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冬青
每天早上6点,妇女们就争先恐后,纷纷把自家的生果装运上船。一起浩浩荡荡地开到水上集市的中心区,场面壮观却也常见,极具当地特色。
印度尼西亚是世界上最大的群岛国家。号称“千岛之国”,但实际上,在印尼境内,大大小小的岛屿远远超过一万座,是真正的“万岛之国”。在众多的大、小岛屿中,除了耀眼的巴厘岛。独具特色、风情各异的各种岛屿仍然不计其数,只是暂时“养在深闺人未识”而已。今年五一,在当地摄影师朋友的陪同下。我带领一支摄影小分队,跨越了加里曼丹和苏门答腊两大岛屿……
此行收获很大,我们不仅深入到加里曼丹岛的水上世界,邂逅了“千河之城”的水上风情,还进入苏门答腊岛的热带雨林,探秘藏在深山里的原始部落。
为了能够快速抓拍,我带了两部佳能5D3机身,配备16-35、70-200、35定焦及一只50/1.4蔡司定焦手动头,而大疆“御”无人机则用来拍摄热带雨林中蜿蜒的河道,从空中感受丛林的壮观。此外,路途中我也经常使用手机拍摄即时场景,因为用手机拍摄照片和录制视频非常快捷,方便沿途资料的收集。“千河之城”水上集市加里曼丹岛的水上风情
马辰市是印尼加里曼丹岛的首府,位于巴里托与马塔普拉两河之间的塔帕斯岛上,这里三面环水,河道交错纵横,有“千河之城”的美誉。凭借得天独厚的水道,水上集市应运而生:当地妇女划着小船,在河流上形成蔬菜、水果、日用百货应有尽有的市场,成为加里曼丹岛独具特色的水上风情。
第二天黎明破晓前,我们在码头乘坐机动木船前往马塔普拉河。机动木船是当地最为常见的水上巴士,船舱低矮,只能坐不能站。我爬上船的顶棚远眺,看见地平线已开始泛起鱼肚白。随着木船的行进,河道两岸密集的木屋影影绰绰,仿佛凭空浮在水面:由于当地洪水频繁,居民大多把房子建在木桩上,以小船出行。河道上漆黑一片,但两岸的清真寺却灯火辉煌。此时正是穆斯林的“晨礼”时间,宣礼塔上的高音喇叭打破了黎明前的宁静,虔诚的教徒们面朝麦加(伊斯兰教圣地)方向祈祷,高低起伏的颂念声不断回响在河道上空。
离开城市河道后,我们身边开始出现一条条叫做“卡奴”的独木舟。这些独木舟两头尖尖的,船上载满了水果蔬菜,只坐着一两位妇女。妇女们穿着颜色鲜艳的当地服装,脸上搽着白色的黄香楝粉,据说有防晒美容的作用。由于涂抹得深浅不一,看着十分显眼。独木舟统一朝集市方向划去,住得近的自己划,住得远的则会组成一只船队,前面由一条机动大船开道,后面则浩浩荡荡地拉着20多只小船,从高处拍摄,依次相连的小船犹如大船的尾巴,灵活地在河面上游荡,场面十分壮观。我们的船刚刚进入集市,几条“卡奴”就齐刷刷地围上来,船上的妇女争先恐后地向我们推销自家的水果,各种新鲜的热带水果琳琅满目,色彩饱满,令人垂涎,但此时我们顾不上购买,赶紧长枪短炮对着她们一阵猛拍。这些妇女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场面,推销水果的间隙还不忘给我们摆几个造型。
日出时分,朝阳把河面染成金黄色,一条条“卡奴”穿梭其间,留下粼粼水波。此时,水上交易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她們一边卖力吆喝,一边相互购买所需物品,一时间,呼朋唤友、讨价还价等声音此起彼伏。场面热闹非凡。
我们从大船上下来,各自坐上小船挤入集市中心。小船摇摇晃晃,动作稍大就有翻船的危险。在晃动剧烈的小船上,为了保证清晰度,我把相机设置成快门优先、1/1000以上的速度,ISO设为自动档,高速连拍抓取身边不断掠过的船只……除了生动的小贩,市集中还夹杂着几家水上流动小吃店: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或奶茶,配着一些颜色鲜艳的小糕点,极具当地风味。
天色渐渐大亮,一些卖完货物的船只逐渐离开集市,我们也拐进一条狭窄的河道,开始拍摄乡村两岸的水上人家。此时正是清晨,男女老少正在自家临水的院落台阶上洗漱,远远看见我们的船经过,热情地不断向我们挥手,笑容纯朴而灿烂。小船穿过一些简陋的木桥,桥上不时经过抱着孩子的妇女、欢快打闹的小朋友、牵着牛的大叔……怡然悠闲的画面,颇有田园水乡的味道。航拍热带雨林长途跋涉深入原始部落
加里曼丹岛的拍摄结束后,我们搭乘航班前往苏门答腊岛的巴东市,准备前往明达威群岛中的西比路岛,拍摄神秘的明达威部落。明达威群岛位于苏门答腊岛西部,大部分岛屿都覆盖着热带森林,无人居住。但明达威部落人却在这里与世隔绝生活了几个世纪,直到1621年被荷兰人发现。由于明达威人全身布满纹身,极具原始特色,因而又被称为“花人”。
早上7点,我们坐上从巴东开往西比路岛的客轮,客轮上大部分是岛上的居民,还有一些携带着冲浪板的欧美游客,明达威群岛有着连绵不绝的海浪。所以这里也是冲浪爱好者的圣地。途中,客船在“SIKABALUAN”码头停泊1小时,在炎热的赤道阳光照耀下,这里的海边小渔村颇有些老电影中旧日时光的感觉。我拿着手机在码头附近闲逛,不时用手机扫街。街拍时使用手机,不仅可以锻炼各种角度的构图能力,也能让被摄者放松警惕,表情更为自然。
