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子
诊所的秘书打电话来，提醒我们半年一次看牙医的时间又到了。我最不喜欢看牙医，这可不是好玩的事儿。走进充满消毒剂味儿的诊所，躺在椅子上，戴个透明的保护眼镜，让医生把乱七八糟的工具，比如探针、小镜子、镊子等，放入口腔内乱戳乱杵，发出“吱吱咔咔”的声音，还总张着嘴巴，又难受又讨厌。
半年前，牙医检查出我有两个牙洞，妈妈很生气，不断地唠叨：“河马，你做事认真一点，刷牙这件事千万不能马虎，你糊弄别人就是糊弄自己。”
我怎么糊弄人啦？我觉得很委屈，每天早晚刷牙，没有吃很多糖，怎么会生洞呢？口腔细菌太厉害，只要有一点食物残渣，它们就能大量繁殖。我看杜绝虫牙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从此以后不吃饭。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只好假装不在乎：“一个洞有什么关系，我既不疼也不酸。”
“不要觉得这是小问题，小问题会发展成大问题，将来整颗牙齿烂掉，就得拔了。”
“拔了就一个洞呗。”说完，我脑海立即浮现出长城的样子。如果隔一个牙有一个洞，我的牙齿就变长城了。
“牙齿是一个团队，少掉一颗，整套牙齿就会松掉。”她接着唠叨，“我每天给妹妹、弟弟刷牙够忙了，哪有时间给你刷牙？幸好家里没有养狗，否则我还要给狗刷牙！”什么，狗还要刷牙？诺亚有一条小狗，它就不刷牙。
自从上次检查出两个牙洞，我刷牙更认真了。按照牙医教的，让牙刷毛与齿面呈45°角，顺着牙缝竖着刷，轻微用力，里里外外都刷到，之后用牙线。为了保证刷足两分钟，我每次都用沙漏计时，这个沙漏是一年级，牙医到学校里来普及口腔知识时，给我们发的。沙子全部漏完，正好两分钟。
我真不想去看牙医，生怕他查出毛病来。妹妹也说不去，怕医生用钳子拔掉她的牙齿，妈妈却不听这些，把我们全部扭送到诊所。
又闻到那股熟悉的消毒剂味道。还是上次那个牙医，他与我寒暄了两句，让我躺在椅子上，递给我一副保护眼镜，我把嘴张开，让他乱戳乱杵。他给我的牙齿做了检查和清洁，并给它们表面涂了一层氟化物保护层。我问：“我有几个洞？”
“你想有幾个呢？”他微笑，露出整齐的牙齿，挺好看。
“最多两个，不能更糟糕了。”
“一个洞都没有！而且，以前的也没有发展！”
“真的吗？”我不敢相信。其实我已经做好了要补牙、要挨骂的心理准备。
牙医交代我，饭后吃几粒坚果，坚果有清洁牙齿的功能。“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狗要不要刷牙”我突然想起来。
“当然要，否则会出现口腔疾病。”
什么，小狗也要刷牙？我太吃惊了。牙医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礼包给我。每次临走前，他都送我一个礼包，好让我下次再来，我才不上他的当呢。
我美滋滋地朝门厅走去，这回妈妈该表扬我了吧。推开门，见妈妈正在同妹妹说话，妹妹好像不高兴。
“河马，怎么样？”她用焦虑的眼神望着我。
我本来想把好消息告诉她，但转念一想，不，我非要让她从椅子里跳起来不可。我假装认真地说：“不好了，五个牙洞！”
她没有跳起来，但是脸色变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忘记了唠叨我。我忍不住笑出声：“骗你的，零个洞！”
她舒了口气，说：“哎，你吓死我了。你妹妹有两个洞，再加你五个洞的话，补一个洞110加元，你算算多少钱？”
妈妈每天给妹妹刷牙，竟刷出了两个牙洞！我模仿她的口气说：“你做事认真一点，刷牙这件事千万不能马虎，你糊弄别人就是糊弄自己！”
“河马，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
“是你教我的！”
“我什么时候教你的？”她没有生气，反而笑起来。我觉得她更心疼她的钱包，而不是担心我的牙齿变长城。
我没有回答，一口气把她的话复述出来：“不要觉得牙洞是小问题，小问题会发展成大问题！将来整颗牙齿烂掉，就得拔了。”
“咦，我的话你怎么都记住了？”妈妈很奇怪。她不知道自己多唠叨，我想记不住都难。
妹妹下个星期得回来补牙，问我补牙疼不疼，我回忆了一下，说：“疼倒是不疼，但之前钻牙那个步骤有点可怕。”
我拎着礼包走出诊所，庆幸没有新洞，半年之内不用来了。回去得提醒诺亚，一定要给小狗刷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