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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挝骑行历险记

老挝骑行历险记

阿寂(寂)和阿静(静)完成单车环游中国后,正骑出国门,走向世界。老挝是他们环球骑行的首站,两人19天共骑行了1300多公里,整个旅程可谓惊心动魄。

其间,阿寂刚出国便患上重感冒,在旅馆内卧病不起;阿静被肇事的摩托车撞倒、不省人事,夫妻俩差点阴阳两隔;在郊外露营时,两人被近十名手持冲锋枪的老挝警察团团围住……不过,他们也领略了南俄河水库的自然之美、万荣奇特的喀斯特地貌、圣城琅勃拉邦的佛教文化以及老挝乡野独特的炸弹文化。

我和静从西藏飞往云南,再从西双版纳的磨憨口岸出境,骑往老挝、越南、柬埔寨、泰国(泰北),四国骑行用时超过80天,里程超过4000公里。

老挝又名寮国,作为我们首出国门的第一站,似乎为我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老挝是中南半岛上唯一的内陆国家,虽然相对落后,但人们的幸福感却很高,善良、微笑、虔诚成了大多数老挝人的标签。

由于文化、种族、地域与社会差异,我们对老挝充满好奇,并渴望用骑行的方式去深入探索这个陌生的国度。

1

磨憨口岸→老挝纳堆→乌多姆赛省→B Xong Ja村

带着些许不安,小心翼翼地踏出国门,进入老挝摇身一变成为“百万富翁”;露营时,蚂蚁疯狂地侵入我们的驮包和帐篷,而巨型蜈蚣足有脚掌长……

出门在外,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怎么也睡不好,早上拉开帐篷,发现天空吐白,不一会儿便下起瓢泼大雨。我们躲在帐篷内,无奈雨水很快淹没了四周,漫进帐篷,我们只能冒雨收拾行装出发,骑了20公里后,雨终于停下。我们在云南最南端的磨憨口岸找到一家店,兑换老挝币后,摇身一变成为“百万富翁”。

办理完手续,终于顺利出关,此刻阳光普照,对于我们来说,前方即将踏足的国家显得神秘。天黑时我们骑到纳堆县,在路边的避雨亭中扎营,晚上再次拿出刚兑换的两百多万老挝币(基普),把钱来来回回地数了好几遍,以满足自己的“百万富翁”梦。

南方的清晨总喜欢下雨,吃过早餐,正准备收拾行装,只听得“哗”的一声,密集的黑点在驮包附近四处移动,打开驮包一看,不由得被眼前的情景惊吓住了:黑蚂蚁带着白色的蚁卵,正准备在驮包内安营扎寨,我本无意毁人家园,但此时也只能狠心将它们消灭掉。

沿河骑行,途经一座小村庄,村内有一个公墓,是上世纪70年代在“抗美援老”中牺牲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陵墓,这些军人的死亡时间在上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其中无名墓碑不在少数,里面安葬着死后无法确认身份的战士。现在墓园缺乏打理,已经成为家鸡的觅食地,我不由得心生感慨。

老挝北部山多,公路蜿蜒盘旋,这一天我们翻过一座海拔超过千米的大山,从山脊上的村庄路过时,小朋友们都热情地向我们挥手,并大叫“撒拜迪”(老挝语“你好”),我们也高兴地挥手回应。

此时雨又下了起来,我们冒雨前行,天黑时到达乌多姆赛省,找到当地的一家旅馆安顿下来。手机已经瘫痪两天,谷歌地图也无法使用,这无疑使我们在陌生国度骑行的难度加大。

早上刚出旅馆就开始爬坡上行,老挝的森林很美,不过蛇也多,途中看到一条巨大的蜈蚣,足有脚掌长,很是吓人!午后太阳出来了,这是从西双版纳出发以来最晴朗的一天,路旁村落中的小孩疯狂地向我们挥手,呼叫“撒拜迪”。

