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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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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界之外

Steve King

在古老的雨林中漫步,感受幸福無声流淌,我忽而想起安迪·沃霍尔曾说过:“我认为拥有土地而不去破坏它便能造就世人都想拥有的最美艺术品了。”

这家位于Hobart的酒吧马上就要打烽了。这时一位泪眼迷茫、醉态朦胧的陌生女士顾自坐上了我边上的高脚凳。她一只手背擦拭眼泪,另一只手举着酒杯,然后笑吟吟地问我从何而来、在塔斯马尼亚做什么。说到这里,她特别顿了顿,“但……”她终于说道,“但这儿又有什么呢?”

隔天下午,我已身处几百公里外的Franldin河岸边。这条河从Cheyne Range山发源,流经层峦叠嶂的山峰峡谷,穿过人迹罕至的温带雨林,最终在西南边与Gorden河汇合。这其中,有几处水流尤其平静,平静到河面宛如银镜,清晰倒映着河岸的风景。碧绿的蕨类植物伸展着嫩叶,好似热带蝴蝶煽动双翼。石灰岩经历过风吹日晒,终于形成了哥特式大教堂外墙一般陡峭的悬崖。高耸入云的塔斯马尼亚假山毛棒、澳大利亚黑木和胡恩松是林中的熏香,散发着精致而纯正的木质香气。

胡恩松以每年仅一毫米的速度缓漫生长,而今天荫蔽着我的这片树荫早在耶稣时代就荫蔽着同一片土地。我们现在还得以站在这里,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20世纪80年代初,塔斯马尼亚政府和水电委员会计划在这里筑坝建立水电站,Franklin河和它沿岸的雨林差点儿就要永远消失不见。

这条河的意外救星是一名身材清瘦的全科医生,他名叫Bob Brown,当时从大陆地区来到塔斯马尼亚本是为了寻找袋狼,或者叫塔斯马尼亚虎—世界上已知该物种的最后一只一直被圈养在Hobart动物园中,并于1936年在园内去世。Bob Brown未能如愿找到袋狼的踪迹,但他顺着Franklin河漂流而下时有了其他发现:水电委员会安排的推土书证在待命,随时准备放水泄洪。Brown不能坐视不管,不能让这一汪河水遭遇与塔斯马尼亚虎一样的命运。他跑遍全国上下,希望获11文志同道合的“绿色主义者”的支持。很决,他就带领上千人展开了大规模的非暴力反抗。1982年,他们展开封锁行动时,1,300名反抗者当场被逮捕,这场运动以此画上了句号。尽管困难重重,这场运动却意外奏效了。总理介入其中,最高法院审理了案件,最终推土机停止了它们的工作。

这是澳大利亚历史上具有决定性影响的政治冲突事件之一,它改变了这个国家看待其自然风光和管理自然资源的方式。这个偏远岛州上的偏远角落——即便是澳大利亚人,也常常在绘制地图时遗忘的一个地方——成为了这次情感大爆发的爆心投影点,让人们开始关注野生环境,并思考其重要性,它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持续深深影响着澳大利亚,以及整个世界。

1982年发生的事件无比清晰地告诉我们,野生环境确实需要人类,需要我们阻止其他人对其进行破坏。在古老的雨林中漫步,感受幸福无声流淌,我忽而想起安迪·沃霍尔曾说过:“我认为拥有土地而不去破坏它便能造就世人都想拥有的最美艺术品了。”这是多么醍醐灌顶的一个见解。更奇妙的是,说出这句话的竟是一个彻底都市化和物质化的人。

我从Franklin流域——伊甸园一般的葱郁景象到伦敦地区一般的理想舒适区,再到一种日耳曼式的野生粗犷,一路走来,风景不断变化,而唯一不变的是它们的壮丽和秀美。

最吸引我的要数千湖庄园(Thousand Lakes Lodge),它原是为南极探险者建造的中心基地,近期经过重新改造,面向公众开放了。我听说,它是世界上最好的蹲鱼垂钓点。“这里的蹲鱼为什么如此特别呢?”我问道。有人答:“兄弟你看,当湖面起风激起波浪时,这些鳟鱼就会浮出水面开始冲浪。”我又对庄园名称的准确性发出了疑问,紧接着我发现,名字中的“千湖”非但不是一种夸张的表述,反而显得谦虚低调:这块区域竟真的有一千多个湖泊!湖的周围是一片看似绵延不绝、起伏不断的高原,这里寒风终日吹拂,山顶层层垒着如虎鲸背鳍,又如身着潜水衣的鳟鱼般黝黑光滑的岩石,其上覆盖着茫茫的积雪。面对这一整巾副以画的风景,我再一次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是如梦似幻。

湖的周围是一片看似绵延不绝、起伏不断的高原,这里寒风终日吹拂,山顶层层垒着如虎鲸背鳍、又如身着潜水衣的蟾鱼般黝黑光滑的岩石,其上覆盖着茫茫的积雪。面对这一整幅似画的风景,我再一次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是如梦似幻。

