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bra
我愿意想象自己是一只天鹅，飞越芬兰上空，俯瞰无边无际的森林与湖泊。这样的景象，令人想起芬兰最伟大的作曲家西贝柳斯，他把自己的交响乐代表作《芬兰颂》形容为旷野里吹来的风。芬兰就像一阵风扑面而来，质朴、纯粹的空气中总有一些令人心动的味道。
当我躺在松软的床上，透过玻璃屋的四壁，看到周围的天幕一片粉红和金黄。耳边隐约有一些潮水声，海鸥从屋顶飞过，清晨6点的朝霞感觉这么近、又那么远。房间里贴心地准备了一瓶新鲜的蓝莓汁，啜了一口，有些酸，不知道是因为时差还没倒过来，还是眼前的景象太离奇，身体不太听使唤，恍惚中感觉像在梦里。虽然刚刚坐了一夜的火车，才从赫尔辛基抵达芬兰中部凯米的这家海边玻璃屋别墅（ Seaside Glass Villas），我却一点也不想拉上窗簾，就这样在曦光的环抱中，睡了过去。
小城故事不多
窗外就是大海，波的尼亚海（ Gulf Of Bothnia）的潮水温顺而平静。凯米（ Kemi）就在波的尼亚湾最北端，海水悠悠地涤荡，相去南边的赫尔辛基已有六百多公里之遥。往北，是广袤的拉普兰;往西，就是咫尺之遥的瑞典边境。大约七百多年前，瑞典王国的骑士军团响应罗马教皇的号召东征时期，最早占领的正是这里。
历史的车轮滚滚，战争的刀光剑影早已隐去，曾经的国界也消弥于无形。两万多人口的凯米小城，本地人更习惯跨过一座桥，去对面瑞典的哈帕兰达的购物中心消遣。寒冬到来之前是北欧人传统的外出度假时间。人去城空，马路上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小城故事不多，来这里的游客大多是冲着这里的森林、沼泽、荒野和湖泊，每个来到芬兰的人都做好了亲近纯粹自然的准备。有着五百多万人口的国家，坐拥40座国家公园，18万个湖泊，6590的国土面积被森林覆盖。茫茫原野之中，自然才是主体，城镇则成了星星点缀，难怪芬兰人都是户外运动的高手，比如我的向导Noora。
“芬兰冬天的极夜很漫长，所以夏天的时候，我们会尽量多去户外活动，尽情享受自然。等会带你去看芬兰人传统方式的钓鱼，那个是本地老人退休后最热衷的社交活动，都是会员制，一票难求呢。”Noora身手矫捷地在森林里穿行，我在后面吭哧吭哧地跟着，心想芬兰人你们真是够了，这么安静甚至有点儿孤独的钓鱼，对你们来说居然是社交。
到了河边才知道，这哪里是钓鱼，完全是和自然的搏斗。每年夏天冰雪消融，猛涨的河水击打在遍布河床的礁石上，翻起巨大的浪花，河上有人乘着皮划艇在“白水漂流”。老人们用传统的渔网伸进汹涌的河水中，等着鱼儿自投罗网。河水轰隆作响，倒也是避免了和旁人交谈的尴尬了，难怪害羞的芬兰人这么爱呢。
“一、二、三……笑一点儿，再笑一点儿”，面对我的镜头，Noora最后还是没有露出牙齿。“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Noora笑着说，“我们芬兰Style的拍照是这样的，一秒钟以前还在开怀大笑，一对着镜头就莫名地羞涩，下一秒又活了过来。所以拍合影的时候，大家会故意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一起臭脸，算是一种集体自嘲的游戏吧。”原来外表冷酷的芬兰人，内心也可以很顽皮。
熊出没
离开瑞典边境的凯米，横穿芬兰狭长的中部地区，去往东部边境的库萨莫（ Kuusamo），并不算太远。路过一座又一座大大小小的湖泊，才体会到“干湖之国”的含义，在这靠近极圈的原野中，阳光把湖边森林的影子拉得很长。再往东，就是俄罗斯，我们不能再前进了，只有主宰这北国之境的生灵——棕熊，可以自由往来。目光所及的远方，就是棕熊出没觅食的密林，我们将要观熊的地方。
说是观熊，与非洲大草原上的游猎大为不同，我们一群人躲在丛林中逼仄的小木屋里，小心翼翼地透过玻璃窗向外窥视。木屋的主人在屋外的树下放置了一些棕熊爱吃的鲑鱼，我们在屋内脱了鞋，压低声音，屏息静待大家伙的到来。
