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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偷走的红

被偷走的红

杜云鹤

1

T大的青岩路又开满凤凰花的时候,苏锦收到李年的邮件。他说,伦敦很好,就是多雨,他很想念齐城的阳光。

苏锦在树下拾得火红的凤凰花瓣,夹在书页间里,等它褪去火红灼热的颜色,再邮寄给他。从这里到伦敦,跨越大陆,跨越海洋,跨越不知多少河山。

信紙空白,她什么都没有写。而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回信。

2

苏锦正式被李年拆穿。是在她与同学一同去山上写生的时候。本来应该是阴沉的天气,却莫名放了晴。初夏,天边大片大片绚烂的颜色,以灼热的红为主色调,放肆渲染开来。她不知所措,继续描摹不远的前面那棵白杨树。冷不防,身旁凑过来一个人。

他说,画得不错啊!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但又确实是在对她说。

画笔顿住,她愣愣的,抬头看着他。夕阳给他的脸洒上了一层光晕。

这应该是个温柔的日子。

但随后,他说,苏锦,我知道了,你看不见红色。

苏锦看不见红色,烈烈的火,温柔的夕阳,满街的凤凰花,在她眼里都是模糊的灰暗。

苏锦看不见红色,没人知道,除了李年。

幼儿园的时候他抱着球站在她旁边,伸手指着她画的画说,你的花的颜色画错了。苏锦抬头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画,一言不发地将画纸撕下,捏成团,扔到垃圾桶里。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怪异。生命中没有红色。她失去了热烈的理由。

彼时,五岁的她抬头,对着愣愣的男孩说,关你什么事!

然后,她也不管身后男孩的呼喊,潇洒地掉头走远。

后来她搬了家,一段时间之后又再搬了回来。

命运似乎故意给她机会,让她掩藏自己。她一遍遍对自己说,只是看不见红色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谁会知道。

只是一点小小的缺陷,不会耽误什么。

可高中开学第一天,一辆单车擦着她的手臂飞驰过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拐个弯,停到她面前。

车上的男生瞳孔黑而亮,看着她,愣愣开口:“苏锦?”

凤凰花瓣簌簌落下,在他们周围。

3

这世上没有谁可以拆穿苏锦,除了李年。

苏锦是好学生,是乖孩子,她成绩好,她有礼貌,她与人为善,她会画画……

只有李年知道。她脾气差,不能忍受别人纠正她的错误,五岁时便会对指正她错误的人说“关你什么事”。她会把画得不好的画从画本上撕下来,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她甚至经常不写选择题……

甚至,在他终于发现她隐藏的秘密进而拆穿她时,她笑眯眯地站起来,慢悠悠地靠近李年,然后突然将藏在身后的颜料盘整个儿盖在他衣服上。

大片的色彩在他的白色T恤上晕染开,红黄蓝绿,缓缓顺着胸口向下蔓延。

李年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再抬头看看已经面无表情的苏锦,有些无奈:“我不就开个玩笑吗?你也太狠了……”

苏锦退回自己的画板前,看着他,说:“不。你不是开玩笑。”

她将画板上画到一半的“白杨树”取下来,接着说:“我确实看不见。”

她背起画板,转身离开。这一句话,似乎只是控诉,与疑问无关。

“苏锦,你和李年认识啊?”同行的女生凑过来问,然后不等苏锦回答又接着说,“我听说他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正好是过年那天出生的,是真的吗?”

苏锦心中并不愿意回答,但依旧笑着:

“只是随便打个招呼……原来他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吗?”

他的名字的确是这么来的。你看,真奇怪,有些人仿佛出生便带着光环。

幼儿园时她听到他叫院长阿姨,平时恨不得在脸上结层霜的院长蹲下为他整理衣服,笑着问他,你妈妈最近忙不忙啊?