這里的一切都轻松舒适,但如果你足够细心,或许就会发现处处都有迹象展示着一种名为痴迷的情绪。

泵室点(Pumphouse Point)是St.Clair湖上一座退役的水电站,它同样令人瞩目。它是塔斯马尼亚地区最可爱的酒店之一,虽然它现今的模样与在1940年建造了它的水电委员会毫无关系,但你很难不把它视作某种意义上的补偿。它美得仿如仙境:一座通体闪着珍珠般光泽的建筑,带着帕拉第奥式的优雅,亭亭立于广阔湖面的中央,由一座长长的木质栈道与湖岸衔接,身后绵延的雪山与之相映成趣。然而,最好的一间客房不在湖中,而在有着180°湖景的新建度假村——码头另一端的独立式公寓。我坐在码头边,双脚荡着清澈的湖水,我甚至可以看到鸭嘴兽在湖水深处遨游——它们是有着鸭嘴和脚蹼的进化奇迹,是卵生的哺乳动物,是物种分类中的混杂因子。它们怪异到极致,第一次检测这一物种的科学家甚至认为自己是一场恶作剧的捉弄对象。此刻就算有一窝雪豹宝宝在我面前表演倒立,也不会让我感到更惊喜了。

回到Hobart餐厅,主厨Kobi Ruzicka和侍酒师Sarah Fitzsimmons成了我的最佳听众,听我讲述着鳟鱼和鸭嘴兽的奇妙经历。当Sarah递给我极大一杯内罗格尼酒时,我唯一的问题是,她和Kobi对上班喝酒是否有什么规定。“当然没有,”她略显震惊地说道,“否则自己开餐厅还有什么意义?”

这里的一切都轻松舒适,但如果你足够细心,或许就会发现处处都有迹象展示着一种名为痴迷的情绪。首当其冲的就是Sarah的内罗格尼酒,它入口甘醇甜美,好喝到你无法不好奇它的配方,而Sarah也非常乐于分享这其中的秘密:

用有机苦味酒(Bio-Bitter)代替普通的金巴利(Campari);一比一混合安媞卡配方酒(AnticaFormula)和多林红香艾酒(Dolin Rouge)就完美调出了味美思酒;加入塔斯马尼亚小批量生产的Taylor&Smith杜松子酒;最后加上两滴苦艾酒。

而Kobi一旦说起他的中古日式炉灶更是滔滔不绝,要知道这里所有的美食——我印象尤为深刻的是一道类似塔})自斯的小点心配有意大利花椰菜、甘蓝和菊芋——都是通过它制作出来的,味道与我吃过的所有澳大利亚的餐厅相比都丝毫不差。

类似的餐厅——坚持使用本上食材、规模较小、充满热爱——遍布Hobart及周边地区。除了Dier Makr之外,Fico、Templo、Franklin和Agrarian Kitchen都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它们有美味的餐食和酒水,更重要的是,它们不愤世嫉俗,也不浮夸自大,对世事至多报以一个嬉皮士式的冷笑。这些餐厅似乎是由那些多才又有趣的年轻男女们开设的,这里房租低廉、空气清新,早晚高峰不过是一个遥远的传闻,身处其中的他们的幸福感溢于言表。

David Walsh是一名天才数学家,看起来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而这座城市最引以为傲,也是目前为止最广为人知的正是他带来的意外礼物。他通过职业赌博发家,并月_由于太聪明、在赌局中所向披靡,最终被禁止进人赌场。但人们现在终于发现,Walsh最擅长的其实是收集艺术品以及惹恼大众。他花费_上百万元在Hobart的Derwent河边一座酿酒厂旧址上建造了MONA,全称为古今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Old and New Art)。它于2011年开业,虽然批评不断,但依然在一夜之间名声大噪。它有着世界一流的大师作品、古怪的实验行为、大型展览装置和铸瓷的阴道模型,这种带有魔性的混搭组合使其立刻被认定为全球最迷人,同时也是最气人的美术馆之一。

Walsh与他的妻女一道住在美术馆楼_卜。我听说,人们经常会看到他们一家在屋顶上玩蹦床。在美术馆里也经常可以撞见Walsh本人,他跟其他人一样在欣赏艺术品——但他非常容易辨认,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蹬着拖鞋、捧着一杯高档Pedro

Ximenez雪莉酒或是浸泡有羊眼珠的墨黑马提尼的人。若有机会,我很想见见他。我猜想他本人一定有着与他的自我程度相匹配的幽默感:美术馆前有两个相邻车位是他和他妻子的,_上面分别标注着“上帝”和“上帝的情妇”。

在Hobairt的最后一个下午,我回到了一个星期前的那家酒吧,我在那里与一位泪眼迷茫、醉态朦胧的女士相互寒暄了儿句。我希望能够继续我们的对话,并回答她那个意味深长的问题。但酒吧里并没有人。我点了一杯酒——名为飞行(Aviation),因为我马上要去往机场了。我的思绪又飘回了那条河、那片一雨林和那些在绿荫中度过的、令人着迷的日子。如果我碰到了那位流泪的醉酒女士,我会告诉她,这些就是塔斯马尼亚所拥有的,也正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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