山峦绵延,黄昏时,我们到达B Xong Ja村,当地的妇女在家门外纺线织布,或结伴在山泉中洗衣,孩子则在宽阔的田野间快乐地奔跑、嬉闹,我不由得被这简单的生活场景触动了。

而后,我们在离村子不远的山坡上扎营,吃过晚饭天已全黑,头顶上星空璀璨,很久没有看见如此美丽的星空了,我站在帐篷旁抬头仰望银河,幻想自己在银河上泛舟。

2

B Xong Ja村→琅勃拉邦→Nemeuang村

琅勃拉邦是老挝的佛教中心,也是世界各地旅行者的天堂,在这里,我们逛夜市、吃素斋、观布施,听经营青年旅舍的天津老板讲述他的人生经历……

天气晴朗,露水凝聚在帐篷和大地上,农夫开着拖拉机从泥路上经过,风景虽好,但起伏的山路却让我们骑行得分外疲惫。翻上一座海拔1300米的高山,再往前骑行不久就到达了山口,前方出现一大片云海,远山云雾缭绕,透出一丝神秘,高山在云海中像一座孤岛。

下到山脚,沿着南乌江骑行,一路上河水碧绿,农田金黄,农夫正忙于收割旱季作物。中午時分,我突然双腿发软,可能是血糖过低,加上每日骑行劳累所致,身体敲响了警钟,便临时在路旁坐下休息。

骑过一条仅单车和摩托车才能通过的狭窄木桥,终于到达琅勃拉邦。琅勃拉邦位于湄公河畔、南堪河口,是老挝重镇,已有一千多年历史,市内名胜古迹众多,也是老挝著名的佛教中心。

这里的佛寺金碧辉煌,每天日出前,寺庙里的和尚都会出来化缘,接受信众的布施,人们也乐于布施僧人,以此积德。老挝的佛教弟子非常虔诚,在老挝,寺庙一度被视为大学,因此几乎所有男人都要进入寺庙当几个星期的沙弥。

“光西瀑布”距离琅勃拉邦大约30公里,是一个世外桃园般的旅游景点,可惜我一到旅馆就卧病不起,近年来从未如此重病过,没想到一离开国土就水土不服。

在旅馆一住五日,常跟老板聊天,老板来自天津,是上世纪80年代第一批远赴东洋留学的工程师,和他聊天很有趣,说话时,他的手总是夹着一支香烟。原来,他还在天津的时候,有一次突然昏迷,经检查发现是心血管病,考虑到当地环境污染严重,难以健康生活,于是远走他方。

如今,他已在琅勃拉邦生活了8年,和一位广西姑娘结婚生子。我问他还会回天津吗?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说不会,那里的污染太严重了。如今,他在琅勃拉邦开了两家旅馆,也做养殖生意,一家人在异乡其乐融融。

晚上,外面突然狂风骤雨,雨水从窗户飘进屋内。早上醒来时雨还在下,我和静穿上雨衣骑行,午后,雨住了,阳光也从乌云中透出来。沿途道路起伏,遇到骑不上去的陡坡,不时要下来推车,天快黑时,我们在Nemeuang村内的小河边扎营,晚上依然星光灿烂,在迷人的夜色中,我们渐渐入睡。

3

Nemeuang村→桥头加水站→万荣→南俄河水库

这一天,我们经历了老挝骑行中最艰难的一天,二十多公里的路程海拔上升了1700米,下坡时刹车片被磨得所剩无几,还从面包里吃出了蟑螂卵……

老挝的山路蜿蜒、崎岖,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推车,从早上推到现在已身心俱累,极需有人伸出援手。途中一辆大面包车经过,车上的两名中国人询问我们是否需要帮忙,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后,他们却没有停车!

