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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尔诺贝利,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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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尔诺贝利,一路平安

赋格

基辅拥有全世界最深的地铁,军火库(Arsenalna)地铁站位于地面下105.5米,乘自动扶梯上到地面需要七八分钟。

废弃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五号反应堆冷却塔。1986年4月26日四号反应堆爆炸时,五号反应堆已建成70%,事故发生后中止建设,成了废墟。

左上起顾时针导游娜塔莉亚手里拿着她父亲留下来的基辅金门老照片。1037年修建的金门是基辅旧城的主要城门,门外大道通向君士坦丁堡。/乌克兰排名第一的高等学府国立舍甫琴科大学正门。/苏德战争纪念馆里,身穿民族服装的乌克兰女孩。/乌克兰、俄罗斯和白俄罗斯最神圣的东正教圣地——始建于1073年的基辅洞窟修道院。

从基辅北上,一个多小时后抵达切尔诺贝利隔离区检查站。身穿迷彩服的导游弗拉基米尔出现在关闸口,神情严肃,接过我的护照和电子门票后,交给警察核验身份。路边有一个被刷成黄色的旅游资讯亭,售卖各种切尔诺贝利主题纪念品,包括采白废城普里皮亚季( Pripyat)和附近“红森林”的空气罐头,分别标价485和610格里夫纳。

两千六百平方公里的切尔诺贝利隔离区像乌克兰的国中之国,人员出入严格受限。查证通关后,弗拉基米尔告诉我,隔离区以核电站为圆心,有三十公里、十公里两层包围图,刚才经过的是外国哨卡,叫Dytyatky检查站,两圈之间的隔离带算是缓冲区,过了下一道关卡进入十公里隔离区才算真正到达核灾难的核心区域。

切尔诺贝利市区处在内、外两图之间,它到核电站的距离比普里皮亚季离核电站要远一些。灾难发生后,普里皮亚季被彻底遗弃,但切尔诺贝利市目前还有少数居民入住,主要是禁区内的工作人员,按防护规定,每次进入禁区上岗不得停留超过两周。

进入三十公里隔离区不久,公路边出现一块指示牌,上面刻着的九个字母“чорнобиль”正是“切尔诺贝利”,顶上有个原子模型,浮雕图案画着镰刀斧头、河流、气垫船和发电站,是典型的苏联时期美术风格。牌子背面还有两行文字,我问弗拉基米尔那是什么意思,他沉吟片刻,说:“Good luck.”

“切尔诺贝利,一路平安”。这跟全世界出入城镇遇见的路标没差别,进城时告诉你这里叫什么,离开时祝你一路顺风。镰刀斧头、原子能和工业建设的符号构成一幅理想主义的城市画面,像一颗有趣的时间胶囊把人带回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苏联。只不过,当这一切和“切尔诺贝利”联系起来,会突然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被带到一处纪念碑前,废钢筋拼成的天使雕塑,它叫《切尔诺贝利肩示录》。天使脚下是一片水泥浇注的隔离区地图,标注的96个点代表隔离区内96座废弃村庄的位置。一条小路通向远方森林,路的两旁立着一串路牌,总共96块,每块路牌正反面都有一个村镇的名字,但背面被一道斜杠划掉。同欧洲常见的路标一样,正面表示到达,背面表示离开。不同的是,这96个村庄从地球上集体消失了。

1986年那次核电站爆炸事故发生后,苏联政府下令核电站附近大约十一万名居民强制疏散。其后几个月内,隔离区进一步扩大,撤离的人数增加到三十五万左右,很多人被迫在接到通知后几小时内撤离,他们被告知仅仅需要离开几天就能回来,实际上是永久撤离。个别原住民拒绝离开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园——大多是七八十岁的农村老奶奶,成了无人区里的“钉子户”,在遭受核辐射污染的土地上以耕作为生,直至老死。还有一些人离开后又悄悄返回,据说有130~150人被政府默许留在隔离区内生活。

