠转了转,说:“老黑,咱俩打个赌,如果这鸡吃蒜,你就承认鸡是你偷的,你是贼,否则,我是贼,咋样?”
老黑一听,一口答应。这时,他们身边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人幸灾乐祸地扔过来一坨蒜,要让麻子试一试,看大公鸡吃不吃。麻子见有了蒜,马上将大公鸡松开,放在地上。大公鸡没有了束缚,立刻精神起来,它摇头晃脑地看了看那坨蒜,突然抬起利爪,左右开弓扒了起来,顿时蒜皮纷飞,一股辛辣味随之弥散开来,有人鼻子一痒,禁不住打起喷嚏来。大公鸡将蒜皮扒光扒净,低头就是一阵猛啄,转眼间,那坨蒜便被吃去大半,嗨,这大公鸡果然吃蒜啦!
大公鸡吃蒜,不仅让围观的人感到意外,老黑更是目瞪口呆,他抓过大公鸡看了又看,确实是自己的鸡呀!可是,这鸡吃蒜,他咋就不知道呢?老黑转身想溜,不想却被麻子一把抓住:“想跑?没那么容易!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说我是贼,害得我丢人现眼,不行,你得给我恢复名誉。”
“你……”老黑气得直哼哼,本来他想借题发挥,好好羞辱羞辱麻子,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是,愿赌服输,没办法,老黑只得忍气吞声地承认自己偷了鸡,是贼,说完,他逃也似的跑开了。
一连几天,老黑那口气都没有咽下去,他决定找麻子弄个明白。当天傍晚,老黑来到了麻子家,一见面,他就气呼呼地说:“那只大公鸡确实是我的。”麻子“嘿嘿”一乐:“当然是你的,但也是我的。”
老黑问:“啥意思?”
麻子说,去年,他种了几亩蒜,可才种上不久,老黑那只鸡就摸了进去,在里面乱跑乱刨,撵都撵不走。一开始,那鸡只是叨叨草,刨刨虫,确实也不吃蒜,可是,时间一长,那只鸡竟然有意无意地吃上蒜了……讲到这儿,麻子忽然情绪激动起来:“你那只鸡在我的大蒜地里‘刨了一年多,它不吃大蒜的习性早就改变了……好了,鸡虽说是你的,却是我养大的,这事就算扯平了。”
“这个账不能这样算……”老黑明白过来,顿时勃然大怒,“现在这事儿一出,不管走到哪儿,大伙儿都捣我脊梁骨,骂我是贼!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说罢,老黑一时情急,顺手捡起一块砖,对着麻子砸了过去……
老黑本来只是想出口气,没想到这一砖砸巧了,竟把麻子的肋骨砸伤了,到医院一检查,砸断了一根肋骨,于是就在医院里住上了。这下可好,麻子讹上了老黑,老黑呢,每天大把大把地花钞票不算,还要给麻子喂水喂饭,端屎端尿,那个“孝顺”劲儿,比对他亲爹还亲。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月,老黑实在是顶不住了,他嘴一咧,“扑通”,朝麻子面前一跪,号啕大哭:“爷,你出院吧——”
麻子出院后,老黑只要一见到他,就会想起自己所欠的巨额债务,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这天,老黑坐在门口吃饭,他咬一口黑窝窝头,吃一口萝卜条,再喝一口白开水,心里说不出有多窝囊,偏巧在这个时候,麻子走了过来,老黑禁不住怒火中烧,骂了起来:“麻子,你个王八蛋,你看看老子现在过的是啥日子——”
此时,麻子也正在气头上,他的骨伤还没有好,一咳嗽就胸脯痛,他正要跟老黑发火,忽然听到一阵厮打声,他抬头一看,只见前面大槐树下,他儿子正在跟老黑的儿子打架。麻子大吃一惊,赶紧跑了过去。
麻子跑上前去将儿子拉开,小家伙仍不依不饶:“爹,你别拉我,你打不赢老黑,我就打他儿子——我要为你报仇!”.
就在这一刹那,麻子犹如醍醐灌顶:咱两家,就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闹得不可开交,还把儿子也拉扯上了,唉,还是退一步吧!想到这里,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发稿编辑:姚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