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念琪
有一位家里做德国颜料生意的小开回忆民国时的上海:“鸭肫肝是深受上海女性喜爱的一种零食。”
无论是鸭肫肝还是鸡肫肝,上海人对鸡鸭的内脏还是很喜欢的。只要是家里买了活的鸡鸭,饭桌上就会有一道“炒时件”的小荤菜。这“时件”其实就是什件,“什”意味着各式各样,就是集鸡鸭内脏,把鸡或鸭的肫、肝、心切片,把肠剪开、洗凈、擦盐后切段,辅以当令的芹菜或茭白,再加点豆腐干,由此烩成一炉。
说是鸭肫肝,实际上就是鸭肫,而无半点鸭肝,但大家都这样叫惯了,心里都明白,哪管它名不符实。
在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到配给冰鸡冰鸭的日子里,有敞开供应的鸭肫肝吃已是幸福。即使到了改革开放后,上海的菜场有了活禽供应,鸭也不常吃,而鸭肫肝却可以经常“咋吧咋吧”。
炒时件我是喜欢的,可对鸭肫肝却一般。妻子爱吃“稻香村”的鸭肫,就连出差要携带的物品里也少不了它。家住茂名南路时,无论是荡马路逛商店还是看电影,常去国泰电影院旁的食品店,走上台阶,掏钱买“稻香村”鸭肫肝。一包包的小纸袋,装着切成一片片的鸭肫,它经过腌渍、风干、蒸煮,周边色黯而里圈显得暗红,咬一小口在嘴里,味鲜而略带点咸。
上海做鸭肫肝名气最响就是“稻香村”,它几乎成了鸭肫肝的同名词。最早的“稻香村”在福州路上,靠近平望街,也就是今天的浙江中路与广西北路之间的位置。有位“老克勒”说:“稻香村肫肝大王坐落于四马路平望街口,占据了几乎1/4的路面,在外滩沿四马路向西,远远就能看到‘肫肝大王四个大字写在墙上,分外突出。”
一只小小的肫肝竟有如此大的腔调,这一点倒没让他感到惊诧,令他匪夷所思的是,从1940年第一次见到“稻香村”的这幅画面之后,历经英租界、日军占领、汪伪政府和国民政府接收等四个时期,“稻香村”始终这样占据着路面而不动摇。
他还提及这样一个细节:“稻香村的门口悬挂着一串串腌晒过的生鸭肫作店招。”在上世纪80年代后期,我有五六年时间在永安大楼的电视台经济部上班,时常路过福州路上的“稻香村”。“老克勒”说的那个场景,1940年是这样,那时竟然还是如此。
除了鸭肫肝,“稻香村”还有味道不错的肉枣肉珠。它也如同鸭肫肝那样,是一只只悬挂着作店招的。买回来,将肉枣肉珠连接处一粒一颗地切下蒸熟,没香肠那么肥,既可当零食也可佐酒下饭。
“稻香村”也卖生的鸭肫肝,而且是整个原只的,因为怕麻烦,从来没买过。倒是生的肉枣肉珠,过去买过不少。现在讲养生重营养,对腌腊制品和动物内脏,早已敬而远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