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芷伶
摘要：网络言情剧发展势头迅猛，剧中的女性大部分以“女强”的姿态出现，男性则有别于传统男性的形象。从生态女性主义的视角对丁墨的网络言情剧《三部曲》进行分析，发现网络言情剧中的男性人物形象有着“做娇”“忠犬”以及“腹黑”等特征，女性人物形象则“独立”“自信”“聪慧”;他（她）们的出现恰恰体现男女和谐共生的生态女性主义观。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 网络言情剧 丁墨 《三部曲》
网络言情小说改编电视剧简称网络言情剧，从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开始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之后迅猛发展，至今日益盛行，以不可阻挡之势占领各个卫视的黄金档以及各大视频网站，取得了不俗的成绩。纵观近年来荧屏热播的网络言情剧，主要是通过四种类型的网络言情小说改编而来的。一类是“清穿古言”系列，代表作品有《步步惊心》（2011）《云中歌》（2015）《华胥引》（2015）等;一类是“宫斗·宅斗”系列，代表作品有《锦绣未央》（2016）、《后宫·甄嬛传》（2012）《美人心计》（2010）等;一类是“都市言情”系列，代表作品有《翻译官》（2016）、《微微一笑很倾城》（2015）《何以笙箫默》（2014）等;一类是“仙侠玄幻”系列，代表作品有《三生三世十里桃花》（2017）、《花千骨》（2015）等。由此可知，网络言情剧已经成为当下中国电视剧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吸引着越来越多的观众投入到“追剧”的热潮中。
而游离于上述几个系列的网络剧之外，改编自同一网络作家的三部悬疑推理剧进入人们的视野，让喜欢悬疑、惊悚、推理风格的观众尤为惊喜，“谈情说案”类型的网络剧深受观众尤其是女性观众的喜爱，主要原因在于人物形象的“另类”塑造。超人气作家丁墨，以其独特的甜宠悬疑风格席卷网络，开创了全新的言情小说模式。主要代表作品《他来了，请闭眼》《如果蜗牛有爱情》和《美人为馅》（简称《三部曲》）等。三部作品均被改编成热门影视，掀起了收视狂潮。剧本塑造了有着“傲娇”“忠犬”以及“腹黑”等特征的男性形象，同时也塑造了“独立”“自信”“聪慧”的女性形象，深受广大女性的欢迎和喜爱。
一、反抗与批判：“理想”男性形象的浪漫演绎
生态女性主义的基石是由反抗与远见、批判与启迪构成。生态女性主义将“变革”作为行使批评的武器之一，生态女性主义质疑所有的统治关系，它的目标不仅仅在于改变掌握权力的人，也在于改变权力结构本身。网络言情剧的作者及编剧在作品中对传统的男性进行了“解构”，恰恰是对掌握话语的男权社会的一种反抗与批判。剧中的男性人物不再充斥着“男性荷尔蒙”，即没有刻意彰显男性的力量之美、强大之力，而是悄无声息地对男性的力量进行了消解。
《他来了，请闭眼》中的男主人公薄靳言，“傲娇系”忠犬男神，号称“智商无上限、情商无下限”的单细胞生物，聪明、傲娇。与简瑶约会时，他会说：“我对这种事没兴趣。不过如果你每十分钟亲我一下，我可以陪你做任何无聊的事。”吃醋时，他会说：“与我相比，这个男人从头到脚写满愚蠢。唯一不蠢的地方，是他也知道你是个好女人。”恋爱时，他说：“虽然我没有经验，但资质和领悟力超群。順便提一句，我的观察力很好。”求婚时，他说：“言语无法表达。如果一定要概括，那就是一我爱你，以我全部的智慧和生命。”剧中的男主角不再是传统言情剧中的“大男子主义”形象，拥有着传统男性的霸道、独断，而是充满了“萌萌哒”的特质，沽身自好、尊重女性。
《美人为馅》刻画了一个“腹黑”“忠犬”式男神——韩沉，他是深沉冷酷的资深神探，在外人面前，英俊冷酷、生人勿近。似皑皑霜雪般皎洁清冷，又似黑夜流水般沉静动人，是众人眼中难以企及的绝对男神。只有在白锦曦（苏眠）面前才会暴露出隐藏很深的流氓、腹黑本质。在她迷路时，他说：“总共巴掌大块的地方，你能偏离到完全相反的对角线方向，真是人才。”查案时，他会说：“等全区搜索完毕，咱们食堂的黄花菜，可都凉了。”遇到受害人哭哭啼啼来报案，受害人喋喋不休，半天讲不清楚，只顾自己哭诉发泄时，他一言不发，抄手跷着二郎腿在边上等半天，突然出声打断：“讲得好，讲得真好。讲了一个小时，没有一句说到正题上，实在难能可贵。等把您的案子破了，您应该去天桥底下说单口相声啊，一准比郭德纲还红。”
二、消解与启迪：“天然”女性形象的茁壮成长
20世纪70年代，法国女性主义学者弗朗索瓦·德·奥博纳在其著作《女性主义或死亡》中第一次使用“生态女性主义”这一术语，标志着西方生态女性主义理论与实践的发展自此步人了一个崭新的阶段。生态女性主义提出从女性和生态的双重视角反对各种形式的统治和压迫，主张解放妇女和自然，从而促进人类与非人类、自然、人与人之间更加和谐稳定的发展。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作为一股新的文学思潮应运而生，它通过阅读文学作品（主要是女性文学作品）揭示文学作品中自然与女性的象征性联系，批判人类中心主义和父权制中心文化，挖掘女性作家的自然写作，提倡女性的自然叙事。
