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嫡
十貝勒软硬兼施,把京城鸡王战先生请回府上驯养斗鸡,他本想借着斗鸡发一笔横财,没承想却卷入了一场惊天阴谋。1.鸡王入府
康熙年间,各种民间娱乐盛行,京城最流行的就是斗鸡。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百姓,都对斗鸡情有独钟。
康熙虽然不像顺治那么喜欢斗鸡,但也不怎么反感。康熙的儿子里,最喜欢玩斗鸡的是老十。他府里有个大院子,养着上百只极品斗鸡,他又从民间征集训练斗鸡的高手来驯养。
有了贵族带头,整个京城的斗鸡风气很浓,随处可见小斗鸡摊和大斗鸡馆。训练斗鸡成了热门行当,高手也辈出。而在京城中最有名的鸡王,要算战飞龙。
战飞龙是祖传手艺,他驯养的斗鸡,弱能变强,强能称王。不过他人也傲,不愿意被人雇佣,自己在家里养了十几只斗鸡,隔些日子卖一只,就足够全家生活。
这天,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来找战飞龙,一见面就说:“战先生是京城鸡王,我们十贝勒慕名已久,之前就曾请过先生,无奈先生不愿去,这次贝勒爷是诚心诚意请您前去,希望先生不要太固执了。”战飞龙刚想拒绝,却见那人拿出一样东西,战飞龙脸色大变,苦笑着说:“既然贝勒爷如此诚心,我也不敢再推辞了。我收拾收拾,这就随你们去。”
战飞龙收拾好工具,交代了妻子和儿子几句话。妻子很奇怪,这次丈夫为何会乖乖就范,战飞龙叹了口气说:“天命难违,再说,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到了王府,十贝勒亲自摆酒席迎接战飞龙:“战先生,上次请你不来,这次你终于肯来了。”
战飞龙苦笑着说:“贝勒爷如此厚爱,草民愧不敢当。”
十贝勒哈哈大笑:“这事也是凑巧,还是你的名气太大,我请不到你的消息不知怎的让太子知道了,他一时高兴,就给我下了这道钧旨,否则我还是请不动你啊!”原来,战飞龙不敢拒绝,是因为太子下了钧旨,那是仅次于圣旨的,别说平民,就是官员也不敢违抗。战飞龙说:“为贝勒爷驯养斗鸡,草民愿意。不过家传之法,密不外传,还请贝勒爷海涵。”
十贝勒点头说:“这我明白,我给你半个院子,未经你允许,谁也不能进,你尽管放心。”
战飞龙又说:“不知贝勒爷想留我到什么时候?”
十贝勒想了想说:“要按我的意思,当然是永远留在我这里才好。不过我也不强人所难,这样吧,只要你在两年之内,能给我驯出一百只好鸡,我就用厚礼送你回家。”
战飞龙松了口气说:“多谢贝勒爷。”从这天起,战飞龙就待在十贝勒府了,每月的俸禄和赏银十贝勒派人送到他家,只是不让他离府,免得分心。
这天,八王爷在王府里设宴招待老十。酒过三巡,老八问老十:“听说太子最近帮了你一个忙?”老十“嘿嘿”一笑:“那天进宫,正看见他在玩斗鸡,我随口说他的鸡太弱了,他就让我帮他弄几只好鸡。我说要是我能请到战飞龙给我驯鸡,保证把最好的献给他。他当时就帮我下了钧旨。”
老八沉吟一会儿,说:“他表面上是卖了个人情给你,实际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老十说:“是啊,皇阿玛虽然不反对他玩斗鸡,但他要为这个把外人带进宫里,可不是小事。”
老八点点头说:“也算是阴差阳错,太子和我们一向不和,这次却无意中帮了我们的忙。”老十喝了口酒说:“那是,现在京城各大斗鸡馆都由我控制的,如果能控制每一场的输赢,咱们就再也不缺钱花了。”