守株待熊是一件考验耐心的事，木屋里甚至准备了床铺供人小憩，运气不好的时候，往往要等上好几个小时。可是当一个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你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吃饱了的熊晃晃悠悠、心满意足地又往密林深处走去，一群鬼鬼祟祟的乌鸦冲上来抢食残羹，偶尔又被天上飞过的鹰吓得四散逃离。
芬兰人爱动物，无论野生动物，还是饲养的驯鹿、哈士奇，甚至把家养的各种动物聚在一起，煞有介事地建成动物园。从猪、牛、羊，到鸡、鸭、鹅、羊驼……令人发噱。
马也是芬兰人的宠儿，甚至可以让曾经是时尚买手的Mirva放弃光鲜的工作，到库萨莫乡下来养马。
“你从中国来的？！啊……我们很爱你们的熊猫啊！”我和Mirva的对话是这样开始的。为了庆祝芬兰建国100周年，中国政府几个月前租借了两只熊猫宝宝Lumi和Pyry给赫尔辛基动物园作为生日礼物，然后毫无意外地，芬兰全国就此陷入了疯狂的“吸猫”状态。对于一向以“害羞”“内向”。社交恐惧症”闻名的芬兰人来说，那样对熊猫的集体示爱大概已经算得上“露骨”了。
当我从包里拿出那本前一段时间风靡中国的超人气漫画集《芬兰人的噩梦》（Finnish Nightmares）时，Mirva扑哧一下笑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哈哈，没错，这里面画的都是真的。还有一本书叫《芬兰人不说‘爱》（Finns don't say love）”。
虽然芬兰人不习惯把“爱”挂在嘴边，不过显然Mirva的丈夫是很爱她的。为了实现Mirva童年的梦想，丈夫陪着她来到芬兰中部库萨莫的乡下，夫妻俩一起经营着这家小型的马场和庄园。“比起和人打交道，我更喜欢动物——你别介意啊——尤其是马。我们芬兰人的确是习惯保留足够的个人空间，大概是因为这里地广人稀吧。以前的工作让我满世界飞，每次回国的时候，在机场都不用到处找，排队最稀疏的那个柜台一定是飞赫尔辛基的，哈哈。”
在桑拿面前，耶稣也要等一等
从库萨莫回头往西南方向前进，到沃卡蒂（Vuokatti）正好和凯米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这就是芬兰中部的核心三角区了。
虽然芬兰处处有桑拿，甚至家家都有自己的桑拿，不过Vuotunki村的桑拿屋有些与众不同。作为沃卡蒂地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唯一幸存没有被烧毁的村庄Vuotunki村保留了许多老建筑，比芬兰这个年轻国度的历史悠久得多。女主人Tanja的桑拿屋，正是Vuotunki村里最老的建筑，甚至比村里的教堂还要老。可见在桑拿面前，耶稣也要等一等。
芬兰人“生也桑拿，死也桑拿”，桑拿伴随了每个芬兰人的一生。对外人来说，除了“社交恐惧症”以外，最能代表芬兰的就是“桑拿”了;而对芬兰人来说，桑拿就是他们的宗教。在基督教征服斯堪的纳维亚之前，北欧人是崇拜自然神的，万物皆有灵，桑拿也不例外。直到今天，按照传统习俗，芬兰人进入桑拿屋后，会先沾些水洒向空中，以示对“桑拿神”的敬意，Tanja一边洒水一邊教我。天高皇帝远，梵蒂冈教皇也管不到这些“异端”风俗了。
最地道的芬兰桑拿，一定离不开桦树枝，伴着特有的清香味，把树枝拍打在身上，轻微的刺激对肌肉酸痛有奇效。乡下最好的桑拿屋通常都紧沿湖岸而建，当浑身蒸得燥热难耐，正好推开门一跃而入湖水中，即便是银装素裹的冬天，冻结的湖面也会凿开一个洞，让你体验名副其实的冰火两重天。蒸桑拿让身体大汗淋漓，很容易脱水，女主人会贴心地准备好新鲜的蓝莓汁，出得门来沿墙的木椅坐下，头顶着热气，一杯冰凉的果汁下肚.让人感叹夫复何求。