苏联时期遗留下来的路标,正面写着“切尔诺贝利”,背面是“一路顺风”。

切尔诺贝利市目前还留有少数办公楼、宿舍、邮局、超市等城市设施。

参加过核事故救援的“机械人墓地”。

废弃的学校,时间停止在1986年。

2014年,又有一些来自俄乌边境地区的难民逃到几百公里外的切尔诺贝利地区,在禁区边缘的废弃村庄里非法居住,過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之所以选择切尔诺贝利,无疑因为这里的生活成本在乌克兰是最低的。他们只能够在狭小范围内活动,尽管经过自然界多年的自我净化,空气中已经没有残余辐射危害,但对于周边土壤、水、庄稼和动物,依然危险重重,这是一种肉眼看不见的致命危险,农作物根茎可吸收核电站事故泄漏的多种放射性同位素,其中铯-137需要三百年才能衰变到目前强度的千分之一,其半衰期为30.07年,在人体内的生物半衰期较短,伤害方式主要是γ射线外照射;锶-90衰变的速度也在类似的时间尺度上,半衰期为28.90年,在人体内的生物半衰期较长,伤害方式主要是β射线内照射。铯-137颗粒通过遭受辐射污染的牧草进入奶牛体内后,再通过牛奶被人类吸收,达到一定浓度时将导致染色体变异、肌体细胞受损,引发甲状腺癌。另外,野生菌和莓类也是易吸附高浓度放射性物质的危险食物。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导致的核泄漏辐射总剂量相当于广岛原子弹的四百倍以上。科学家估计约需要九百年的时间,人类才能再回到禁区内居住。

“隔离”这个词在切尔诺贝利有两层意思:一是空间意义上的隔离;另一层面是时间意义上的——从1986年到今天,切尔诺贝利成了一颗封存三十多年的时间胶囊,似乎一切人类活动都让位给莽莽苍苍的自然界。

我眼前的隔离区隔绝而神秘,除了一条不断向前延伸的道路,四周只有漫无边际的野草野树,荒凉、孤寂的感觉让人不安。

偶尔,路边跑过一条萎靡不振的流浪狗,提醒我隔离区内还生存着形形色色的动物。随着人类足迹突减,尤其是猎捕活动的绝迹,狼、蒙古马、野猪、棕熊、麋鹿和猞猁的数目在近二十年里有所增加,甚至出现了欧洲野牛和普氏野马之类珍稀濒危动物。另外,围绕核反应堆存在众多河湖与人工沟渠形成的水系,构成了反应堆的冷却系统,尽管辐射严重,却有许多鱼类繁衍其中,它们喜欢暖洋洋的反应堆冷却水。然而自然界表面上的繁荣掩盖着不易察觉的生态危机,特别是对辐射敏感的小型动物,比如发现啮齿动物有高于正常比例的基因突变现象,家燕身上长出先天畸形的喙、爪。

只有当汽车驶近建筑物时,人类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才开始显露——很难看出一万四千人曾在此居住。1986年5月5日,爆炸事故发生九天后,切尔诺贝利市接到疏散命令,全部居民在三十小时内疏散完毕。自1923年起,这里就是切尔诺贝利地区行政中心所在地,目前是隔离区管理人员驻扎地,有几座冷清的宿舍、旅馆和办公楼。弗拉基米尔带我去邮局、超市巡视了一番,几乎不见人影,这就是市内目前还在运转的生活区了。

在一处“机械人墓地”,我见到电视剧《切尔诺贝利》里出现过的救援车辆和机械人残骸,包括无人驾驶的装甲车、登月车似的CTR-1遥控车、意大利进口的Foresteri-2型挖掘机等,当年救援时,由于强辐射干扰破坏,这些自动控制工具都成了废物。在一个叫Rossokha的村子里还有一处报废机械“墓地”,因残余辐射过高,至今不对游客开放。

继续往北,到达十公里隔离区边界上的Leliv检查站。通过关卡后,我看见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弗拉基米尔显得局促不安,频频将头往椅背上撞击,呼吸急促,是某种创伤后遗症吗?我忍住疑问没有打扰他,过了一会儿,他就正常了。