我们默默推车,龟速般前进,二十多公里的路程爬升了1700米,终于翻过第三个山口,却又面临危险的下山路,10公里路程已下降1200米,斜度可想而知。此时,刹车受到极大考验,刹车片磨蚀严重,我不得不在半山腰调整刹车,这还是骑行以来的第一次,纵使在征服西藏大山的过程中也不曾有过。还没到达山脚,天就快黑了,于是我们在海拔700多米的桥头加水站附近扎营过夜。

清晨,因为闹肚子而被吵醒,病还是没有痊愈,出门在外,病痛最麻烦。前一天被山路折磨了一整天,不过高海拔地区很凉爽,下山时甚至还有点冷。在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里买了面包,没啃几口,竟发现面包中包裹着蟑螂卵!肠胃顿时翻滚起来。

还有20公里到达万荣,万荣又名旺阳,是老挝北部重要的旅游区,南松河穿城而过。万荣以众多岩洞闻名于世,神奇的喀斯特地貌、千奇百怪的岩洞以及附近传统的老挝村庄都是当地的特色。

下坡路踩得很爽快,前方是一条没有护栏的竹桥,我们小心翼翼地通过,唯恐一不注意就掉入河中。在河边找到扎营地点安顿下来,不料,半夜在睡梦中被蚂蚁咬醒,这才发现帐篷里全是从内帐小孔爬进来的蚂蚁。我将驱蚊剂抹在蚁道上,蚂蚁果然不敢前来,接着,我在帐篷外四处检查,结果发现锅内盛着晚餐时剩下的豆豉鱼,此刻已经变成蚁穴,两个驮包也沦陷了。

我把锅拿到20米开外,每个驮包放了一些驱蚊剂,最后集中精力对付帐篷内的蚂蚁,先堵塞其入口,然后用打火机烧死留在帐篷内的蚂蚁,险些点燃帐篷,最后终于将大多数蚂蚁消灭掉,于是安睡到天亮。

天空渐渐明朗,热气球已经带着游人飞上高空观看日出。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蚂蚁处理掉,出发时已十点多。离开万荣继续前行,路南面30公里处有一个南俄河水库,湖畔住满人家,我们勉强才找到一处草地扎营。傍晚时分,附近饭店店主的小儿子过来找我们聊天,可能是邀请我们到饭店吃饭,但我们不愿打扰,便谢绝了他的邀请。

4

南俄河水库→孟蓬洪→万象→Thabok村→他曲市

一个平常的黄昏,在前往万象的路上,我们遭遇了骑车四年来最严重的车祸,静被后方驶来的摩托车撞倒、昏迷不醒,我们差点阴阳两隔。

早上,湖面飘起一层薄雾,渔夫在晨雾中捕鱼,一叶小舟荡漾在青山绿水之间,构成一幅优雅的画卷。在如画的美景中,我们收拾好帐篷继续前行。

接近下午四时,我们如往常一样骑车,当时我在前,静在后,她离我大约10米,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我惊诧地回头,看到静已经倒地,一辆摩托车倒在她的身边。我立即跑过去,只见她身体卷曲、两手僵直,我轻抚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大叫“静”,而她却全无反应,再叫她的名字,叫出第三声时,我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我仰望青天,悲从中来,眼泪滴落在地上,一位愿意跟随我浪迹天涯、闯荡世界的女子,此刻却躺在我面前生死未卜,带她出来骑行却使她多次面临危难,我陷入自责的漩涡。

撞伤静的女司机想扶她起来,被我严厉喝止,虽然我有过多次拯救其他生命的经历,但此刻却无法冷静。看着静的生命一点一滴地流逝,我告诉自己伤心没有用,静正急需救治。

我托起她的颈,先帮她脱去头盔,此时,一名能讲英语的本地人开车经过,立即前来帮忙,他把静的头部固定住,我把她卷曲的身体平放在地面上,再仔细地从头到脚检查伤势,幸好没有大量失血,也没有严重骨折。

此时,静开始苏醒,但意识模糊,手脚也能自主运动,看见她有所好转之后,我让她慢慢起来,此前帮忙的那位先生即刻开车送她到医院,我则留在现场协助警察调查。警察不懂英语,而我除了“撒拜迪”也听不懂半句老挝语,最后找到住在当地的华人当翻译,我们才弄清了双方的意思。