老八满意地说:“私盐和人参生意风险太高,只能偶尔为之。斗鸡馆是个好门路,你立功了。皇位说到底是要靠钱来争的,有钱才有人跟着干。”2.鸡王争霸
再说那战飞龙,自从拥有了斗鸡大院的一半,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在院子中间盖起一道墙。他亲自指挥工匠盖好鸡舍,里面分了好几个屋子,然后又种树挖坑,弄了很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那些府里供奉的驯鸡人都隔着墙偷看,却看不明白他在搞什么名堂。
战飞龙把府里的斗鸡看了一遍,对那些其他人赞不绝口的好鸡也只是摇摇头。他跑到市场上买了一群半大的鸡雏,每天人们只听见院子里的鸡叫声,却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训练。战飞龙的待遇是府里最好的,时间一长,那些原来的驯鸡人开始风言风语地说战飞龙就是口气大,是来骗吃骗喝的。
十贝勒虽然不信,但也想看看战飞龙的本事,于是让人去请战飞龙参加府里的鸡王争霸赛。战飞龙推辞两次后,十贝勒亲自来找他:“战先生,我知道你不屑与那些人争胜,不过我希望你能露一手,也免得那些人说些闲言闲语。”战飞龙叹了口气,答应了。
听说战飞龙要应战,其他人早就铆足了劲,带了最顶尖的斗鸡。而战飞龙只拿出一只鸡来,这只鸡看着筋骨还行,铁青羽毛,鸡嘴带钩,爪子长而尖利,确实是良种,就是有些瘦小,比其他斗鸡小一圈。
第一场比赛,是一个驯养人带着他的大金龙上场。一般斗鸡无非青、红、白、黑四色,但这只鸡天赋异禀,羽毛金黄,乃是王府第一猛鸡。战飞龙把他那只铁青鸡扔进圈内,大金龙一见对手,立刻气势汹汹地扑了上去,铁青鸡则显得笨头笨脑的,看着对手不动。大金龙跳起来,一口啄在铁青鸡的鸡冠上,顿时鲜血直流,而铁青鸡仍然一动不动。大金龙又连啄两口,铁青鸡忽然跳起来,迎着大金龙猛啄一口,正中大金龙右眼。大金龙猝不及防,顿时瞎了一只眼睛,形势立刻逆转,铁青鸡的嘴和爪子都十分尖锐,每一下进攻都必见血。很快,大金龙就奄奄一息地躺倒了,而铁青鸡不依不饶,猛咬猛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大金龙已经没命了。
第一场比赛成了最后一场,没人再敢把自己的鸡放下场了。十贝勒看得两眼发亮:“战先生真是神乎其技啊,这是最厉害的鸡吗?”战飞龙似乎有心事,淡淡地说道:“寻常而已。”
正热闹时,身后传来一声赞叹:“寻常的鸡就这么厉害?战先生不愧是鸡王啊。难怪我这两天见到太子,他念念不忘你答应给他的斗鸡呢。”
十貝勒一惊,回头一看,只见四王爷正站在人群后面看着斗鸡。十贝勒知道他是太子的人,心里防备,面上却笑嘻嘻地说:“四哥不是出京办差了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四王爷笑了笑说:“我也是刚回来,和太子述职,水还没喝一口,太子就催着让我来你这儿,问问你驯鸡的事。”
十贝勒纳闷地说:“四哥,你不是不喜欢这玩意儿吗?我记得上次你还劝太子少玩斗鸡呢。”四王爷叹了口气说:“我不喜欢有什么用,皇阿玛都不管,我也管不了。别的不说了,你赶紧把鸡献进去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十贝勒其实很舍不得这只铁青鸡,可老四看见了,肯定会告诉太子,自己把好鸡藏起来不进献。他问战飞龙:“这样的鸡,你还能驯出来吗?”战飞龙说:“贝勒爷放心,这只是寻常水平,我会调教出更好的来。”