公路一个转弯,核电站突然闪现在车窗外。虽是第一次见,但形状早已熟悉,和照片上、电视里看到的一样,一座银色铮亮的圆拱形金属罩子遮盖了曾发生爆炸的四号反应堆。

前往四号反应堆的途中,先经过一座叫Kopachi的废弃村庄。这里距离四号反应堆仅有七公里。当年村里的建筑物都以木结构为主,事故发生后,当局决定将整座村庄掩埋,而不是像其他村庄那样仅用水冲刷建筑表面,消减放射性残留物。清理人员用挖掘机在每座建筑物旁挖出一个大坑,推倒房屋,将其埋葬。整个村庄只剩幼儿园和另一座砖结构房屋得以幸存。

这所幼儿园就是媒体和网络上广为流传的“切尔诺贝利恐怖娃娃”照片拍摄地——遗弃的儿童床上凌乱摆放着残破的娃娃和童鞋等。实际上,这些娃娃并非人们当年撤离时留下的,而是后来一些摄影师为追求惊悚效果放上去的。但不管怎样,成排的空床架已足以让人心里难过,幼童是遭受辐射人群中罹患癌症和神经系统、骨髓变异比例最高的受害者。

弗拉基米尔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大小的盖革计数器,示意我看幼儿园门口的辐射指数:1.13微西弗/时。接着,他走到一棵树下,弯下腰将计数器贴近地面,只见数字急遽飙升,最终停止在13.78微西弗/时——这是一个所谓的“热点”。切尔诺贝利的某些角落的辐射强度异常高,成因各不相同,往往没有任何标记。因此游客在参观时必须跟随导游,否则不慎触到“热点”后就可能沾染放射性物质。据说Kopachi村的“热点”较多,因为靠近十公里隔离区检查站,当年参与救援的车辆出关前会在这清洗轮胎,以避免放射性物质超标使车辆报废。吸收了核污染的地表水滴渗入泥土便形成了众多的“热点”。

见识过“热点”后,我更加自觉地紧跟导游的步伐。我们在一条废弃铁路边停车,顺着铁轨走进树林深处,走进一座超大的圆柱体建筑内部——未建成即遭废弃的切尔诺贝利五号反应堆冷却塔。事故发生时,五号、六号反应堆仍在建造中,预计每座将产生一千兆瓦特电能。按计划,整个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将建成12座反应堆,然而四号反应堆的爆炸中断了这个计划。

如今五號反应堆冷却塔的钢结构部分已锈迹斑驳,但只要置身其中仰望塔顶圆孔透出的天空,你无法不惊叹这座建筑的尺度之宏伟、超现实、不可思议,像灭绝的恐龙骨架一样让人震惊。巨人般的尺度,连同它半途夭折、沦为废墟的悲壮感,属于那个逝去的时代。

冷战时期部署的巨型Duga远程警戒雷达是苏联反弹道导弹远程警戒网络的一部分,因位于切尔诺贝利三十公里隔离区内,核事故后被废弃。

隔离区内的核电站员工食堂。

每个人离开隔离区时都必须通过辐射检测仪,确保身上携带的辐射没有超标。

隔离区内某些地方的辐射水平异常高,往往是地表残留放射性物质所致的,这些地方被称为“热点”。

下一站:四号反应堆。

事故发生时,核电站正在进行紧急停机后的后备供电测试,因操作人员训练不足,功率急剧增加,发生爆炸,两千吨重的顶盖(绰号为“伊莲娜”)像一枚硬币被蒸汽冲开,在空中翻腾。可怕的是,早期反应堆只设计了单一的防护层,反应堆的堆芯在爆炸后直接暴露在大气中,释放出大量的放射性物质。

那是五一劳动节前一个温暖宜人的周末之夜,墨蓝色的夜空星光灿烂。灾难刚开始时,从反应堆发射出的蓝色荧光异常美丽,直到天空中下起黄色的雨。

救援过程在《切尔诺贝利》剧集里得到再现:消防队员冒死扑灭反应堆屋顶和周边的大火;动用直升机投掷五千吨灭火材料;远程操控的“机械人”在强辐射中蹒跚移步,最终失灵、瘫痪;三位志愿者潜入四号反应堆被淹没的地下室打开排水闸门,避免再次爆炸;钢筋混凝土石棺将四号反应堆彻底封闭。三十多年后,我站在距离四号反应堆两百多米的位置仰望它,只看见覆盖一切的大金属罩: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可移动建筑,在远离反应堆的位置拼装后通过轨道移动到位,取代了之前那个已有裂痕的钢筋混凝土石棺。这座按100年使用寿命设计的金属移动棺于2016年建成后,“归零地”外的辐射水平比之前大幅减少。我站立位置的辐射数据仅为1微西弗/时左右,低于飞机机舱内的辐射。