都说芬兰人平常拘束、内向，进了桑拿屋才赤裸着坦诚相见，也算是两个极端了。这个赤条条的环境成了芬兰人社交的场合。兴头上，Tanja甚至开口唱起了歌，歌声清寂而悠远，歌名叫作Emolaulu，意为母亲之歌。
Tanja正在整修这座老房子，打算在来年开始做成bnb，来这里体验最传统桑拿的客人也可以小住。下次你来，或许Tanja也会唱好听的歌给你听。
湖畔的缪斯
如果只看外表，Taina年轻活泼的装扮和她的年纪实在不符，她的内心却是一位“湖畔缪斯”般充满诗意的文青。Taina的家在湖边——身在“千湖之国”，这是芬兰人的幸运——每年仲春时节，当湖面的冰开始消融时，天鹅从千里之外的南欧回到这里度夏。Taina会在日历上标注第一次听到窗外天鹅呜叫的时间，今年，正好是四月的最后一天。我不爱用“小确幸”这个略显矫情的词，可是当你从卧室听到窗外天鹅的第一声呜叫，真的就是微小而确实的幸福了吧。
夏日的林间漫步总是惊喜连连，总是会被沿途各式各样有趣的发现耽搁了脚步。既有花期刚过的铃兰百合（ May Lily），也有盛放的卡利普索兰花（ Calypso Orchid）。但让我流连忘返的并不是这些花花草草，而是那数不清的各类浆果。得益于北欧国家独有的法律概念“每个人的权利（Eveiy Man's Right）”，人人都有权自由地徜徉于芬兰的森林和乡间，采集大白然的产物。
如果是第一次采摘浆果或蘑菇，最好有向导在身边做指导，毕竟有毒的浆果和蘑菇的存在并不是传说。每年采集各类浆果和蘑菇的最佳时期是从七月底到十月初。在Taina的指导下，我顺利地找到了最为常见的大片蓝色浆果。这就是蓝莓？较真的芬兰人会跟你强调外表极容易被混淆的蓝莓（ Blueberry）和覆盆子（ Bilberry）的区别到底在哪儿。蓝莓个头大，口味偏甜;覆盆子个头小，口味偏酸，香气更浓郁。在较为干燥的林间灌木丛中找到的可能是小小的红色越橘（ Lingonberry）;而个头较大的蔓越橘（ Cranberry）一定离潮湿的沼泽地不远……芬兰人几乎可以把这些浆果放到一切食物里。
Taina带我去爬山。芬兰并不多山，Vuokatti地区最高峰——海拔122米。嗯，我正暗自撇嘴表示不屑，Taina忽然转身一指，“你看，这里就是我最爱的私人景点”。顺着她指的方向，从两座山丘之间望出去，眼前尽是一片泽国，大大小小的两三个湖分不清边界，都在六七点钟的斜阳下泛着金光，有时候有风，吹过山顶松林的树枝簌簌作响，除了风声，世界一片寂静。“要是再过一两个月来，你就能看到Ruska了。”Ruska在芬兰语中专指森林染上黄色、红色、棕色时的秋色，我默默想象着那壮阔的画面。Taina说，每次来这里，都可以一个人安静地看着这样的风景很久很久，让她想起西贝柳斯的交响乐《芬兰颂》。就像西贝柳斯白己说的那样，《芬兰颂》就像一缕来白旷野的空气，像来白天堂的旋律，纯洁而又令人心悸。我的内心突然有点儿感动。
“理想国”的模样
在我的旅程快要结束之前，我才意识到，这一路上接触最多的，也最常深入交谈的，乃至于各个部门和机构管理层中，竟然大多数都是女性。联想到芬兰的性别平等在全世界数一数二的成就，女性甚至占据社会主导地位也不奇怪了。
北欧一向左派当道，在你能够想象到的几乎所有社会议题上，芬兰都取得了世界前列的傲人成绩。在这个有五百多万人口的国家，我还遇到了许多不一样的面孔，他们已经融入当地社会中。Allison Abdile是南非的新移民，年轻的她已经是一家在Airbnb上经营着25间公寓的公司的CEO;来自英国的CraigTvler，追随着有一个“厨师梦”的妻子，从伦敦来到芬兰，在乡下开起了啤酒酿造厂;代玉，12年前从中国武汉远赴芬兰求学，如今已经在沃卡蒂地区的政府部门工作;还有那个在赫尔辛基海滨市集上售卖白制玻璃艺术品的意大利退休老船长，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却还记得他一脸满足的笑容。