十贝勒这才放心,让人把铁青鸡装好笼子,亲自送进宫里给太子。太子如获至宝,吩咐下人小心喂养,每天下朝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这只鸡。3.血溅当场
再说康熙,平时没事时常会去太子住处走动,以示恩宠。他知道他的儿子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太子能力并不出众,必须他护着才行。这天,他正要出门去看太子,老四办差回京向他请安复旨。康熙问了老四办差的经过后,便叫老四和他一同前去看看太子。
康熙吩咐太监带上圣旨和太子服饰一起去,老四心里一动:这太子虽然当了多年,但一直没有给过太子专用服饰,也没有要求其他皇子见面行君臣之礼,这一次看来是要扶正了。
康熙身着便服,带着老四来到太子居所,太子正在欣赏斗鸡,一看康熙来了,有些吃惊,赶紧上前迎接。康熙看了看那场子里,铁青鸡已经把对手杀死了,正在地上磨爪子。趁这个空当,老四走到太子身边,小声说:“皇阿玛要赐你太子服饰了,你以后就是半君之身。记住,一定要力辞,不能让皇阿玛觉得你早就想要了。”
太子不是笨人,一听就明白了,微微点头。康熙转过头来挥挥手,太监宣旨:“赐太子服饰,以正太子之名。今后各皇子及大臣见太子要行君臣之礼。”太子心里高兴,表面上却诚惶诚恐,一再推辞。康熙说:“不要推辞了,是我赏赐的,也是你应有的身份。现在就穿上,让皇阿玛看看。”太子接过服饰,又百般推辞一番,最后还是穿上了。
众所周知,皇子只能用杏黄色,而太子可以用和皇上一样的明黄色,这是最大的差别,加上太子蟒袍上的图案和龙是最接近的,远比其他皇子的蟒袍要更像龙袍。太子一穿上明黄色的太子服,果然气宇轩昂。
就在这时,一团青黑色的影子如闪电般飞扑过来,只听太子一声惨叫,鲜血飞溅!众人都惊呆了,只见那只铁青鸡高高跳起,用尖嘴猛啄太子面部,而更可怕的是那双磨得犹如利刃的利爪,每一下都准确对着太子的脖子伸出,要不是太子反应还算快,拼命捂着脖子,恐怕早就没命了。
康熙也吓呆了,还是他身后的侍卫和老四一起扑上去,把太子护在身下。那铁青鸡在两名侍卫的夹攻下竟然毫不退缩,拼命对着太子猛抓,直到被侍卫乱刀砍死,才停止进攻。
此时太子已经血肉模糊,神志不清了。康熙又惊又怒:“这是什么鸡?如此疯狂凶悍!”老四一边让人喊太医,一边说:“这鸡古怪,为什么盯着太子一个人咬?”
康熙心里一动:“来人,给我查,这是谁带进来的鸡?”太子哼哼唧唧地说出鸡的来历,康熙勃然大怒,命人将十贝勒抓进宗人府,让老四严加讯问,是用什么方法驯的鸡,为什么会企图谋害太子。康熙知道老四是太子的人,一定不会徇私枉法,放过老十。
老十被抓,急坏了老八。老八一大早就赶到乾清宫求见康熙,康熙知道老八和老十素来要好,因此对老八也充满怀疑:“老十干的这事,你敢说你不知情?你们俩一天到晚在一起,他对你言听计从,这么大的事,只怕你八贤王不会不知道吧?”
听着康熙冰冷的口气,老八吓得魂不附体:“儿臣再大胆,也绝不敢干这样的事。再说,驯鸡做杀手,这种事匪夷所思,从古至今也没听说过啊。”
康熙一拍桌子:“那你们费尽心思地招揽那个姓战的干什么?太子都告诉我了。身为皇子,花那么大的代价,就为了玩个斗鸡?我看不会那么简单吧!”