四号反应堆控制室也已向游客开放,进入控制室时必须穿上全套核辐射防护服,只允许短暂逗留,退出后要接受两次辐射检测。

离爆炸地最近的居民点是普里皮亚季市,最近距离只有三公里。进城前先遇到一座粗野主义(Brutalist)风格的美术字雕塑,上面写着“普里皮亚季1970”——城市的名字和生日。

“原子格勒”(Atomgrad)是普里皮亚季的绰号——苏联的科技之城、未来之城、理想之城、青年之城,也算核电站的生活区。居民的平均年龄为26岁,超过1/3的人是少年儿童。作为展示苏联核工业的窗口,普里皮亚季有五所学校、五家医院、三个游泳馆、35片绿地,河边有休闲沙滩,还有一所游艇会。电影院、文化宫、美发厅必不可少,每座居民楼都被绿树环绕,住房面积宽敞、供暖充足(当然,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提供了全国10%的电力供电,这一点也是原子城五万名居民引以为豪的),街道两旁盛开着五万朵玫瑰,等于每个男人、女人和小孩都拥有一朵玫瑰花。“原子格勒”被建设成“一个真正的工人阶级天堂”,据介绍,这里工人阶级拥有令其他地方的人羡慕的特权,比如在百货商店里可以用卢布买到奥地利产的全套瓷质餐具,甚至不用排队就能买到香奈儿。

但灾难改变了一切。在爆炸那天夜里,消防队员就是从他们在普里皮亚季的家中出发奔赴地狱般的四号反应堆的。第二天,当局决定“临时疏散”居民,每人只给两小时的准备时间。广播循环播放:“注意,注意……亲爱的同志们,市人民代表委员会发布通知……请在临时疏散期间保持冷静并保持秩序。”

一切都在那天停摆。事发三十多年后,我见到的原子城已被周边自然界淹没,像丛林中的吴哥窟。进城后,一眼望去,只见树木不见楼房,只有深入进去才开始逐渐认出昔日模范城市的模样。艺术学校成了废墟,钢琴还留在舞台上,好像演出永远没有结束。市中心的波利西亚宾馆在事故后充当了几个月的临时救援指挥部,最后也和其他建筑物一样被遗弃。有一家辐射污染严重的医院,弗拉基米尔对我摆手说,别进去,最早被救援的辐射病人就是在这里接受抢救的。体育场,哪里是跑道、哪里是看台已难以辨认,细节都被野树、杂草覆盖。事故发生时正待启用却被废弃的儿童游乐场里,建有26米高的摩天轮,原定1986年5月1日正式开业,但这一天永远没有到来。

河边咖啡馆是城里一处景色迷人的地方,尽管建筑本身也一样破败荒凉。这是河景带来的魔术,宁静的水面映着天空,岸边草色青绿,可以想象,普里皮亚季人从前一定喜欢来这里享受周末午后,喝冰镇啤酒,看水天一色。这里还有一个废弃的码头,弗拉基米尔拿出一张发黄的彩色照片举在半空让我对比“Before and after”。照片上,码头边停着一艘神气的白色气垫船,男男女女穿着夏天的衣服,和他们的城市一样青春逼人。

然后,他收起老照片,拿出盖革计数器,又一次在脚下搜出一个毫无征兆的“热点”。辐射指数从1.4微西弗/时一路蹿升到40微西弗/时以上,是我在隔离区内遇到的最强“热点”。这个数字像一个阴沉的表情,给我这趟切尔诺贝利一日游画上了句号。