高中时他在新生入学时代表新生讲话。苏锦抬头看他,当年那个拿着皮球的男孩站得那么高。她抬头看他,听他的声音在这座校园里回荡。这个动作让她觉得脖子疼。

大概这就是他不明白的原因。她为什么那么努力地隐去自己身上的暗影。给自己加上一个光环。他无法理解她,因为自他出生,身后便有射灯

他的确不会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恼怒,恼羞成怒。

她这么努力,不过是站在他身边,匹配他的光芒。

而现在。他们彻底成了仇家。

4

凤凰花落尽的时候。苏锦又收到李年的邮件。他说,伦敦终于出现了一个艳阳天,之前已经十一天没有见到过太阳了。他说,苏锦,你是不是有点儿,怨恨我?

苏锦看了邮件,没有回复。是,的确是。但她不能说出来。如果不能站在他身旁,她就必须要接着做那个装腔作势的苏锦,那个没有人能拆穿的苏锦。那个苏锦不会怨恨。

她将电脑关掉,爬到床上去。她也有些想念齐城,她很想告诉李年,T大所在的这个城市,似乎一年四季都是晴天,路边种了大片的凤凰树,也的确有他喜欢的凤凰花。

他说要来的,可是没有来。

她说不一定,可是却义无反顾地来到这个离家几千公里的地方。

5

他和李年关系缓和的契机。就在她恼羞成怒后不久。

一次知识竞赛,她被选做主持人。但她事先并不知道,这个竞赛采用的是抢答的方式。而判断参赛者抢答速度的提示灯,没按的时候是暗黄色,按下的时候是红色。至于对是谁按下抢答灯的判断,完全取决于主持人,也就是她。

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台下已经有质疑的声音。她在台上,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听到台下观众的抱怨,强忍着不要哭出来。

就在这个空当,却听到一声咳嗽。她转头,看到李年。

她想,自己此刻一定衰到底了。她想,她上次将颜料泼他满身,这人一定怀恨在心,现在是来看笑话的。

想到这儿,她正准备咬牙转头,将这场比赛撑到底,却看见他与她做口型,意思是说,看着我。

他说。看着我。

大屏幕上播出下一个问题。叮咚,有人按下了抢答器。

苏锦已经完全走神。他说让她看着他,她就真的看着他。看他伸出食指和中指。2号。

她出声:“2号,请回答。”

比赛结束时,苏锦围着礼堂转了一圈,终于在天台上找到李年。

他竟然还是朝她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能找到这儿来。”

苏锦突然说不出话。天台,应该算是她的秘密基地。她经常一个人来这儿写生,然后制造大量的纸团。

她来这儿的时候一般都心情不好。

苏锦向前走,心中忐忑,开口却是淡定的语气:“刚刚真是谢谢你。”

李年转头看她,突然笑起来:“我怕我再不出现,你就站在台上哭了。”

6

暑假的时候。苏锦回到齐城。

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商量著要不要聚一聚,然后就把外热内冷的苏锦也叫上了。

苏锦经常想。她整个中学时代都没能有一个真正要好的朋友。她用一层柔软的壳把自己包裹起来,总是有意无意地用礼貌和别人保持距离。

唯一一个打碎她这层壳的人,却在最后关头对她说,我恐怕要爽约了。

那个时候他竟然也还笑嘻嘻的,他问:“能不能给他寄一串凤凰花去英国?”

苏锦的自愈能力太强,愣了几秒便恢复原样,了然地笑:“好啊,只是可惜我得一个人去T大了。”

对面的人睁大眼睛,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什么别的。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探讨,依旧保持着笑眯眯的样子说:“幸好你走了,总算没人拆穿我了。”

李年不在。没有人能拆穿苏锦。

苏锦在聚会结束后,又一个人爬上母校的天台。她想起那天,他们在这儿的对话。

对面已经是夕阳西下。可惜她没有画板,不然她真的想将这个景象画下来,她眼中的夕阳,即使没有红色。也已经足够漂亮。

五岁的时候,他说,你画的画是错的。十七岁的时候,他说,我知道了,你看不见红色。他说,我怕我再不出现,你就要哭了。他说,我恐怕要爽约了。

这段锦瑟年华,那个人来了又去,最后却只剩下她自己,继续走自己的路,越来越坚定。只是想起那些过往,虽然时隔已久,她还是突然就哭了出来。

一个白衣服的男生,慢慢从她身后走过来。他的T恤上,红黄蓝绿,顺着胸口向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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