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天、十万公里、24小时黏在一起的环球蜜月,龙云(“二喵”)和老公郭昶(“大喵”)竟然没有分手!他们依然有热情拿出背包里被压得皱巴巴的婚纱,用自拍婚纱照装下全世界。
年轻的时候,对独自旅行有一种莫名的执念,仿佛无忧无虑的自我只能通过独自一人实现。大喵大学时一个人跑到印度待了半年,毕业旅行也是一个人透支着仅有三千块额度的信用卡,走遍了安徽、云南……直到2013年夏天,他在工作间歇期去了清迈和苏梅,每天骑车逛古城、浮潜、漂流,还赶上了帕岸岛的满月派对。但那次回来后,大喵掏出随身携带的合照对我说:“我再也不想一个人出去玩了,你不在身边,好没意思。”
那是我们记忆中最后一次独自旅行。
从一个人的旅行到两个人的旅行,随着两个人的生活一起,切换得顺其自然。很多人间,到底如何下定决心辞职去环球,我只能摇头,因为我也不清楚。面对工作、家人、两只猫,这个梦想不断从心里升起又被扑灭,直到有天清晨醒来时,我看着墙上的世界地图,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我想去看看”。而那刻我望向他,也瞬间读懂了与我一样的坚定和期待。
于是,结婚一年后,我们辞掉工作、收拾家、出租房子、把兩只猫送到父母家,一切按部就班地准备着。举办过的婚礼只是为父母心愿而完成的例行公事,但是有一次大喵问我:“如果让你选,你会选择去哪里结婚?”我抬头想了想说:“Eveiyrvwhere。”
两个不是新婚的人就这样带着自己缝的婚纱踏上了环球蜜月的行程。
最不像蜜月的蜜月
真正上路后才发现,这真是最不像蜜月的蜜月。一人背着20公斤重的行李,住床位、挤公交,在烈日底下暴走。从上路第二天,我就放弃了防晒,一个月下来,黑得连爹妈都不认识我。少有五星级酒店舒适的大床和泳池,我们自驾、露营住帐篷,徒步火山、雪山、沼泽……但这也是我心中最期待的蜜月——在最好的年纪,和最爱的人去看大干世界。
这样一趟旅行,从一个月变成12个月,最后变成800天。我们曾经在南极问候密密麻麻的企鹅大军,两人一起跃入冰山漂浮的大海;沿世界上最危险的道尔顿公路穿越北极圈,看疯狂的极光舞动在湖面上;在泰国、加拉帕戈斯、墨西哥、红海潜入深蓝,我们一次次探索着占地球表面面积70%以上的另一个世界;而在非洲,我们追踪山地大猩猩,日出时分在热气球上看气势磅礴的角马迁徙,走进最老、最传统的部落,看古老文明的样子。
无论何时,面对美得让人说不出话的世界,我就会拿出那件在背包里卷得皱巴巴的婚纱,和大喵架起脚架。有一次身穿婚纱站在南极的船头,甲板上挤满了长枪短炮对着我们的人,仿佛他们看到的是一对正在交配的企鹅……不过,几乎每次,总会有人走上前来恭喜我们。
“你们是在度蜜月吗?”大家都会笑眯眯地问。
“是!不过……应该算‘蜜年了吧……”
“哇!恭喜你们,好幸福……”人们纷纷表达着晾喜和艳羡。
在犹他州峡谷地国家公园的一个清晨,我们正在拍日出。旁边的阿姨得知我们已经一起旅行了一年半,非常惊讶:“你们一起旅行了这么久,每天24小时在一起,居然还爱着对方!”我跟大喵相视一笑。
别人生活在家里,我们生活在路上
环球旅行对我们而言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别人生活在家里,我们生活在路上。其实,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处理生活琐事——住在哪里,吃什么,洗发水是不是用完了,上次衣服烂掉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得去哪里换点儿钱。一天24小时在一起,意味着所有的开心都有人分享,也意味着所有的不快只能吐在对方身上。
刚上路时,我们赶上了南亚最热的夏天。为了省钱,常常两个人背着大包在太阳底下暴走,时常因为太热和焦虑,不经意把脾气撒在对方身上。在经历几次小吵之后,两个热爱解决问题的前产品经理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为什么要花时间在不开心的事隋上呢?避免不开心的场景不就好了?