在基辅,我去拜访乌克兰国家切尔诺贝利隔离区管理局SAUEZM(生態和自然资源部下属机构)常务副局长Oleg Nasvit先生。他告诉我,自从2016年建成四号反应堆金属移动棺以来,隔离区接待的访客逐年增多,从2016年的四万多人上升到2018年的七万人,而2019年推出电子门票后,前八个月的访客人数就达到八万人。当我问他切尔诺贝利成为大众旅游热点究竟是不是好事时,他立即纠正我:“旅游”这个词不应该用在切尔诺贝利,参观灾区不是休闲娱乐,而是一个严肃的学习机会。他希望人们认识到切尔诺贝利是一场大灾难,目睹现场能让人警醒和反思,而不是当成猎奇、打卡式的“旅游”。

Nasvit先生年轻时曾经是一名核物理学家。1986年事故发生时,他刚从大学毕业不久,在乌克兰西部从事河流生态与放射性物质的调研。虽然与切尔诺贝利遥隔三百公里,但由于爆炸当日的风向是西北方向,他所在的位置恰处于辐射物质扩散路径上,当天就检测到异常辐射。

基辅的一座旧消防站被改造成乌克兰国立切尔诺贝利博物馆,我在那里看到事故发生两天后的《每日新闻》和《纽约时报》。发白斯德哥尔摩的报道称瑞典科学家检测到高于正常水平六倍以上的辐射。展厅一角是执行清理任务时殉职的直升机飞行员遗物:照片、勋章、头盔;另一边是由辐射导致变异的动物怪胎标本:长了八条腿的猪。

左上起顾时针 基辅的哥萨克主题餐厅Korcma。/拜占庭式的基辅圣索菲亚太教堂,建于1017~1031年。/基辅俄罗斯美术馆是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以外拥有最多俄罗斯绘画作品的博物馆。/苏联时期的地铁系统是基辅一景。

具有文艺气息的安德烈斜坡道被称为“基辅的蒙马特尔”。

如果忘掉110公里外的切尔诺贝利,基辅总体上是一个让人愉悦的城市,地下有深达百米的地铁站,天际线上点缀着众多教堂金顶。基辅的古老出乎我的意料。“乌克兰”“俄罗斯”“莫斯科”这些名字都还不存在时,基辅早已存在,建城时间在公元5世纪,相当于中国的南北朝。要问为什么说基辅是整个东斯拉夫(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文化的摇篮,可以去基辅洞窟修道院寻找答案:“北宋”年间基辅罗斯国隐修士在第聂伯河畔念经讲学的山洞至今是东斯拉夫三国最神圣的东正教朝圣地。而说到“基辅罗斯”这个古国,要追溯到“唐朝”,基辅被维京人征服,“罗斯”的意思是“红头发斯堪的纳维亚佬”。有了“罗斯”,才有后来的“俄罗斯”“白俄罗斯”。东斯拉夫人皈依东正教必须归功于这帮红发佬统治者,他们在基辅(以及整个东斯拉夫地区)建的第一座教堂叫圣索菲亚大教堂,与君士坦丁堡那座圣索菲亚大教堂同名。从基辅这个原点开始,东斯拉夫文化一直扩散到一万公里以外的西伯利亚和阿拉斯加。

基辅又是年轻的,它作为独立的乌克兰共和国的首都还不到三十年。基辅的年轻人高挑、沉静、勇敢。如果要感受基辅年轻的脉搏,可以去独立广场(Maidan)走一走,你会明白新一代乌克兰年轻人已经远离切尔诺贝利的年代。

穿戴鲜艳的哥萨克少女服饰的餐厅服务员。

但他们的上一代,作为20世纪80年代的过来人,切尔诺贝利是他们不可磨灭的集体记忆。我在基辅的导游娜塔莉亚说,1986年4月26日这个日子,以及她和许多基辅人一样逃离的经历,令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娜塔莉亚说,爆炸发生后幸好风不是朝基辅吹的,首都逃过一劫。切尔诺贝利对很多人都是一个分水岭,这之前和这之后的人生被分割成两个不同阶段。