调查结束后,我立即赶往医院看静,由于地区诊所设备不全,我们只得转院到县城。当天,我们留在孟蓬洪的小镇上过夜,静虽然没受到很大的外伤,但依然感觉头晕头痛、精神恍惚,左眼角有瘀青,右脚掌麻痹,可能是左侧头着地,脑受震荡所致,而且头盔已经裂开——如过事发时没戴头盔,恐怕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静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就直接坐面包车到万象,找到一家不錯的旅馆住下。我一直担心她脑震荡之后是否会出现后遗症,因此需要密切留心她的病情发展,再决定接下来的路如何走。

再次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们骑车游览万象,万象是老挝的首都,早于公元前4世纪就建立。这是一座现代化城市,酒店旅馆林立,人们喜欢晚上到湄公河边的市场逛街,或漫步河岸,远眺对岸泰国的景色。在万象休息的日子里,我们游览了著名的凯旋门和洋人街,傍晚跟着一群当地人看露天黄梅戏……

次日,我们从万象骑到Thabok村,在一座大桥下扎营,做饭时,两个本地人骑着摩托来到我们身边,用老挝语交流了一阵,不久便离开了。不想,过不多久,他们便带回更多人,其中一人用英语告诉我们这里不能搭帐篷。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多,我们无奈收拾起帐篷,趁着微弱的月光又往前骑了几公里,在一片树林中勉强过了一夜。

为避免前一晚被赶走的事情再次发生,第二天,我们到达他曲市后,只得在路边隐蔽的树丛中扎营。

5

他曲市→Seno镇→Kommadam村→丹沙湾口岸

尽管我们尽可能将保密措施做得周全,但还是没能逃过警察的眼睛,最终,在手持冲锋枪的警察看守下,我们吃完了一顿永生难忘的晚饭……

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斜照,婆娑树影摇曳,起伏多弯的道路逐渐被平原所取代,我们一路向东,去寻找越南的海岸线。不过,静的胸口时常隐隐作痛,我们担心是那次车祸留下的内伤。

在Seno镇上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傍晚时分,我们来到Kommadam村,扎营在一个小湖边。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天空和云彩的颜色快速地变化着,倒映在波平如境的湖面上。Kommadam村已经热闹起来,学生或骑车上学,或挤上满载的小公交车,路旁的小商店门外,则有人在贩卖毒蛇。

老挝人喜欢在门外摆放战时遗留下来的炸弹外壳,一支就有一两米高。从1964年到1973年,美国对老挝实施了58万次空袭,共投下了200多万吨炸弹,使老挝成为历史上受轰炸最严重的国家。如今,炸弹遗留的弹壳已经融入当地人的生活,形成了独特的炸弹文化。

在老挝,弹壳除了放于大门口作为装饰外,还有很多用途,如做成花盘、水筒、小船、吊脚屋支柱、围栏以及挂在牛颈上的铃铛,无论哪一种,都是别样的风景。

傍晚时分,我们距离丹沙湾口岸还剩几十公里,于是就在一片树林中露营,预计第二天离开老挝,前往越南,中途有四五个孩子跑过来好奇地打量我们,不一会儿便散去。到了天黑后,我们正在做饭,四名手持冲锋枪的警察骑着摩托突然到来,并大声跟我们讲话,由于语言不通,我们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意思。

而后,一个警察离开,留下三人看守我俩,不久后,一辆车驶来,从车上跳下几个人,其中一名警察用英语告诉我们此处不能扎营,并要求我们跟他们回警局接受调查。我们提出吃完已煮好的饭再去,他们也并未反对。不过,身边有近十名警察手持冲锋枪包围着我们,我们也无心吃饭,草草吃了几口就跟随他们前往警局。最终,我们的护照被没收,并被强制留在一家旅馆内,直到天明。

早上,旅馆老板见我们要出门,便打电话给警察,不久,一个警察赶来,客气有礼地将护照送还给我们,并支付了旅馆费用,看着我们离开。这场有惊无险的誤会之后,我们就拿着护照,按原计划前往丹沙湾口岸,向越南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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