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録
摘要：1900年代至1920年代初的20余年，天津近代职业教育继1860—1900年代的发轫期之后进入了发展期。这个历史时期在国运衰微、民生凋敝的极为困顿条件下，职教界先贤作出了骄人的建树。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们所探索并应用于实践的职业教育发展理念，已经成为启迪后人的宝贵财富。
关键词：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展期;价值
中图分类号：G7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5727（2018）12-0093-04
天津近代职业教育的历史，可以界定为1860年代中期至1920年代初期。而这个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历史时期，又可以划分为1860—1900年代的发轫期和1900—1920年代的发展期两个阶段。如果把上述两个阶段加以比较，不难发现其发轫期的历史功绩，在于完成了学校职业教育从无到有的划时代转变;而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展期的历史贡献，则在于更加适应生产力的发展需求，教育层次和专业结构愈发社会化，办学主体更趋多元化等诸多进步。这些，恰恰是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展期的价值所在。
一、天津近代职业教育进入发展期的历史动因
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腐朽的清政府日益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
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史称庚子事变），使洋务派引以为傲的北洋电报学堂、北洋水师学堂、北洋武备学堂等都毁于战火。这几所在天津乃至全国近代教育史上颇具规模、极具影响力的职业学校的悲剧性结局，标志着洋务运动“富国强兵”初衷的彻底破灭。
但是，天津近代职业教育事业并未就此沉沦，一些仁人志士、社会贤达发起了新一轮振兴天津近代职业教育的热潮。就此，以“实业救国”和“教育救国”为目标的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展期启动了。
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展期所处的客观条件是十分不利的。就外部条件而言，由于西方列强的武装侵略和文化渗透，造成了国运衰退，国库空虚，加之统治者骄奢淫逸，根本不管人民死活，更何谈发展教育。就内部条件而言，腐朽的封建教育理念依然占据着主导地位，左右着人们的价值取向。在这种情势下，发展普通教育都十分艰难，更遑论发展职业教育了。
然而，凡事惟其艰难，才显得弥足珍贵。众多的职教先贤不畏“破靴党”的污名，为发展职业教育奔走呼號，作出了骄人的建树，把天津职业教育无论是规模，还是结构、层次都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更加可贵的是，他们在发展职业教育的实践中所探索出来的新思想、新理念，不仅在当时极大地丰富了职业教育理论的内涵，推动了近代职业教育的发展，而且为后来直至当今职业教育的办学宗旨、教育理念和教育模式都产生了不可低估的影响，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摩本。
二、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展期的建树及特点
这一时期，天津职业教育的发展概况，由表1可见一斑（以创办年代为序）。
表1所列的发展概况，尽管只摘选了部分具有代表性的院校，但不难看出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天津人民希冀“教育救国”的拳拳之心。大量史料证明，同发轫期相比，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展期的建树呈现如下特点。
（一）教育门类更加适应国计民生发展的需要
适应并推动国计民生的发展，本来就是兴办职业教育的重要目标之一。国计与民生是密切相关、相辅相成的，二者皆不可偏废。同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轫期教育种类中，军工类偏多、民生类偏少的偏颇相比，其发展期在这方面有了较大改善。
这种改善不仅表现在事关民生的教育门类大幅增加，更重要的是尤其关注同天津本地的产业结构相适应，并兼顾天津作为北方重要工商业城市对周边地区乃至全国的引领作用，探索出一条立足天津辐射全国的职业教育发展之路。
近代天津的产业结构以工商业为主，因而设立了中等商业学堂、高等工艺学堂、工商大学等各种层级的职业院校，并且形成了相对完整的教育体系。这对于助推天津成长为北方经济发展中心城市提供了坚实的人才资源支撑。
