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洺萩:自由作家、茶文化跨文化交流推广传播讲师、企业文化品牌顾问。茶领域研修者二十余年,荷兰solidaridad可持续发展公益机构茶项目专家,上海陶瓷艺术家协会副秘书长。
五月,正是杨柳依依的季节。这期的专栏,我想写一位名叫“杨柳”的女子。
和杨柳认识是在20 年前,我当时在杭州负责一本茶文化方面的杂志,她当时在温州开着两个已经有5 年历史的茶庄。介绍我们相识的朋友说,感觉我俩气质挺像的,都是“70 后”,个头也都差不多,关键是做事情都特认真。那时茶文化刚刚兴起,没有微信,开茶馆的也不多,我们杂志社组织了全国百家茶馆联盟,我也因此认识了不少全国各地的茶馆馆主,某些活跃而有实力的茶馆馆主会商议着汇聚到某个地方,进行面对面有温度的行业交流和文化互动。那时候中国香港、中国台湾、马来西亚、日本、韩国乃至各个寺院组织的一些茶文化活动也会邀请主要的馆主参与互动。回想那些年,我们青春靓丽、意气风发,大家努力做推动中国茶文化进程发展的先驱者,也应验了“天下茶人是一家”这句口号。
只是这20 多年,天翻地覆的变化发生了,不管是外部环境、交流传播手段还是个人生活。茶文化表面上看起来似乎越来越热,但内核却越来越散,一个行业老人退场、新人上场是必然趋势,所以,走着走着自然就散了。庆幸的是,我和杨柳还在一起,没有走失。
我说,可能是因为我俩名字的意思是两种植物,我是水边一棵有生命的小草(萩),而她是水边的杨柳。同类物种之间总是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些年里,我和杨柳都经历过人生的一些大变化,在最难最苦的日子里,我们会通个电话,聊个天,三句话后又离不开我和她都爱的茶。很庆幸,茶是我们心里的一亩田,我们有所寄托,也借它安慰着自己,修养着自己。
我们俩有时会互相寄茶样品鉴,茶样里总会夹着一封手写的信。杨柳的字写得娟秀,像她内心一样安静而温暖。
杨柳是东北姑娘,大学毕业到了温州,因着茶、因着单纯的爱开启了她第一次的创业之路。12 年前,风生水起的茶庄生意遭遇了生活的一次意外变故,她收拾心情再次启程,和父母一起撑起了这家在温州已经是一张名片的“忘忧茶庄”。踏踏实实的一家人,因着对茶的初心从未变过,杨柳在温州终于安居下来,而这家深深扎根在土壤里的茶庄,不管外部环境发生怎样的变化,始终如她的主人般低调而安静,健康而稳定的存在并丰满着。
我心里的杨柳是极其努力而精进的,这些年里,她在茶中不断修研学习,孜孜不倦,对遇到的每一款茶都怀着谦卑和敬意。泡好一杯茶,是每个茶人修炼自己的目标和要求,如同杨柳在她的微信里所写:“茶人,经年累月,在固定的形式上演练。先做出形,再入其心,久而久之,即使身处闹市,依旧可以将心安定下来。”
4 月的几天,我待在温州杨柳的“忘忧茶庄”,看着她给客人讲茶、泡茶,不慌不忙,从从容容。这里的气场稳定而温暖,和温州的气质形成反差,因着不同,所以更具魅力。
我看着挂在教室墙上的“全国技术能手荣誉证书 ”“武夷山杯首届全国评茶员职业技能总决算特等奖”“温州第五轮首席技师”“温州市技能大师工作室”等荣誉,忍不住感叹,正是她日日习茶的积累,才显化出了这些收获。她淡淡一笑:“你也知道,在实践中去学习、去修为自己就是最好的。这些年,也是一步步被推着走到现在,去经历这些行业里专业的比赛,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挑战。其实每一个机会都是学习。回到日常,和茶在一起的是才最踏实的生活。”
这个内心细腻的东北姑娘,用她善良美好的心和明亮的眼睛观察捕捉着自然的美好,然后和茶之间产生着通感;用她敏锐的眼、耳、鼻、舌、身、意捕捉着心已经变味了。我在‘忘忧已经重新一点点做起来了。”我听后内心非常喜悦和赞叹,蔡老师书上所写“无我茶会是一种茶道思想,一种茶会形式的名称,‘无我应被解释为‘懂得无的我”。“无” 中才可以生“有”,心中充滿了财富、名誉、地位、美丽和忙碌,幸福无从产生。“无我”的“无”也不是白痴、死亡的无,而是有如光线的无,乃有七彩融合而成,纷杂的生命色彩借“茶”将之纯化为无。
早上,杨柳带着我去家门口的小河边散步,看着那些细微的小草、那些盛开的花、那些透亮的叶,我俩会像两个儿时的小伙伴一样欢笑而惊叹,然后蹲下身子,玩着春泥,杨柳说:“这里我曾撒下过牛膝菊的种子,每天都会来看看它有没有发芽,可刚看着它长出来了,却被物业当野草给拔掉了,唉……”忽然,我们发现地上又冒出了绣球的两片新叶,杨柳开心地笑起来,“哈哈,这是我曾经种下的绣球花噢,看来它还没有死,春天来了,它又顽强重生了呢!”
“你看到路口那棵小树了吧,到了冬天,北风忽忽的,每次路过,我还担心它被吹倒,只是第二年春夏它长得可真健壮。”
我俩笑了:风再大,我们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