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明
深秋,枫叶正红,夜色迷蒙,看见太湖渔民用竹片制的“蟹簖”,篓内放上螃蟹喜欢吃的烂虾饵料,旁置一灯,野生大闸蟹见光便会爬上蟹簖而被抓。
喜欢持螫、酒量蛮好的杨柏伟老师说,他听苏州人讲,从前苏州卖蟹的人叫喊:“杜闸蟹来哉”,吴语这个“闸”音同“煤”,蟹要用水煮熟了吃,谓之“煤蟹二大闸蟹可能是“大煤蟹”之笔误,小说家、苏州人包天笑是这样解释“大闸蟹”的“闸字不错,凡捕蟹者,他们在港湾间必设一闸,以竹编成,夜来隔闸,置一灯火,蟹见火光,即爬上竹闸,即在闸上——捕之,甚为便捷,这是闸蟹之名所由来了。”
路过街头绿地,见一老者在草地里挖掘葱一样的东西,仔细一看,这不是野葱吗?从前上海淮海中路的“培丽土产商店”有卖糖醋萬头,色白如玉,入口酸酸甜甜,过泡饭吃最开胃。后来我到江西务农,秋天在种红薯的山地里发现一片小葱,拔出几根一看,根部就是我常吃的萬头。萬头的植物学名“薤”,古籍记载,“殷汤时仙人务光植薤而食,清风时至……作薤叶菜”,薤白净透明,野生薤产量低,素有“菜中灵芝”之美称,从前我们昆山人用萬头炒小白虾、糖醋盐渍萬头、萬头腊肉焖饭,味道特别好,野生萬头多生于耕地杂草中及山地较干燥处,江西农民说这是野葱,当菜吃味道很香,我拔了许多,用土鸡蛋一炒,果然满屋生香。
老黄瓜有点苦,正是这个苦爽味,才贏得沪上美食家沈嘉禄老师的青睐。中医对老黄瓜是大加赞美的,它有苦瓜的性味,味甘,可清热解毒、利水消肿、抗衰老、降血糖、减肥美容、健脑安神等。一个夏天积蓄的苦热垃圾,要用老黄瓜来清除。说实话,在上海要觅根老黄瓜来“尝鲜”不容易,我到真如农贸市场找到几根金黄色、身材发福的老黄瓜,拿回家削皮后切片腌一下,加点煮熟的开洋,加调料大火急炒,翻几下出锅装盘,其貌不扬的老黄瓜一个华丽转身,给你带来意外的惊喜和满满的口福,
石榴上市,榴籽粒粒莹红剔透,宛若珍宝,儿时,父亲喜种石榴盆景,花开色艳像结彩绸,秋枝上硕果累累,有自行裂开的,鸟儿来啄食,看了好开心。玛瑙石榴花有朱、红、黄、白色,带着梦幻奇异之美,夏日赏花,别有雅趣。石榴籽白色者日“雪子”,大粒的味更甘美,最近朋友任总招饮小聚云南餐厅,一道“榴花开胃菜”引得食客大赞,原来是将石榴花托洗净,在水中浸泡1~2天,换3~5次水,去涩味后腌制而成,山野之味,充溢咸、鲜、香,大厨说,用石榴花托炒云南火腿片,是蒙自地方特色菜肴。曾听吾师郑逸梅先生说,他卖文于海上,四岁之鹤儿殊顽劣,常来扰乱,他购了一只石榴果嘱其就旁自剥自啖。石榴颗粒小,剥啖费时,他可以得到一点宁静思索的时间,这是他太太发明的哄儿诀窍,行之颇有效。
我喜欢太湖边秋天的菱塘,景色清秀,宋人张耒句:“藕梢菱蔓绿才深,日射游鱼聚岸阴。啕沫已知为计尽,渚鸥沙鹭亦何心。”深秋,到湖畔看村姑划着木桶下湖采菱的场面,颇有诗意,远远望去,水天一色,采菱人忙忙碌碌,歌声四起。水红菱色最艳,红绿诸色,鲜明可愛,中国画菱藕清供小品颇多赏心悦目,夏菱嫩者剥着吃,嚼之鲜嫩,汁水甘甜;秋来老菱色黑,人称“老乌菱”,煮熟可以救荒充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