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飞
张老汉住在城郊,最近村里进行旧村改造,他就到城里的儿子家暂住。
这天,张老汉正独自坐在楼下发呆,忽然来了一个邮递员,拿着一封信问他:“大爷,这单元有个叫王喜来的吗?”
张老汉摇了摇头,说:“我刚搬来,不认识这个人。”
邮递员向楼上望了望,无奈地说:“唉,这地址只写到单元号,让我怎么找?算了,实在不行就以地址不详给退回去。”
张老汉听了,凑上去看了看,只见信封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地址栏果真只写到单元号就没有了,而寄信地址是云南的一所希望小学。
张老汉心想这么退回去太可惜了,便说:“小伙子,我儿子在这儿住了六七年了,要不你把信放下,等他下了班,我让他帮着送去。过两天你再来看看,如果找不到再退回去怎么样?”邮递员一听欣然同意,就把信交给张老汉了。
到了中午,儿子下班回来后,张老汉就让他帮着把信送去。谁知儿子一听就愣了,说:“我连对门叫什么都不知道,我哪知道谁叫王喜来?”接着他又劝张老汉不要多管闲事,快点把信退给邮递员。
张老汉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这邻里之间帮个忙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呢?”见支使不动儿子,张老汉决定自己去找邻居打听,可听儿子说这单元的住户大都早出晚归,中午很少有人在家。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找来纸笔,把送信的事简单写了写,让王喜来看到告示后到自己家来取信,然后把告示贴在了单元门口。
谁知张老汉在家一连等了两天,也没等到这个王喜来上门。张老汉纳闷了,难道是信的地址有误,王喜来不住这个单元?
这天晚上,儿子在单位加班,张老汉吃过晚饭后,到楼下一边溜达,一边等儿子回来。看到黑乎乎的单元门时,他突然想到,这个王喜来会不会加班回来晚,黑灯瞎火没看到告示?
张老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抬头望了望,发现这个单元的住户大多已经亮起了灯。于是张老汉决定找邻居打听打听,这个单元到底有没有一个叫王喜来的。
他先来到一楼东户,抬手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有人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可能是透过猫眼看了一会儿,接着警惕地问:“谁?有什么事?”
张老汉连忙说是楼上的邻居,里面的人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开门,依旧问有什么事。张老汉隔着门很别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他认不认识这个王喜来。里面的人毫不犹豫地说不认识。张老汉呆了呆,又试探着问对门叫不叫王喜来,那人想了一下,说:“我还真不知道对门叫什么,你自己去问问吧。”
张老汉不由得摇头苦笑,只好再去敲对面的门。和东户一样,这家也没开门,只是隔着门问明白什么事,然后冷冰冰地说不认识。
这时候,张老汉的儿子下班回来,正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连忙上前拦住张老汉说:“爸,你这是干什么?”
张老汉一肚子委屈地说:“我这不是想找王喜来吗?可这些邻居怎么跟防贼一样,连门都不敢开,好像我是骗子似的!”
儿子没好气地责备他:“你大晚上的去敲人家的门,人家又不认识你,当然得提高警惕了。”
张老汉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像你们这么个警惕法,在一个单元住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认识!”
见张老汉犟脾气上来了,还要挨户敲门去问,情急之下,儿子突然想到,物业那边有业主名单,到那儿能查到具体门牌号,他跟父亲一说,张老汉这才罢休。
第二天,张老汉一大早就跑到物业去查,果然查到王喜来就住在他们单元六楼西户。
张老汉拿着信去敲门。一个老头在里面问:“谁?”张老汉大声说:“你叫王喜来吧?咱是一个单元的邻居,我是来给你送信的。”
一个瘦瘦的老头开了门,看了看信,热情地把张老汉让进屋,给他冲水沏茶。张老汉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跟老头抱怨寄信的人连地址也没写全,害得邮递员差点退回去。
老头告诉他,自己资助了一所希望小学的几名学生,有时会给他们寄一些学习用品。怕他们写信耽误学习,所以嘱咐孩子们不要给他回信,还故意把地址只留到单元号,没想到还是有孩子给他寄了信。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老汉弄明白以后,不由得埋怨起老头来:“既然孩子已经把信寄来了,我在咱单元门口贴了好几天告示,你怎么不找我取信呢?害我这一通好找!”
老头听了赶紧解释道:“老哥,我是一个人住,平时很少下楼,买菜都是买一个多星期的,最近几天都没下楼,所以没看到你的告示。”
听了老头的解释,张老汉呆住了,過了半晌才感慨道:“现在的人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愿意把自己关起来呢?光说要建设和谐社区,邻里之间都不熟悉,这社区怎么能和谐?”
突然,张老汉一把抓起老头的手,说:“走!别在家待着了,端着茶壶,跟我到楼下摆上棋盘杀两盘去!和谐邻里,就先从咱俩做起吧!”
(发稿编辑:刘雁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