有关人民生计的教育门类，也得到长足发展。如长芦女医学堂（1902年），是天津第一所妇产科护士学校;严氏保姆讲习所（1905年），是天津最早的幼儿师范教育机构;北洋法政学堂（1906年），被清廷指定为全国各省同类学校的办学范本。
在师范教育领域，不仅有师范学堂（1905年）、师范传习所（1907年）等普通师范院校，而且有女子师范学堂（1906年）、音乐体操传习所（1908年）等专门师范院校。
此外，像专门培养制造、捕捞人员的水产专科学校（1910年）、专事培养外文翻译人才的东文翻译储才所（1906年）等，都是因应天津产业发展之急需而兴办的。
（二）教育层次愈发全面，教育体系日臻完备
检验一座城市、一个地区职业教育发达程度的指标，不仅要考查其办学规模的大小，而且要检验其教育层次是否分布合理，能否构成梯次严谨、覆盖全面的教育结构，此其一。其二，能否构建种类齐全，专业结构完备，能与当时、当地产业结构极其发展趋势所提出的必然需求相契合的教育体系。只有达到这样的较高水准，才能说这个地方的职业教育水平已经进入了较发达阶段。
观察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展期的办学成就，尽管尚存诸多不尽人意之处，但就总体概貌而言，应当说同上述标准相比，已经初步呈现出独到优势，而且为其后继发展奠定了相对厚实的基础。
以工科教育为例，既有初等工艺学堂（1905年），高等工艺学堂（1903年）等工科院校，又有图算学堂（1904年）、实习工场艺徒学堂（1906年）等中初等技工学校。商科教育则已形成乙种商业学校（1918年）、中等（甲种）商业学校（1906年）、工商大学（1920年）等构成的初、中、高三级层次的完整教育体系。
再如，创办于1906年的北洋女子师范学堂，1911年设立附属小学;1913年设立附属女子中学;1914年设立附属蒙养院（幼儿园），这为后来院校合并，更名为省立女子师范学院之后，设立师范、中学、小学、幼稚园四部打下了基础，也使这所学院成为当时全国女子教育最为完备的高等学府。
显然，天津近代职业教育不仅规模可观，而且形成了比较完备的教育体系。这一切就构成了天津职业教育发展的先发优势。
（三）职业教育的办学主体更趋多元化
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展期的职业院校类别，仍然保留了许多国立、省立的公立院校，但同时也出现了由社会组织或民间力量兴办的私立院校。这是由当时的政治体制和经济制度决定的，在这里就不展开论述了。
从在教言教的角度，我们只能根据当时的发展现状观察和分析其中的利弊得失。按照当时的国力水平，由国家力量把教育完全承担下来是不现实的，因而确实需要各种民间力量加入进来，作为有效补充。这种办学主体多元化的现象，是当时社会发展水平映射于教育发展之中的结果，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
与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轫期以官绅办学为主体不同，在发展期已呈现办学主体多元化的趋势。这一时期的职业院校，因办学主体不同，大致可分为三类。
一类是官办院校。比如，北洋巡警学堂系由天津巡警署举办;北洋军医学堂和北洋法政学堂由直隶总督府主办;高等工艺学堂则由天津知府凌福澎亲任首届总办;北洋女子师范学堂由总理天津女学事务的官员傅增湘创办。
二类是社会组织办学。比如，中等商业学堂由天津商务总会和长芦盐纲公所举办;韦陀庙乙种商业学校由天津善堂联合会主办;天津师范传习所由天津教育会兴办;天津工商大学由法国耶稣会创办。
三类是民间力量办学。比如，严氏女学由天津近代教育家严范孙创办;商业半夜学堂由爱国实业家宋则久举办;音乐体操传习所由著名乡绅李侨主办;补遗女子职业学校由社会贤达张铁举办。
综上所述，在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轫期所创设的坚实基础上，其发展期亦创立了骄人的建树。这一时期所呈现的教育门类愈发宽泛、教育层次更为全面，教育体系日臻完备、办学主体日趋多元等诸多特点，标志着天津近代职业教育从无到有、由弱到强的发展轨迹。这无疑是职教前辈留给后来人的一笔弥足珍贵的历史遗产。
三、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展期的历史价值
作为天津职业教育史上的一个重要的发展阶段，其近代发展期的历史贡献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任何一项事业的发展都是充满曲折和艰辛的，都要经历从不完善到相对完善、再到基本完善的过程。而这里所说的“完善”都是相对而言的，并且是永无止境的。
评价天津近代职业教育发展期的历史贡献与价值，同样应当秉持上述理念，即牢牢把握其发展大节和总体趋向，从而作出客观理性的判断。同时，面对浩如烟海的历史资料，还要善于发现其中最有启迪价值，对于当代职业教育发展最具指导意义的闪光点，加以必要的归纳和整理，使前人的贡献得以最大程度的发扬，让当今的发展有所遵循，并创造出新的业绩、续写新的辉煌。
循着这样的思路，人们不难发现这一时期职业教育发展的历史价值，不单体现在规模发展上，更重要的是体现在内涵发展方面，即先进职业教育理念的萌发与构建。