所以我们开始放慢脚步。果阿的天气炎热,于是找了间冷气十足附带泳池的小木屋,我们每天在晨光中醒来,洗漱完毕后,又赖回床上看美剧;烈日当头,就换上比基尼泡在泳池里;夕阳西下,两人连相机都不带,溜达到海边看日落,或者在落日下喝杯啤酒,听一群老嬉皮士弹着吉他、唱着歌;吃完烛光晚餐,再依偎着—起回到小木屋。几天下来,一扫前几天的疲惫和焦虑,等我们再次背包上路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这种方法在后来两年的行程中,变成了常规方法。
黄石之旅赶上下雨和感冒,干脆找了一处免费营地,支起桌椅,在镇上超市买上一堆好吃好喝的,原地不动地睡了四天。这期间,大喵每天早起做饭,溜达到湖边拍照、健身;或是趁我还在睡觉时,在旁边劈柴、写旅行日志;夜里,我们看着无光污染的绚烂星空,他让我在车里取暖,自己一个人跑到盐湖岸边,拍摄整晚的星星……在坦桑尼亚,我们到达的时间距离动物大迁徙的绝佳观赏期提早了两周,便跑到坦桑尼亚东部的桑给巴尔岛上,找了间面朝大海的小木屋。小木屋在一个巴掌大的小村子里,我们光在路上就花了整整两天。但到达的那一刻,我们就被与世无争的闲适和静谧深深吸引。每天早上,去村口唯一的商店买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海鲜,自己做饭;在院子门口的吊床上,抱着房东的猫晃荡,看椰林摇曳、空中的海鸟。
每次回想一路上最幸福的时刻,都是这些放慢脚步之后,看上去不起眼却让人从心底产生踏实感的片段。或许这才是一起旅行真正的意义。
最好的旅伴是各有所长
除了疲倦和天气,旅行中需要处理的各种状况都会更多,诸如要不要起早拍日出,明天是打车还是坐巴士,哪个地图导航数据最准……这时,最好的旅伴是各有所长、互有补足。
每当我想要拍延时星空又怕挨冻时,他就独自在夜晚守着三脚架;同样,我在旅行中几乎厨艺大爆发,比在家还用心——120公里的重装徒步,只是打包了十几个自制的火腿生菜三明治,大喵也会在冰川湖畔的草地上吃得一脸满足;大喵不会开车,我就揽下司机的职责,他也成了最优秀的副驾——随时记得所有物品的摆放位置。
陪伴也让很多无聊的事变得更精彩。在德里的公交车上,大喵手机被偷。身边一群印度人帮我们指出小偷——正是马路对面的那个奇怪男子。他正走到巷子口,大喵顾不得路上的飞车,肩上背着大包、挎着三脚架冲了过去。小偷居然拿着手机悠闲地站在巷口,看见大喵,先是愣了一下。大喵一把抓过手机,气呼呼地瞪着对方。小偷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凶神恶煞地大叫:“哇啦哇啦哇啦哇!”对方偷了东西还嚣张,大喵也抓紧手中的脚架,破口回骂。而我在远处看到的场面是,两个人凶神恶煞地对峙,说着彼此都听不懂的英文:
小偷:“walalwalalskkkwkskskeke。”
大喵:“wakdkekkejdjdjehf”
小偷:“walalwkwkkaks。”
大喵:“wakalskfkjejjdjejsjejjwjeje。”
牛頭不对马嘴。骂了一会儿,大喵的气势占了上风,小偷趁人不备撒腿就跑,边跑边回头“哇啦哇啦”。大喵一手抓紧手机,一手举着脚架,毫不留情地把对方骂到消失。环球的一路上,两个人站在一起仿佛胆子都大了很多,不管什么语言,至少都能在气势上胜过对方……
因为依赖,更怕失去
在加拉帕戈斯,我们仿佛闯入了小怪兽横行的史前动物园。这里也是世界级潜水圣地——冷流带来的丰富食物养活了众多大型海洋生物,但同时也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高难度潜点,水下环境复杂、温度低、洋流混乱。
那天两位潜导带了八个人潜水,其中半数经验不足(注:当时我和大喵有五六十潜的经验,心里也不算踏实,而同队里甚至有人只有十潜的经验)。一团混乱之后,有几人氧气所剩不多,一位潜导打出升水指示。这时,标准流程是只要有人氧气不足,全队人必须一起上升,避免失散。另一位潜导却示意我和另一位男生留下。在水下无法说话,等我反应过来,找不到大喵,心里慌乱极了。我用手势问潜导我老公去哪里了,她指指水面。这并没有让我安心,水面浪大,相差几分钟升水都有可能失散,更何况这位潜导打算再带我们转一圈……在最后的十几分钟,我早已心不在焉。
当我终于顺利升水后,一眼就看到坐在船舷上紧张寻找着我的大喵。一上船,我们就紧紧抱在一起。这才知道,其实他比我还要慌张,因为他上船后第一句话是问潜导:“我老婆哪里去了?”潜导英语不好,说了一句:“I'msorry"……”
从此,我们约定好,再遇到难度高的潜点,一定从头至尾一直牵着手。哪怕因为这样少看了什么,也无所谓。因为,这一辈子最想一直看到的是彼此。从一个人的旅行到两个人的旅行,我们都需要去适应另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不同的消费观、旅行观。有钱了是吃大餐还是去跳伞;生病了是睡觉还是硬扛;旅行是为了把护照盖满,还是在真正喜欢的国家待上几个月。跟生活一样,800天不间断的24小时陪伴,换来的是相濡以沫,是疲倦时相互鼓励的笑容,是开心时有人分享,是一辈子最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