老八一下说不出话来了,他总不能告诉康熙,老十招揽战飞龙是为了控制京城的斗鸡馆,谋取暴利吧。康熙虽然不反对斗鸡,但对以赌博为目的的斗鸡,是极为反感的。因此,老八张了好几下嘴,也没能说出合理的原因来。
这时老四求见,对康熙说:“皇阿玛,儿臣奉旨审斗鸡案,老十嘴很硬,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那只鸡忽然发疯。老十是骨肉兄弟,总不能用刑,因此儿臣以为,应该以他府上那个驯鸡的战飞龙作为突破口,必能审出来。”
康熙点点头说:“就按你的方法去办,一定不能姑息。”
而此时,战飞龙已经逃跑了,就在十贝勒被抓时,府里一片混乱,战飞龙趁乱逃了出去,带着家人落荒而逃。但老四手下有一群高手,他们一路追踪,最终抓住了战飞龙,只是他的家人早就藏起来了。战飞龙进了天牢,一堂审讯下来,就全招了。
战飞龙说,他祖传驯鸡,能把斗鸡驯得凶悍无比,杀伤力极强。但如何让鸡杀人,他却并不会,直到十贝勒给了他一本书,告诉他照着书里的方法驯。那是一本很古老的书,不知道是哪一朝哪一代走江湖的驯兽高手所著,里面不但详细记载了训练动物表演的方法,还有训练动物杀人的方法,其中就有驯鸡杀人之术。
战飞龙悟性极高,加上本就是驯鸡奇才,居然真的按照书中所写,训练成功了。十贝勒故意在老四面前表演斗鸡,好借机把这只杀人鸡送进太子府,以便刺杀太子。一旦太子毙命,死无对证,就推说斗鸡发疯,到那时自然是朝野中呼声最高的八王爷成为太子,这计策就成功了。只是万万没想到,斗鸡杀人时,康熙竟然就在一旁,还带着侍卫,结果不但没能杀死太子,还引起了康熙的怀疑。
4.神秘古書
康熙看完供状,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几个儿子间明争暗斗,想得到皇位。本来他觉得有点竞争可以给太子压力,所以没有管得太严,没想到竟到了手足相残的地步。康熙下了命令,老十圈禁,不许出府门一步。而老八作为老十的同党,虽然没有圈禁,也被臭骂了一顿:“朕平时看你还好,没想到如此阴险狠毒,皇帝之位也是你这种人能想的?趁早绝了这个念头,还能平安富贵,否则死无葬身之地!”平时拥戴八王爷的大臣们,一看八王一派彻底没戏了,纷纷投靠别的皇子了。
老三就成了这件事的受益者之一。他继承了康熙知识渊博的一面,喜欢读书。他也想争皇位,但表面上却装得十分淡然,召集了一群人,要编一部古今图书集成。他知道康熙喜欢看书,这样做既投其所好,又显得高雅淡然,果然,康熙原本被儿子们的争斗之事弄得心烦意乱,当他看到老三呈上来的图书目录时,心情好了一些,直夸三儿子有气度,有志气,像个堂堂皇子的模样。
老三走后,负责看管老十的老四禀报:“皇阿玛,老十不吃不喝,大喊冤枉,他不承认让战飞龙训练杀人鸡,更不承认给过战飞龙训练杀人鸡的书。”
康熙冷冷地说:“人证物证俱在,他还敢抵赖?”
老四为难地说:“可他不吃不喝,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装的。他还说,自己不喜欢读书,人人皆知,怎么会读得懂那么一本古老的书,连文字都和现在的不一样。”说完,他呈上了那本书。
康熙翻开看了两页,皱起了眉头。的确,这本书的内容晦涩难懂,不是学识渊博的人,或是极其专业的人,根本就看不懂,老十怎么会有这样的书呢?康熙吩咐道:“再审战飞龙,弄清楚那书究竟是谁给他的。”
再审战飞龙时,战飞龙仍然一口咬定是十贝勒授意的。虽然不是十贝勒本人交给他的,但是让他驯杀人鸡和给他书的人就是十贝勒府的二管家,这事要说不是十贝勒的意思,怎么可能?十贝勒一听大呼冤枉,要求和二管家对质。
可二管家已经没法和他对质了,二管家在逃跑途中坐的船翻了,掉进水里淹死了。他身上有一张十万两的银票,还有一张纸条虽然被水泡了,但还是能辨认出那是一张借条,借条上盖着皇宫藏书阁的大印,所借的书正是那本训练动物的书。
老四不敢怠慢,立刻将纸条呈交给了康熙。康熙看了看纸条,心头陡然升起疑云。皇宫里的藏书阁守卫森严,寻常是进不去的,因为老三要修纂古今图书集成,才把藏书阁交给他管理。那里面的书是只能在馆里看,不能拿出去的。康熙仔细看了一下老三刚才给他的书单目录里,并没有这本书。他想了想,交代老四:“把去年藏书阁的清单给朕拿来。”
再说老三,自打被康熙表扬之后,正高兴地在府里喝酒呢,突然接到圣旨,要他马上进宫。他进宫之后,康熙指着他的图书目录说:“这份目录的内容,比之前的藏书阁目录要少,这是为何?”
