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敏更常见了吗?

石楠

经过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季，春天的到来令人欣喜。但對花粉症患者来说，春天意味着恼人的鼻塞、流涕和打不完的喷嚏。花粉症又称花粉热，是由花粉过敏引发的过敏性鼻炎。在全球范围内，其发病率正在上升。此外，食物过敏、皮肤过敏（包括湿疹和荨麻疹等）和哮喘等过敏性疾病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常见。过敏症为什么会越来越常见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预防或治疗过敏呢？

花粉过敏是最常见的过敏症之一。

在发达国家，人们对过敏的态度似乎有些“过敏”。在一些学校食堂中，坚果等易导致过敏的食物不再出现，航空公司也不再为乘客提供花生。但这并不仅仅是人们更加重视健康的体现，事实上，过敏症现在确实变得越来越普遍了。

花粉症在1870年首次被发现，但一直比较少见。直到20世纪中期，花粉过敏的人开始迅速增多。从1960年到1990年，儿童哮喘（这种疾病与过敏有很大关联）在发达国家的发病率上升，接着是花粉症发病率的增加。英国1991年的统计数据显示，在短短20年里，英国因哮喘就医的人次翻了两番，因花粉和灰尘过敏等疾病就医的人次增加了1倍多。1970年以前，发达国家大约有10%的人患有花粉症，而现在的研究表明，大约30%的成年人和40%的儿童受到花粉症困扰。

随着哮喘和花粉症等呼吸过敏症的发生率在21世纪初开始稳定，儿童食物过敏症状又开始迅速增加。在英国，约有7%的儿童患有食物过敏;澳大利亚人的食物过敏率最高，根据一项研究发现，1岁儿童中有9%对鸡蛋过敏，3%对花生过敏。

为什么过敏症越来越常见了呢？有些人认为，现在人们更注重健康，更容易意识到这些问题并就医，因此过敏的人就显得更多了。但对不同世代的比较研究表明，现在的儿童确实比他们的父辈、祖辈更容易过敏。事实上，尽管人们越来越重视健康问题，还是有更多的人可能没意识到自己患有过敏症。丹麦一项研究发现，在所有受访者中，有一半的哮喘患者从没有得到过诊断或治疗，有三分之一的疑似过敏性鼻炎患者没有被确诊。

一些高速发展的国家现在也开始出现类似的过敏发生率增加，尤其是中国。有数据显示，从1990年到2011年，上海3～7岁儿童的哮喘发病率从2%上升到10%。科学家目前还不清楚导致过敏发生率上升的具体原因，但生活方式的变化可能是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

2015年，一个国际研究团队发表预测，在气候变化等因素推动下，到2050年，欧洲地区空气中的豚草花粉浓度将比现在的水平高出4倍左右，受花粉症影响的人也会显著增多。

豚草是一种原产于北美的野草，在美国，豚草花粉过敏是最常见的花粉过敏类型。作为入侵植物，豚草在欧洲也正在大肆扩张。气候变化会影响豚草的分布和花期长短，二氧化碳浓度升高（温室效应加剧）则会导致豚草产生更多花粉，两种效应叠加导致空气中豚草花粉浓度急剧上升。

过敏是由免疫系统对外界某些无害分子的错误反应引起的过激反应。这些分子被称为“过敏原”。过敏原本身通常不会对我们的身体造成伤害，但有时人体免疫系统会把过敏原错误地识别为一种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当人体首次接触过敏原时，免疫系统就会将其特征记录在案，并产生一种特殊的抗体——免疫球蛋白E（IgE）。不同的IgE抗体能识别和结合不同的过敏原。

IgE抗体附着在免疫细胞（组织中的肥大细胞和血液中的嗜碱性粒细胞）表面。当过敏原再次侵入时，针对这种过敏原的特异性抗体一旦遇到它，就会立刻与之结合，触发免疫细胞释放组胺等物质，导致局部乃至全身性的炎症。这一过程只需几秒钟到几分钟，而免疫系统的其他反应机制则迟缓得多。例如，免疫系统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对感冒病毒做出反应。