渡轮航行1.5个小时,我们在终点站“MAELEPET”换乘了机动独木舟前往部落。很快。独木舟就从广袤的印度洋开进了热带雨林的小河道,沿岸绿树成荫,大多无人居住,偶尔出现一两个小村庄,之后又是静悄悄的一片,只有独木舟上发动机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雨林中响彻。天气阴晴不定,一阵骤雨过后,天边长虹高挂,由于船上过于狭窄,我起飞无人机,拍下了热带雨林中河道蜿蜒迂回的壮观画面。
天色将近黄昏,独木舟终于停泊在一个陡坡下,一旁等候多时的孩子和部落里的青壮年热情地涌上来,帮我们搬行李。雨后的小路泥泞不堪。明达威人赤着脚健步如飞。我们只能拄着棍子慢慢前进,稍不留意就会陷进齐小腿深的泥浆中,苦不堪言。此后,又小心翼翼地经过一条圆木搭建的悬空独木桥,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Dorogot Village”里唯一的一座大房子。
喘完大气后我们才顾得上打量明达威人的穿着和房子的布局:男人们戴着一圈圈传统项链和用鲜花装饰的头盔,上身赤裸,下身用一条树皮制作的腰带绑上一块红布来遮住重要部位,女人们现在已经穿了上衣,过去她们只穿一条用棕榈叶或芭蕉叶制作的裙子。
明达威人居住的房子叫“Uma”,以木头、竹子和草叶搭建,屋子的入口处和炉灶上挂满了羊和猴子的头骨,在昏暗的烛光照射下。头骨看起来神秘飘忽。让人惊悚,但在部落里,头骨却是家庭财富的象征。我们住的这间大房子,由外而内依次是公共活动厅、生活区、厨房。生活区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炉灶,生着熊熊火焰,厨房里的侧门通向后面的厕所。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已经夜深人静,我们躺在地铺上,在屋外的狗吠声、野猪觅食声中沉沉入睡。
记录明达威人的日常生活口感如糯米的树根和生吃白虫
由于自然环境闭塞,明达威人一直保留着纹身的习惯。大房子的主人告诉我们,部落人从20岁开始纹身,最先纹手臂,随着手臂的生长再继续分段纹。手臂下半段及小腿留到最后才纹。纹身的燃料是用棕榈树汁和木炭等熬制。刺上太阳、星星和长线条等精细图案。整个身体就如同一株图腾树。每一次纹身都代表着一次成长。在明达威人的信念里。纹身如同身上的衣服,是自己的身份证明和真正属于自己的财产。能够伴随灵魂进入另一个世界。
吃完早饭,我们跟随着主人和他的兄弟进入密林。拍摄明达威人的日常生活。淌过一条长长的泥浆小道,来到他们平时养猪和采集的林子。只见一群被驯化的野猪正起劲地啃食着白色的树根“sagu”。sagu不但可以用来喂养猪和鸡。也是部落人喜欢的食物,他们将树根的髓质剁碎后用棕榈叶包裹,用火烤制后食用,其口感如同糯米,软滑可口。
继续深入丛林。时不时有蚂蟥掉到我们的身上。稍不留意就被它们吸足了血。只有用烟头才能将它们烫落。就这样边走边烫。直到看见一块巨大的腐朽树干,我们才停了下来。主人和他的兄弟将树干劈开。露出一堆白色虫子,肉呼呼的正在蠕动。这些虫子也是部落人喜爱的美食,可以生吃,烤熟后味道更佳。团队里赵老师是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但我却始终没有这个胆量。
捕捉完虫子后,明达威人开始砍树制作腰带,主人手脚麻利地砍树、剥皮、敲打,一气呵成。敲软后的树皮会拿到河里溅泡、染色、晾干。我們摄影师正抓拍得高兴,无意之间后退到某种植物前,主人立即提醒我们要小心,不要被它割破,因为这种名为“Daun Ragi”的植物是他们制作毒箭的材料,其树汁可以让动物麻痹死亡。我们吓得赶紧远离,而主人则顺手采摘了两把叶片,准备带回去制作毒箭给我们看。
就这样边走边拍,一路还要注意脚下湿滑的泥浆和树干,我们每个人都大汗淋漓、气喘如牛。而主人和他的兄弟却始终轻松自在。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仿若已和这片雨林完美地融合。也许,这里才是他们灵魂的皈依地。
明达威人崇尚祖先和大自然,萨满则是他们与祖先沟通的桥梁,每当部落里有人生病或遇重大节日,都会请萨满去做仪式,而主人正好也是部落的萨满之一。在他的这个部落,至少有15名萨满,成为萨满后必须遵循三个原则:第一、不能吃黑色和白色两种猴子,而猴子是部落人的日常食物之一;第二、不能吃鳝鱼;第三、不能跟妻子以外的女人发生关系。如果有萨满触犯了这三个禁忌,他的下场便是死亡。在我们一致的要求下,主人的萨满堂弟坐在室外为我们吟唱了一曲,那是一首只有萨满才能吟唱的歌曲,据说能够召唤祖先灵魂的到来。在古老原始的雨林里,萨满的歌声神秘悠扬,如精灵般穿过了雨林,穿越了生死。
在部落的这几天,几个家庭的男孩都没有去上学,一直陪着我们。这些孩子头脑聪明、样貌清秀,自然也是我们拍摄的重点。我们拍下了他们学习、玩耍、与长辈们一起歌唱的画面。也许这些男孩以后的生活与祖辈会完全不同,但从他们依旧保留的语言、歌曲和各种传统习俗中,我看到了明达威部落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