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秉
那天你睡眼惺忪地从微微凹陷的床上爬起,头顶的阳光沿着床沿慵懒地漫过来。你穿上那件被时光磨旧的校服,呆呆地站在镜子前。
你看到了你那被阳光晕染的十六岁。
就像某种不知名的花,从肥沃的土壤中探头,然后长大,生出茎,生成叶,一路拼命向上,逐段触及阳光,期待花朵怒放。
十六岁意味着什么呢?
是离阳光越来越近的距离,还是心中越来越多的秘密,抑或只是手中越来越厚的课本?
你一定一脸茫然。
你突然开始怀念起你的十五岁。
那个睡得不知晨暮,肆意挥霍快乐的十五岁。
十五岁的歌总是被拉得很长很长,你慵懒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幻想成为小说里那永远闪耀的主角。你扔下手中的习题册,抛开令人厌倦的单词,笨拙地拿起笔,认认真真,一笔一画,试图勾勒自己想要的未来。就着日暮的残晖和昏黄的灯光,你在笔尖描绘着自己内心的亭台楼阁。
十五岁的天真美好总是看起来廉价易得,而站在十六岁开头的你,面对眼前的分岔路口,竟有些委屈。
脑海中闪过一些句子:长大就是无所谓的失去。怎么會无所谓?十六岁的你看着十五岁的自己渐行渐远,知道那所有的天真美好都将成为不可触及的曾经。你回过头拼命向后追赶。
然后,十六岁的你在与十五岁的交界处不知所措地摔了一跤。
十五岁的你一定会放声大哭。
可是你已经十六岁了。
十六岁,初来乍到。
你把身上褶皱的校服细细抚平,发现十五岁的伤口早已结痂。
十六岁的你忽然就都释怀了。
你抱紧包裹着伤疤的灵魂,唱起儿时最爱的歌谣,慢慢踱步到窗边。
细碎的光斑坠入,眼眸中洒下光点,于是所有溃烂的伤口处都开出惊艳的花朵。
这大概是生命中最温柔的礼物。
十六岁的你,会开花,会结果,会勇敢地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
你抬起头,扬起微笑,对着十六岁高远辽阔的天空,固执而又真诚地写下:
来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