为什么IgE具有如此高的敏感性呢？有一种理论是，IgE系统的主要功能是迅速探测和抵抗寄生虫的入侵。寄生虫感染在人类演化过程中曾经十分常见，它们往往比细菌和病毒更具危险性，因此需要强力的免疫机制。在现代生活（尤其是城市生活）中，寄生虫感染已经很少见了。在没有寄生虫的情况下，IgE似乎已经开始失灵，转而瞄准无害的分子。

有的人生来就拥有更活跃的IgE，这是由基因决定的。在人类进化史上，容易过敏的人可能也更善于排出寄生虫，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人的免疫系统在其他方面也更活跃，容易过敏的人对细菌和病毒感染并没有更好的抗性。值得庆幸的是，过敏也不会增加患上自身免疫疾病（免疫系统攻击自身组织的一类疾病）的可能性。女性比男性更容易过敏吗？

在针对成年人的调查中，女性对食物过敏和不耐受（过敏与不耐受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在调查统计中它们通常被归为一类）的比例明显高于男性。一项大规模研究发现，参与者中4.2%的女性称自己有食物过敏或不耐受症状，而只有2.9%的男性做出了同样的报告。

这样的研究一般基于问卷调查的结果，女性可能更注意饮食和健康，而男性可能容易忽视轻微的食物过敏症状，从而导致调查结果的差异。但科学家也发现，男女生理差异确实可影响免疫系统耐受性。例如，男性体内的某种抗体水平较高，这种抗体被认为有助于阻止过敏反应。

在过敏症的性别差异中，性激素很可能扮演了重要角色。因为在青春期之前，男孩患过敏症的概率是女孩的2倍;但在成年期，女性似乎更容易过敏;而女性在绝经期过后，过敏症的发生率就不再高于同龄男性。这些情况不是过敏

鼻炎：鼻炎是鼻子内部的炎症，主要症状有打喷嚏、鼻塞或流鼻涕等。雖然花粉或尘螨等过敏原可引发过敏性鼻炎，但造成鼻炎的非过敏性因素也很多，如温度变化、病毒感染和空气污染等。

食物不耐受：食物不耐受的症状包括腹胀、腹痛、腹泻、皮疹和皮肤瘙痒等。这些症状比食物过敏来得慢，通常发生在进食几个小时之后。食物不耐受的原因包括：体内缺乏代谢酶（例如，缺乏乳糖酶会导致乳糖不耐受）、肠胃疾病表，其他身心因素。对食物过敏者而言，极少量的过敏原就可能引发严重过敏反应;如果你只是对某种食物不耐受，通常只要少吃一点这种食物就可以避免不良反应。

多重化学物质敏感症：油漆、杀虫剂或新开封的塑料制品会散发出不好闻的气味，有的人闻到这样的气味会出现恶心、头晕、头痛、肌肉疼痛甚至哮喘等症状。此外，也有人对有香味的日化用品产生类似反应。多达四分之一的美国人表示，他们对除臭剂和空气清新剂等芳香产品“过敏”。这样的情况被称为“多重化学物质敏感症”（MCS）或“特发性环境不耐受”。MCS发生的原因不明，大多数权威医学组织都不认为这是一种疾病。在一些案例中，MCS似乎是焦虑症的一种体现，抗焦虑药物有助于缓解“过敏”症状。

流行病学家斯特拉坎于1989年首次提出“卫生假说”，认为由于现代生活变得更加卫生，人们在童年遭遇细菌性或病毒性感染的概率下降，他们的免疫系统因没能得到充足的“锻炼”，而增加了日后患上过敏性疾病的概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过敏症高发就是发达国家的人们为大幅降低婴儿死亡率所付出的代价。

这是一个为公众所接受的想法，但未必合理。一方面，有研究显示，童年时期的感染经历似乎并不会降低之后患过敏症的可能性。另一方面，过敏症发病率的增长和卫生环境的变化也不太一致。早在1920年之前，西方发达国家的卫生条件早己得到改善。随着自来水氯化消毒技术和现代化污水处理系统的普及，在伦敦和纽约这样的大城市里，霍乱和伤寒开始变得很少见。如果清洁的生活是过敏的罪魁祸首，为什么直到40年后，哮喘发病率才开始上升呢？自1960年以来，发达国家的卫生状况并未发生很大变化，那又是什么导致食物过敏的发生率在最近十几年激增？