（一）高张爱国主义思想的“教育救国”理念
严修（范孙）先生是天津近代著名教育家，他的教育思想的核心就是“教育救国”。他講：“欲强中国，必须变法维新，而变法维新，则非创办教育不可”①。为此，无论是创办严氏女塾（1902年）、严氏保姆讲习所（1905年）、严氏蒙养院（1908年）、严氏示范班（1909年）等职业教育性质的教育机构，还是创立南开小学、南开中学、南开女中、南开大学等南开系列院校，都是秉持“教育救国”理念的杰出成果。把教育同救国、兴国、强国的宏大目标结合起来，应当是包括职业教育在内的天津近代教育能够引领当时中国教育发展的重大贡献之一。
（二）“工学并举”职业教育理念的探索与实践
周学熙是天津近代知名实业家和教育家。他的职业教育思想的核心是“工学并举”。他提出的“工艺非学不兴，学非工艺不显”②这一主张对于现今提倡“工学结合”的职业教育思想以及构建“现代学徒制”的职业教育模式，仍具重要指导价值。他所兴办的高等工艺学堂下设的校内“实习工场”，不仅是学生“实地练习、躬斋试验”之所，而且是天津最早的初级技工学校。他于1906年创办的“图算学堂”，是隶属于天津工艺总局（周学熙任总办）的劝业铁工厂的附属中级技工学校。他的学校办工厂、工厂办学校，是产学研一体化的早期探索与实践，为后来乃至当代的职业教育发展摸索出一条切实可行之路。
（三）以“拿来主义”的态度兼容并包国外教育理念
例如，天津被迫开埠以后，天津商界深感我国商人在对外贸易中“于埠通货贿之义，盈虚消息之机，未能洞悉，彼明我暗，形见势拙”③，因而于1906年（光绪三十二年）创立了以培养近代簿记、会计、经济人才为目标的中等商业学堂。
再如，为整饬陈旧吏治、构建法制社会而设立的北洋法政学堂，也是吸收、引进国外有益经验和先进思想，为我国培养既通晓我国国情，又具有国际视野的政治、法律、经济人才的国内最早的法政专科学校。
纵观天津近代职业教育自1900—1920年代初的发展期，其发展的内外部条件由于国运衰微、民生凋敝是极为不利的。但职教前辈以筚路蓝缕之精神，持坚韧不拔之态度，还是创造了足以彪炳史册的重大建树。特别具有历史价值的是，他们所探索并践行的职业教育发展理念，确实是后来者必须进行深入研究，并在教育实践中不断努力推行和弘扬光大的。
注释：
①引自《南开校友通讯》，1981年10月。
②引自《北洋公牍类纂》（卷十七），第12页。
③引自《天津商会档案汇编》（上册）（1903—1911），第171页。
参考文献：
[1]陈振江.百年风云[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1994：76-78，81-87.
[2]张大民.天津近代教育史[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3：27-39.
[3]张绍祖.津门校史百汇[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4：220-222，234-235.
[4]天津地方史志编修委员会.天津教育大事记[Z].1987：21-52，53-103.
[5]罗澍伟.沽上春秋[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1994：83-98，104-111.
（责任编辑：张维佳）
The Development Period and Value of Modern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Tianjin
LIU Jin-lu
（Tianjin China Vocational Education Association， Tianjin 300193）
Abstract： After the initial period from 1860 to 1900， the modern vocational education entered its development period from 1900 to 1920， covering over 20 years. In this difficult historical period when the country declined and people lived in destitution， predecessors made remarkable achievements in the field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What's more valuable is that development idea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hat they explored and applied into practice have become precious treasure that enlightens later generations.
Key words： Tianjin; modern vocational education; development period; val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