老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谨慎地说:“皇阿玛,藏书阁的书虽然都是珍本,但有的内容诋毁我朝,有的内容已经不合时宜,因此儿臣带翰林们整理编纂,弃掉了一部分图书,没有编入集成中。”
康熙点点头说:“那些书都还在吗?”老三说:“都在,古今图书集成虽然浩大齐全,但那些没编进去的书也没有销毁,都另外放着呢。”
康熙拿出一份过去的清单,指着上面的一本书说:“你把这本书去给我找来。”
老三看了一眼,心头“咯噔”了一下。他早听说杀人鸡伤害太子的事,也听说过凶手招认有一本训练鸡的书。他一看康熙指的这本书的名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强作镇定地说:“皇阿玛要看,儿臣这就去找。”康熙微微冷笑道:“你去吧。”
老三来到藏书阁,带着所有翰林找了一个时辰,仍然一无所获,只好回到乾清宫,告诉康熙:“皇阿玛,儿臣遍寻不着。”
康熙“呵呵”冷笑着,从怀里掏出那本书:“你的记性好差呀,这本书你借出去了,怎么能找得到呢?”老三一脸淡定:“皇阿玛,儿臣不明白。”
康熙大怒,拍案而起:“你还敢装糊涂!老四已经查清,老十府里的这个二管家,是三年前你府里的师爷推荐进去的。你敢说你不认识他?”
老三吓得连连磕头:“儿臣府里有十几个师爷,而且各王府招人时,互相推荐是常有的事。我和老十虽然脾气不同,但从未闹过矛盾,我为何要害他?”
康熙哼了一声:“这话倒问住我了,你为何要害他?如果这事再凑巧一些,太子如果真的遇害不治,老大前年犯错被圈禁了,你就是剩下的皇子里最年长的,当太子的可能性最大。当然,老八也有机会,不过这鸡毕竟是老十的,他想不受牵连是不可能的,算来算去,还是你的机会最大。”
老三大喊冤枉。康熙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文人杀人不用刀,朕还真是小看了你。现在太子没死,是你的万幸。你从今天起只管编书吧,别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否则等到这书编完的那天,没准你却看不到了。”老三浑身冷汗,跌跌撞撞地走了。
老四在一旁提醒康熙:“既然此事是三哥所为,那老十是不是可以放出来了?”
康熙摇摇头说:“老三只是心机更沉,并不代表老十就没罪。战飞龙在他的府上,他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想来他本就有这个意思,不过是被老三当了枪使而已。”他感叹道,“太子也是能力不够,道行不深,这些兄弟里只有你还能忠心地帮他。”
老四说:“他是太子,就是半君,儿臣自当忠心。”
康熙疲倦地摇摇头,把手中的书递给他说:“送回藏书阁去吧,这事不要外传了。”
老四接过书,因为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折腾这个案子,这本书翻看过多次,此时自然而然地敞开到常看的一页上。老四愣了一下,心虚地看了看康熙。康熙敏感地察觉到了,问:“你怎么了?”
老四赶紧合上书说:“没、没什么。”康熙一把抓过那本书,打开那一页。四王爷额头上顿时冒出汗来。
那一页上写的正是训练杀人鸡的方法,其中指出,鸡看人是分不清长相的,也分不清高矮胖瘦,要想让鸡区别不同的人,主要是靠颜色。驯鸡者须身穿某种颜色的衣服,挑逗斗鸡,并且殴打虐待斗鸡,斗鸡生性凶悍狂暴,必然会拼命反击,时间长了,斗鸡看见穿这种颜色衣服的人就会以命相搏。而如果这人脱下衣服,它就不认识了。
5.幕后是谁
康熙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老四。老四“扑通”一声跪倒:“皇阿玛,您别多想,事情不会是那样的。”
康熙冷冷地说:“你是不是在战飞龙驯鸡的地方搜到什么了?”