我们所知道的是，年长的孩子比年幼的兄弟姐妹更容易患某些过敏症，而在大家庭或农场长大的孩子患过敏症的可能性更小。由此看来，避免过敏的关键因素似乎不是家里的清洁状况，而在于经常与其他孩子接触，以及在幼儿时期常处在户外环境，可能是因为这样能最大限度地扩大我们在婴幼儿时期接触到的微生物的范围。随着现代人越来越多地在室内和城市化环境中生活，儿童可能失去了与某些微生物接触的机会，而正是这些微生物帮助人类锻炼了免疫系统。这就是所谓的“老朋友假说”。

目前还不清楚这些友好的微生物是如何帮助我们的免疫系统避免失控的。但是科学家开始明白，生活在我们身体里的不同的细菌可以从许多方面影响我们的健康。它们中的一些可能有助于使免疫系统的某些组分保持平衡，防止过激反应。然而，你不可能仅仅通过忽视个人卫生来恢复这些缺失的微生物。此外，当你成年后，体内的微生物群已经基本稳定，这时搬去农场住可能太晚了。

过敏症往往会给患者的生活带来不便，但更糟糕的是，如果你对某一种物质过敏，你也很可能对一系列类似的分子产生过敏反应。这是因为IgE抗体可能将具有类似结构的一类分子都识别为“威胁”。例如，对橡胶过敏的人往往也对香蕉、苹果、土豆和番茄等果蔬过敏。

一般来说，对花粉等常见过敏原过敏的人，长大后会对食物中具有类似的化学结构的分子产生过敏反应。这种现象被称为“交叉反应”，可能导致一种常见的过敏性疾病——口腔过敏综合征（又称花粉一食物过敏综合征）。多达1996的人可能患有此病。患者在吃了某些食物（主要是生鲜的蔬菜水果）后，口腔和咽喉会迅速出现瘙痒、刺痛和肿胀等症状。相比一般的食物过敏，这类过敏症通常危险性很低，但也很烦人。

不同类型的花粉过敏会引发对不同事物的交叉反应：豚草花粉过敏与对瓜类、香蕉、西红柿和黄瓜过敏有关，而艾蒿花粉过敏可能引发对香菜、欧芹及孜然等香草和香料的过敏。过敏会自行消失吗？

大多数过敏症会在童年时期发病，但有些人会在青春期甚至成年后突然患上某种过敏症。这样的情况并不奇怪。过敏症状也可能逐渐消失。这样的情况通常发生在童年或青春期，在成年之后则极为罕见。

儿童可能会在成长过程中摆脱过敏。在美国一项研究中，科学家对4万多名在幼儿期患有食物过敏的儿童进行了跟踪调查，发现约26%的儿童到一定年龄（通常在6岁之前）后不再对食物过敏。鸡蛋、牛奶和大豆过敏是最容易痊愈的。

有的时候，幼儿期的某些过敏症状会渐渐消失，但又会转变其他类型的过敏症。例如，如果幼儿患有湿疹，这种情况往往在童年后期得到改善，但最终却被哮喘所取代。这些孩子也很可能在青春期患上花粉症。这一系列不断变化的过敏反应被称为“过敏进程”。这种转变的原因仍然是个谜。药物、激素、疾病、吸烟和其他空气污染都可能对过敏进程产生影响。

有时某人以为自己摆脱了过敏，其实很可能只是因为减少了与过敏原的接触而已。居住地的变化是人们认为自己已不再过敏的一个最常见原因。此外，每个人的免疫耐受水平在一生中也是不断波动的，这主要由基因决定。蜱虫咬伤导致红肉过敏

