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格妮·巴伦
馬来西亚乔治城的“姓氏桥”,每年都吸引了大量游客。这里一度是居民的家园,如今成了商业小摊扎堆的地方,曾经的渔民现在却在兜售T恤和明信片一类的东西。每天从早到晚,一辆辆旅游大巴运来一群群游客。
这种接连不断的骚扰早已让当地居民不胜其烦:他们只要一见到游客就马上躲进屋里,“不准拍照”的告示也比比皆是。
“我想提醒大家,这里不是动物园,我们也不是猴子”,一名经营纪念品商店的当地人愤愤地说道。虽然这名商户也承认来访的游客越多,店里的生意越好,但同时也希望游客能够尊重她的隐私,尤其是不要未经允许就擅自进入她的家里。
从前,位于马来西亚槟城岛乔治城郊外的姓氏桥是一座沿海成片建成的木屋村。这些用木桩架起的高脚屋,由一条长长的木板道串起,道旁依次分布着写有中国人不同姓氏的屋子,它们是马来西亚华人最后保存完好的老社区之一。仅存的7个姓氏桥躲过了两次世界大战和日军的侵占,但海水数十年来的腐蚀,以及虎视眈眈的开发商,迫使当地人无数次地向外界求助——他们最终还找到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并在2008年成功地获得了“世界遗产”的称号。
不过,随之而来的事情让当地居民更加苦恼。原本是渔民、生蚝捕手和算命先生进行买卖交易的姓氏桥,转而被纪念品商店和小吃店占领了。当地人都表示,他们的小渔村不知不觉就被旅游浪朝吞没了,令人措手不及。
类似的抱怨声,同样也发生在欧洲的巴塞罗那、威尼斯等地方,这些城市都为了在旅游业和商业化之间取得某种平衡而绞尽脑汁,而这也是1052个获得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标志的景点正在面临的抉择:究竟是迎合游客而获取经济利益,还是保护好为其带来世界名声的历史文化?
始于1972年的“世界遗产”称号,旨在鉴定和保护具有“杰出的普世价值”的地点。然而,在提高某个地方的国际知名度的同时,这个名号也吸引了一大批游客,而且为商业化打开了大门,从而损害了当地的原始性。2002年,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一场会议上,世界遗产中心前主任弗兰西斯科·班达兰说道:“这是不可避免的命运,这些景点被记录在《世界遗产名录》上的理由,恰恰也是吸引成千上万游客的原因。”
比如,“世界遗产”——老挝的琅勃拉邦,是一座拥有大约5万人的小城,但预计在2018年,这里将会迎来超过70万名游客。同样,巴拿马老城才被评上“世界遗产”后不久,当地政府就把老城的居民迁到了城郊,而老城的中心却充满了游客。还有人提到过拉美的伯利兹堡礁:开发商从四处涌来,利用该区域的“世界遗产”的名号,通过互联网来出售当地的沼泽地资源……
对此,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教授乔·科思认为,“世界遗产”的标签是一把双刃剑,很多地方政府会把这种身份当做摇钱树,虽然转向旅游业能够使社区得到复兴,但若缺少有效的管理计划,这些地方最终将会毁于旅游业。“欧洲受到影响的社区,许多居民正在努力地反抗失控的旅游业,而第三世界所受到的影响会更加严重。”乔·科思说道,“取得和开发这一称号,这背后的真正动机究竟是什么?赚更多的钱,还是保护文化遗产?”
面对日益恶化的形势,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在积极推动“可持续性旅游”的概念,甚至还将2017年定为“国际可持续性旅游年”,但有关专家认为这个目标比较虚幻,不切实际。
“目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于控制世界遗产商业化还没有明确、有效的指导方案和行动纲领,他们在讨论可持续性,但只停留在口头上,并没有实际上的操作性。”槟城古迹信托会的一名工作人员说道。
让我们回到姓氏桥,这里或许能给我们一点启发。当地的一位居民提议提高门票价格,然后把募集到的钱款用在维护和修复高脚屋上,以便吸引更多年轻人回流。他还补充道,虽说他们一族的姓氏桥已经不可逆地商业化了,但人们还是要联合起来保护好姓氏桥,因为这里是本地人生活的家园。他说:“只有我们能保护好这个地方,我们现在要决定如何管理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