随身带着的那本《芬兰人的噩梦》是梁文道先生得知我要去芬兰时临行前送我的，正好是他们的“理想国”系列出版物。“理想国”这个名字源于柏拉图，我想，芬兰大概就是“理想国”的模样了吧。
芬兰旅行指南
到达
作为欧洲的主要航空枢纽城市之一，前往赫尔辛基非常方便。你可以搭乘芬兰航空（finnair.com）从中国的五个城市（北京、上海、广州、重庆和西安）直飞至赫尔辛基，或选择中国国际航空（ airchina.com.cn）从北京和上海直飞赫尔辛基。从赫尔辛基去往芬兰各地既可以选择搭乘国内航班，到中部各个机场的时间通常在1小时左右;也可以选择VR芬兰国铁（vr.fi），起点站就在赫尔辛基市中心的中央车站，非常方便舒适。
季节
许多徒步旅行者会选择六月至九月，这个时段也是钓鱼的好季节，记得先购买许可证。当然，也有不少人醉心于冬日的探险，如雪鞋徒步、林间滑雪、湖面冰钓等。
住宿
作为以“设计”和“创意”闻名的北欧国家，芬兰有许多别具特色的住宿选择。沃卡蒂地区的沃卡蒂贵族度假村（vuokatinaateli.fi;双人间约￥1.030/晚）位于贵族岛上，这是一座湖心岛，景致旖旎，全芬蘭独一无二。酒店的自有船只将把你安全送到岛上，或带你畅游努阿斯湖（ Nuasjarvi）。你也可以乘坐私人飞机或直升机（岛上有直升机停机坪）登岛，或自驾摩托艇停靠岛上设施完善的码头。岛上的护卫舰别墅（ VillaFregatti），除三间卧室外还有桑拿浴室、漩涡浴缸、壁炉、家庭影音系统以及铺设瓷砖的供暖露台。位于凯米地区的海滨玻璃屋酒店（ Seaside Glass Villas）非常吸引眼球，除了优美的自然环境、丰富的体验活动，在冬季你可以躺在床上观赏北极光，省去了室外的严寒之苦。这里正在扩建一些新的设施，包括全年营业人造雪宫和冰屋，今年冬天将第一次与游客见面。你都可以通过他们在中国的代理商“慕溪（Mustard Seed）”预订（mustardseed cn）。
在芬兰玩什么
声卡-库萨奠
河上漂浮
活动在芬兰东部边境城市卢卡一库萨莫附近的SpringRiver进行，这条河流的终点通往俄国，全长共35km，单次体验活动近半小时。活动中人可身着特制的防水浮力衣，跟随向导轻松漂浮在河流上，凭借河水的力量前行，仰望天空、浮在清澈河水上的感觉非常独特。
丛林木屋观熊
每年6-8月，可在芬兰靠近俄罗斯边境的丛林中观赏野生棕熊，通常可从东部城市卢卡一库萨莫前往抵达。活动中，前往丛林中一处隐秘的木屋等待傍晚前来觅食的棕熊，体验除了足够安全外，成功观熊概率更高达99%。
农场和骑冰岛马体验
在芬兰也可以体验骑冰岛马的乐趣。WanhaRaatesalmi足位于卢卡-库萨奠Kuusamojarvi湖边的一座18世纪农场，提供骑冰岛马的体验活动，马场由Kristine Varpa家族经营，拥有近20匹优良的纯种冰岛马，可选择骑行在马场内或附近丛林中。
沃卡蒂
草本疗法的桑拿体验
沃卡蒂有一种独特的草本疗法桑拿，通过向全身涂抹黑色的天然泥炭、再进入房内蒸桑拿的方式，让肌肤和身体获得更深度的滋润。最后，还可跳入桑拿屋外的湖内洗去泥炭，获得“冰火两重天”的感官刺激。
全年滑雪道
冬季活动体验
沃卡蒂拥有世界上第一条室内滑雪隧道，除了向滑雪运动员提供训练场地外，全年对外提供滑雪体验活动，包括雪鞋徒步雪道、滑雪体验以及有趣的狗拉雪橇等活动。
凯米
沼泽湿地徒步
从凯米出发前往郊外60公里的湿地沼泽保护区Martimoaapa MireReserve，了解拉普兰的湿地生态，欣赏沼泽地区地貌风光，还有机会遇见湿地鹤群和其他野生动物，并能在丛林中的木屋筑起篝火烹煮咖啡和小煎饼。
Tornionjoki河急流漂流和传统烤鱼
Tornionjoki河是欧洲最大的自由漂流河，位于芬兰与瑞典交接处，也是白鲑鱼和三文鱼的产卵地，在此可体验非常刺激的急流漂流活动，还能欣赏两岸边境风光。漂流结束后，可在岸边木屋品尝当地传统烤白鲑鱼晚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