研究发现，被北美洲一种蜱虫咬伤可能导致对a-半乳糖过敏。这种糖在灵长类以外的哺乳动物体内普遍存在，猪肉、牛肉和羊肉等“红肉”中都含有这种糖。也就是说，被蜱虫咬伤的人可能从此以后再也不能食用红肉了。

多年来，医生往往会建议女性在怀孕和哺乳期间避免食用花生等容易引起过敏的食物，也不要让孩子在婴幼儿时期食用这些食物。该建议旨在防止儿童过敏，但在最近几年，科学家发现，这种做法通常没有效果。母亲在孕期是否食用易过敏的食物并不影响孩子过敏症的发病率，因此，现在医生也不再提出这些建议。

但母亲的某些行为确实能影响孩子是否容易过敏。2017年一项研究发现，在4个月大之前对婴儿进行纯母乳喂养似乎能降低他们长大后患花粉症的概率。肠道内缺乏某些有益微生物可能是导致过敏症的原因之一。这不禁让人想到，我们是否可以使用益生菌来改变母亲或婴儿的肠道菌群以防止过敏呢？目前的研究尚不能证实这种方法是否有效。

除此之外，还有越来越多的科学研究表明，对过敏风险较高的儿童（曾患有中度或重度湿疹，或是家庭成员有过敏史）来说，尽早接触易过敏的食物可能有更助于降低未来患上过敏症（主要是食物过敏）的可能性。如果幼儿在4～11个月大之间吃过花生，等到了5岁时，他们对花生过敏的可能性比不这样做的孩子要低81%同样，4～6个月大就开始吃鸡蛋的儿童也不太可能对鸡蛋过敏。

因此，现在美国和澳大利亚的一些育儿指南建议，在婴儿4～6个月大的时候，要谨慎地给他们少量喂食容易导致过敏的食物。不过这种理念还没有被广泛认同。世界卫生组织仍然建议，在婴儿6个月大之前进行纯母乳喂养。

从现有的研究结果看来，婴儿发育期间存在一个关键的时间窗口，如果婴儿在此期间适当接触过敏原，就能有效避免未来发生过敏反应。这其中的原理仍不得而知。在许多情况下，研究结果是矛盾的。例如，在生命早期吃花生可能有助于预防过敏，但有研究显示，在常吃花生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却更容易对花生过敏。怎样治愈过敏症？

你或许听说过一些号称能治疗过敏的“偏方”，例如每天食用含有花粉的蜂蜜能治愈花粉症等，但目前没有太多证据证明这能成功。同样，如果你对花生过敏，强迫自己吃花生也是一个坏主意，就像和宠物生活在一起，希望有一天会克服过敏一样。

不过，这个想法是建立在一定科学基础上的。有一种有效的临床疗法就是这样，通过少量多次注射渐增剂量的过敏原，逐渐增加免疫系统能够承受的过敏原暴露量，使免疫系统对其失去敏感性。这种疗法被称为“过敏原免疫疗法”或“过敏针”。有充分证据表明，它可以治疗对昆虫叮咬的过敏以及由花粉或尘螨引起的鼻炎。这种疗法也有一定的风险和副作用：注射部位附近容易出现肿胀或瘙痒，在某些情况下还会发生严重过敏反应，因此应该由医院的临床医生进行治疗。

一些实验性免疫疗法对儿童花生过敏有很好的效果，但经过治疗的患者需要常吃花生来保持疗效。免疫疗法对猫过敏也很有效，但对狗过敏就没那么有效了。无论疗效如何，都必须通过正规的医疗途径实现。千万别想著通过与宠物玩耍来模仿这一过程，这样做通常只会使问题变得更糟。

（责任编辑 何若雪）宠物过敏不是因为毛发

我们常常认为，对猫或狗过敏是由猫毛、狗毛造成的，因此在宠物换毛期间格外警惕。事实上，宠物的毛发本身并不会造成过敏，但它们厚实的皮毛很容易藏污纳垢，宠物身上携带的皮屑、花粉和尘螨等才是引发过敏的罪魁祸首。经常用吸尘器清洁室内以及常给宠物洗澡能够有效减少宠物身上携带的过敏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