老四迟疑了一下,康熙一拍桌子说:“侍卫呢?跟着四王爷去现场查案的侍卫是哪个?”一个侍卫应声而至,说:“万岁,小人随四王爷去抄检战飞龙驯鸡的院子时,从战飞龙的房间里找到一块明黄色的布,因为没有做成衣裳,按律不算违禁品,四王爷让我们不要再提这件事。小人觉得既然不算违禁品,就没必要在案子中提及,也就没有说过。”
康熙看着老四,老四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折叠好的布,果然是明黄色的。康熙拿起来看了看,这样一块布的确不违法,但如果做成衣服穿上,那就是大逆不道了。难怪战飞龙驯鸡时不让任何人看,原来他是披着这块布在驯鸡。想到这里,康熙忍不住脊背一阵发凉:“这就是我的好儿子!”
老四颤抖着说:“皇阿玛,事情绝不是您想的那样,太子也被此事所害啊!”
康熙没有说话,他脑子里回想起了那血腥的一幕。太子并不知道自己要赐给他太子服饰,其他皇子也不知道,那么,这块明黄色的布难道针对的一定是太子,不会是别人吗?而整个皇宫里,在此之前能穿明黄色的,只有自己!若真如老四所說,太子只是不知情的受害者,那他为什么在自己赏赐太子服饰时,百般推辞?后来勉强接受,自己命他穿上时,他为何缓慢迟疑?难道他知道自己穿上这衣服会有危险吗?现在想想,如果当天自己穿的不是便服,而是龙袍,恐怕那杀人鸡的利爪就已经划破自己的喉咙了。那鸡的动作快如闪电,太子居然还能护住自己的脖子,难道不是因为事先早有准备吗?
康熙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立刻把太子从病床上揪起来问个清楚。他刚迈出一步,老四已经抱住了他的大腿,带着哭腔:“皇阿玛,儿臣今天学了一首诗,想念给皇阿玛听,请皇阿玛暂且留步。”
康熙看着他说:“什么诗,快说!”老四说:“是前朝诗人写给武则天的: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
康熙何等聪明,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武则天杀光了自己的儿子,朕不学她。朕老了,朕谁也不杀了。”他拍拍老四的肩膀,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乾清宫,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很快,老十被放出来了,老三也没有再受什么处分,太子伤愈后继续当太子,老八也继续培养着自己的势力。这一场血溅紫禁城的杀人鸡事件,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唯一必须死的人是战飞龙,他被判了凌迟处死,然而他在行刑之前自杀了,没人注意到,他脖子上常年挂着的吊坠,竟然是可以用来自杀的。
三年后,太子因为失德被废,老八因为结党营私受罚,老三变老实了,一门心思地编成了古今图书集成。随后,康熙去世,留下了传位诏书,竟然是谁都没想到的、一直在太子身边办事的老四。
四王爷登基,年号雍正。登基后,他立刻遣散了跟随自己多年的那群武林人士。这些人大多是犯过死罪被他营救出来的,对他忠心到可以随时去死,被人称为血滴子。他们拿到了丰厚的金银赏赐,回到家乡隐姓埋名,同时也隐藏了所有的秘密:比如战飞龙是十年前被四王爷救过的死囚;比如二管家是被血滴子淹死在河里的,以及他身上的借条是伪造的;比如黄布其实是幌子,斗鸡攻击太子是因为老四凑近太子说话时,偷偷在他身上抹了点药……
在那群人当中,有个人拿到的金银数是其他人的十倍,他带着这些财宝来到一个繁华的地方,交给了一对母子。这对母子开着一家饭店,什么菜都有,唯独没有鸡肉可以吃。
(发稿编辑:朱.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