我忘不了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白俄罗斯女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在《切尔诺贝利的悲鸣》里写下的一位事故幸存者的口述实录。讲述者叫柳德米拉,是第一批参与切尔诺贝利事故灭火的消防员瓦西里的遗孀。这是一则有关爱与痛的真实故事。年轻的瓦西里在执行任务中受到致命的辐射伤害,“他不再是人,而是一个反应堆”,但柳德米拉不顾一切地要跟丈夫在一起,陪伴他走完最后的日子。后来,柳德米拉生下瓦西里的遗腹子,婴儿却夭亡了,因为大部分辐射都被婴儿吸收,柳德米拉得以幸存。电视剧《切尔诺贝利》也拍了同一个故事。无论文字或是影像,柳德米拉的遭遇都极为感人。这场灾难无疑是场悲剧。

去过切尔诺贝利的人都希望人类不再有第二个切尔诺贝利——很多时候,我们对爱的认识是通过感受创伤来明确的。前往切尔诺贝利

自2019年1月1日起,中国公民可网上申请乌克兰电子签证,约九个工作日出签,费用为90欧元。

切尔诺贝利隔离区从2011年起面向普通游客(仅限18岁以上的成年人)开放。2019年,乌克兰新任总统泽连斯基宣布事故禁区将进—步开放参观,准备推出一系列新线路、新看点。

首都基辅是切尔诺贝利之行的最佳起点。目前有多家旅游公司提供切尔诺贝利导游服务,含往返基辅及隔离区内交通,也都能租用测量辐射水平的盖革计数器。其中较知名的一家公司是Chernobyl Tour,它提供的产品从一日游到多日深度游都有,一日游团最受欢迎,需要提前至少四天报名,费用为每人99美元起。申请成功后会发给游客切尔诺贝利官方电子门票,凭护照和门票进入隔离区。

-chornobyl-tour.ua

Vacanture是一家在基辅设有门店的国际旅游公司,提供切尔诺贝利定制旅游服务。如果不喜欢参加多人的旅游团,私人定制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vacanture.com「安全问题」切尔诺贝利安全吗?

隔离区内一定存在辐射,许多地方还非常不安全。但对游客来说,在导游带领下到达的全部地点都相当安全。一般來说,参加一日游累计接收的辐射量比一次长途飞行的辐射还少。隔离区对安全管控相当严,不仅进出三十公里隔离区、十公里隔离区都要检查身份,进出食堂、参观控制台之后和退出隔离区时还要通过仪器测量身体携带辐射水平,确保辐射不超标才准予通过。需要注意的是,绝对不可偏离游客路线,不要用身体接触隔离区内的土地、植物和其他物品,更不要带走隔离区里的任何东西,不要坐在地上或把相机等个人物品放在地上,不喝隔离区里的地表水。此外,普里皮亚季有不少废弃建筑已成危房,未经导游同意,不要擅入。「衣」

即使在夏天也最好穿长袖、长裤,穿封闭足部的鞋袜。若万一检测出衣物沾染辐射(这种情况很少),要做好将衣物丢弃的准备,所以最好穿即使丢弃也不可惜的衣服和鞋子。「食」

在核电站员工食堂(也叫“19号食堂”)用午餐是非常有趣的体验,强烈推荐。食堂提供的所有食物、饮料都是从隔离区外带进去的,不存在辐射危险。午餐采用自助形式,俄式沙拉、红菜汤、鸡肉和土豆是常见的选择,搭配苹果汁、蔓越莓汁。「住」

除非参加多日深度游(旅行社会安排游客在三十公里隔离区内的切尔诺贝利市区宾馆住宿),选择在基辅住宿最为合适。

创建于沙俄年代的Premier Palace Hotel是基辅乃至乌克兰首屈一指的老牌五星级酒店,位置在普希金大道和舍甫琴科街交叉口,距离基辅最主要的街道赫列夏基克大街只有一百米。顶层餐厅景观一流,可俯瞰圣索菲亚大教堂、圣米迦勒金顶修道院等基辅著名地标。

-premier-palace.phnr.com「行」

所有旅行社均配备汽车接送游客从基辅往返切尔诺贝利,进入隔离区后必须全程由导游带领,按指定路径步行,规避辐射危险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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