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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请你优雅地吃碗热干面

少女,请你优雅地吃碗热干面

相遇在天空之上三公尺

17岁那年初次只身漂泊东南亚,后来又去了欧洲继续求学,每次被问起,一句“四海为家,四海皆不是家”,含了多少辛酸怕只有自己才清楚。流浪久了,反倒以为漂泊才是人生常态。第一次仔细想这个问题,是在遇见他之后。

那日机舱内,坐在我身旁的他盯著我的电脑许久,终于忍不住问我在看什么电影。

“《天空之上三公尺》。看过吗?”

他摇头。这的确是有些尴尬的。异国的航班上,我们两张亚洲脸淹没在肤色各异的人群中,碰巧地坐在一起,一个盯着另一个的电脑屏幕长达数小时,却又没什么话可说。这种气氛诡异的冷场终于在空姐派发航空餐时被打破。大多数人在饿了几个小时之后狼吞虎咽地将没有滋味的食品倾倒入胃,他却笔直地坐在那里,只要了一杯水。

“为什么不吃东西?”

“留着胃口下飞机再吃。”

“吃什么?”

“热干面。”

彻底清零之后,剩下的只有一个小数点

如他所言,飞机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场天空之上三公尺的相遇,不属任何一个国家、城市抑或时区,人们如同货物一般被安置在划分好的小格子似的座椅上,在飞机的轰鸣声中享受着头昏脑涨。

他是奥地利籍华裔,幼年告别了武汉的一切,被母亲带到维也纳。在国外见惯了普通话都不会讲的香港人,我由衷赞叹他的中文水平,谁知却使他陷入沉默。

“你能理解吗,一个孩子,小学在中国的法语班读了几年,突然被带到一个讲德语的地方,还要和德国小孩一起学英语。长达几年的时间,我每天只能把想说的话敲进电子词典,还没等翻译好,别人已经在讲下一个话题了。”他苦笑了下,“人生突然被清零,我的生活和中国再没关系,只剩下每晚吃饭时坐在桌子对面哭泣的母亲。”而热干面,是他心里仅剩的与中国有关的回忆。

幼时的他每天中午都会骑车穿过几条街赶回家吃外婆做的面。外婆手艺很好,面条煮得恰到好处,不会太软也不会太硬,淋上好多的麻酱和香油,拌上自家腌制的辣萝卜、酸豆角、榨菜丝,再撒一把香菜末,简直不能更完美。

快要下飞机的时候,他邀请我去武汉旅行,还说要找个面馆请我吃面。

“为什么和我?”

“因为你也是个奇怪的人啊。我们很像。”

“比如?”

“如果可以随意选择,你想生活在哪里?”

“沙漠。”

他一本正经地摊开手,一脸“看到了吧,正常人才不会这么想”的表情。

故乡的味道,这是不是有点矫情

我矫情吗?有点,我从不否认。就像他,也从不否认对于面条的狂热。

两年前他还在学建筑设计的时候,每天做模型要做到后半夜,为了让夜晚显得不那么寂静,他会开着电视随便选到一个频道放出声音做背景。

“国内有档节目叫《舌尖上的中国》

是吧?”他不太确定地摸了摸鼻子,“当日寸维也纳的电台正好也在播一个纪录片,题材是欧洲面食。每晚忙完肚子饿得咕咕叫,电视里又在播放各种看起来很美味的面,久而久之就被熏陶成了吃面达人。”

不过最爱的还是武汉热干面,他说,那是故乡的味道。是在这座已经渐渐变得陌生的城市里,最后一抹顽固的记忆。

街头巷尾,每个早点铺都能买到这份普通却又颇具特色的面食,武汉人对它的感情,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至于那些从外地来武汉的人,每次回想起这座城市,除了它出了名的热,大概就剩下这道面了。毫不夸张地说,热干面早已不再是一种小吃,而是一种情怀。

它不同于凉面或汤面,面条要经过煮熟、过冷、过油3个步骤,再依据厨子的喜好添加秘制的酱汁和小菜。有人喜欢添辣椒油,有人喜欢加几滴香醋,有人爱榨菜丝,也有人青睐五香酱菜,除了麻酱和香油,再无其他定料,可谓千人干面。

当然,对于两三年才有机会回一次武汉的他来说,一碗热干面当然不能满足期待已久的胃,不来一碗蛋花米酒怎么对得起这碗热辣鲜香的面,虽然听起来不搭调,入口却是绝配。

带不走的,才更让人怀念

倘若非说热干面有什么缺点,就是它只能现做现吃。远在外地的武汉人,除了自己动手DIY以外,没什么其他办法,就连万能的淘宝和亚马逊也解决不了这碗中的一方乡愁。

“回到故乡,什么感觉?”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没说话。一连叫了两碗面,闷声不吭地吞下肚。我不甘示弱,也吃完了两碗面,还灌下半碗米酒,豪爽的样子,让他连连叫我“Begentle”,要我优雅点、优雅点。

我刚想反驳,他的嘴里却又蹦出几个词:“胆怯、期盼、落空。”他头也不抬地注视着已经空掉的碗,“记忆里那些街道、建筑、树木,那些熟悉的人,每一样东西的消失和改变,都像是记忆里一个故地的垂死挣扎。”

“有人说你像个诗人吗?”

“很多人都这么说。其实我只是有点恋物。”他顿了顿,“从不敢在人和动物身上寄托任何情感,因这一切太过鲜活,无法控制。而东西,只要人不去碰它,就不会变。味道也是一样,已经传袭过千秋万载,不会因为几年没回来就变得不认识。热干面,会一直存在,就算味道会有少许变化,可万变不离其宗,不会落空,不会失望。”

他突然问我:“你还会回欧洲吗?”他左手死死攥着筷子,像楸着一根无法救命的稻草。

“不会了吧。我毕业了。”

他的手蓦地松开,脸上闪过瞬逝的失望,却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平静甚至木讷。

在武汉旅行期间,我们一起吃过几次面。最后一次,他邀请我去他外婆家,说想和我分享他对这座城市为数不多的记忆和情绪。那是位白发苍苍、身材佝偻的小老太太,热情地拉着我的手讲着我听不懂的老武汉方言。

两个月后收到一封信,夹着一张我在武汉街头的抓拍照片。信很短,没有落款:

“我在维也纳了,很快会去苏黎世读硏。沙漠气候恶劣,若有朝一日你真想去那里生活,记得找我帮你设计一栋寒暑不透的房子。”后面是一行德文,我上网搜索,意思是,带不走的才更让人怀念。

我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他,却并未点破信末的一语双关。

“找你设计没问题。价格怎么算?”几秒种后,手机叮咚一声跳出回复。“再让我看看你不优雅地吃热干面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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