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艳宅
我们下乡扶贫,最后转到了罗二嫂家。罗二嫂人懒巴巴的,吃饭炒菜淡一点也不愿动筷子,养了一身肉,活动都有点困难了。我们给她抽了血样,做了个心电图,又量了量血压,心电图没问题,但血压较高。
张大夫问她:“二嫂,你血压这么高,按我说的吃药了吗?”
“吃了,每天都按照你说的吃啊。”罗二嫂躲闪着说。
张大夫看她说得含糊,丝毫不放松地追问:“那你说说一天吃几回,一回吃几片,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一天两回,早晚各一片,早起忘了就晚上一下吃两片,饭前忘了就饭后吃。”罗二嫂嘟嘟囔囔。
“我是这么跟你说的吗?你要老这么马马虎虎,血压怎么控制得住啊。”张大夫瞪着她说,“我再跟你说一遍,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饭后吃,记住了吗?你再给我重复一遍。”
“一天兩次,早晚各一次,饭后吃,不能饭前吃。”罗二嫂伸出手指头,像小孩子学数数一样边比画边说。
“这还差不多。”张大夫瞥见她桌子上放着没收拾下去的菜,伸出小指头蘸了蘸菜汤,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马上呸呸呸地吐起了唾沫。斜眼瞪着罗二嫂,说:“你是抢劫了卖盐的,还是跟卖盐的好上了?买盐不花钱呀,搁这么多,油也不少。跟你说多少回了,你这身体要少盐控油,注意饮食,才能控制住各项指标。”我们给她掏出一个控油壶和一个控盐盒放到桌子上,告诉她怎么用。张大夫从包里掏出一个记步器和一根跳绳。晃晃记步器,指着上面变化的数字,告诉罗二嫂多活动,得出去遛遛弯,走走步,又能活动,还能呼吸户外的新鲜空气,别光懒着屁股不愿动弹,赖在屋里随处一躺一卧找舒服,每天少说也得走到8000步。
罗二嫂接过去晃晃,觉得挺有意思,摇着手臂,使劲晃悠开了。张大夫拦住她,递给她跳绳,说:“别瞎晃悠了,那样是自个糊弄自个,你得真动起来,走走,跑跑,跳跳,再给你根跳绳,没事了多蹦跶蹦跶。”罗二嫂乖乖地接过去,乍着手刚要跳,突然停下来,回过头问张大夫:“大夫,一天跳几回?一回跳几下?饭前跳,还是饭后跳?”
“二嫂,跳绳不是吃药。”张大夫被她气得哭笑不得。罗二嫂伸伸懒腰,歪着头问:“我以为跳绳吃药一个样呢。那不跳,行不行?”张大夫黑乎着脸说:“药要吃,绳也要跳!”
回去的路上,我们反复重复着罗二嫂那句“一天跳几回?饭前跳还是饭后跳”,车窗里飘出一串串笑声,感觉也没那么累了。笑完后,张大夫却连声叹起气来:“又白瞎了一根跳绳。这个罗二嫂尽是装的,乍看上去听话得很,等我们一走,药不按时吃,绳也准不跳,都像她这样,再怎么扶,这健康状况也脱不了贫啊,咱得想想办法。”
“咱下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只山羊来,让她放羊去,跟她说好了,羊算咱借给她的,下了崽归她,凭她那个财迷劲儿,准上心。山羊不老实,羊一跑,她也跟着动起来,慢慢就瘦下来了,各项指标也就跟着下来了。”我放过羊,提议道。
“哎,有道理。”
“可以试试哟。”
“不过,咱得跟她约法三章,说好羊不能喂瘦了,不能让别人代放,半年内得揣上羊,要不然就收回。”张大夫想了想补充说。“好,咱先买只山羊去,下回来就带着。”
几个月后,我们再到罗二嫂家去时,羊圈里的羊膘肥体壮,罗二嫂的身材却紧致多了。见着我们,她笑意盈盈地往屋里让着我们:“知道你们今天来,我一早烧好了水,快进屋坐下歇一会儿,喝杯茶。”
我们给她查了身体,各项指标都有好转。她笑呵呵地说:“这回我可没偷懒,天天追着羊跑,哪一天下来也少不了一万步。一只不好放,我又买了几只跟它做伴,这才不乱跑了,把我的腿都跑细了。”
我们都看着她乐。张大夫说:“这多好啊。不光身条好看,也不受累了,身体状况脱了贫,小日子也踏上了致富路。不过,你可得把我们的羊给放好喽。”罗二嫂拍着胸脯开心地说:“放心吧,保证比喂我还用心,哈哈哈……”
责任编辑/文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