丁墨的推理言情小说将两性放在了平等的位置，对女性的（他者）地位有一种天然的消解。由其小说改编成的网络言情剧很好地保留了作者的写作意图，在影视剧中凸显女性意识，彰显女性独立、自信的精神面貌，为提升女性的社会地位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如果蜗牛有爱情》中的女主角许诩，被誉为研究犯罪心理的天才新人，小说以三个主要案件——叶氏谋杀案、入缅打拐案、“天使”谜案为明线，许诩与季白的感情发展为暗线推动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改编成电视剧后，虽然将小说中的三个案件进行了删减和增补，主要以叶氏谋杀案和入缅打拐案为主，将“天使”谜案删掉了，情节跳跃性太大。但电视剧同样很好地还原了许诩这一形象，在面对案件时，她聪明、勤奋、胆大心细、充满灵性，有着扎实的专业素养和敏锐的洞察力;在恋爱时，如“蜗牛”般迟钝，接收不到爱情的信号。但在确定恋爱目标后，从容不迫地施展追求计划，冷静中透出呆萌，让人忍俊不禁。在季白询问她：“追了你这么久，有什么想法？”时，许诩诧异：“你在追我？”季白说：“每天陪你晨练、手把手教你射击、整个警队的人叫你嫂子……你以为我在干什么？”许诩沉默片刻：“哦……不用追。我也喜欢你，所以不用追。”呆萌性格一览无遗。
《他来了，请闭眼》中的女主角简瑶，具有传统女性气质，温柔、贤惠。父亲因公殉职，对她的性格造成极大的影响，使得她的性格突破了传统女性品质的束缚。她具有强烈的正义感，观察力敏锐。外表柔弱纤细，但内心强大。每每在关键时刻，有着男性一样的坚韧、果敢和独立。在面对变态的杀人魔时即便内心充满惊慌、恐惧，但仍能强迫自己冷静、淡定，尽可能利用自身优势和平生所学与犯罪展开周旋，为被拯救赢得时间，可见心理素质的强大。
《美人为馅》的女主角苏眠（白锦曦），融合了简瑶和许诩的精神特质，更具有传承性和启迪性。斯塔尔霍克（starhawk）在对生态女性主义的精神理念进行定义时认为它并非植根于超自然灵性，而是基于一种女神传统、自然神学、本土精神和内在实质。苏眠是该剧“女神”般的存在，但她不是冰冷的、睥睨众生的，而是非常“接地气”的女神。与许诩一样，同样具有极高的犯罪心理才能，雖性格大大咧咧、爱臭美，但身手敏捷、胆识过人，是警局公认的“警花”。一桩桩大案，摆在他们面前发生，韩沉的传统刑侦、她的犯罪心理，互不相让又互为助力;他们并肩作战，天衣无缝。最终划开层层迷雾，揭开真相，收获幸福。
三、融合与共生：“乌托邦”式两性观的美好衍生
女性主义要求男性认可“他者”，不但要承认其特殊性，还必须认可其平等的本体论地位。这种本体论将表明我们有必要将自我/他者（self/other）的差异看作一种基于分层结构制度而不是等级制度的相对差异性。在网络言情剧中，作者和编剧已经在有意识或无意识中消解了两性矛盾对立的一面，逐渐树立融合与共生的两性观，即两性不再受到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等传统的影响，而是走向男女两性相互融合、相辅相成、和谐共生的状态。
《三部曲》很好地展示了共融共生的两性观。共融共生首先在于两性相互尊重，相互欣赏。生态女性主义要实现个人、社会以及意识形态的改变，特别是这个改变能够提高女性与自然的文化地位。女性和自然一直被视为“他者”的存在，处于社会阶层的底层，被侮辱、被损害，没能发出自己的声音。生态女性主义要求改变女性和自然的从属地位，在男性和女性、人类和自然的二元对立中找到合适的方法改变其地位，实现女性与男性、自然和人类的对话，最终能够做到彼此相互尊重、相互欣赏。作者在《三部曲》中营造了男性和女性相互尊重的人文环境，特别是通过男主角的视角，没有出现大男子主义的倾向，而是基本发出了尊重女性、彼此欣赏的呼吁。三位男主人公薄靳言、季白和韩沉的塑造无疑是成功的，他们并非被塑造成“霸道总裁”式的人物，而是有血有肉;并非“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而是也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充满着“人气”。例如薄靳言的“低情商”、季白的“烟瘾”以及韩沉的“毒舌”，都让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男主形象。而他们相似共通的地方在于尊重女性，在没有碰到喜欢的女性之前，同样能够做到洁身自好，而不是“百花丛中过”。这恰恰是女性所欣赏的“好男儿”，当两性有着相同或相似的爱情观时，意味着他们能够发出共同的声音。
其次在于彼此独立，互相吸引。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和自然与男性和人类一样，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女性、男性、自然、人类都是平等的个体，他们可以彼此独立，同样也可以相互吸引《三部曲》中的男女有着健康的两性观，即便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在作者笔下也有着相似的观念。《美人为馅》刻画了一个悲剧性的男二形象——徐司白，温润如玉，内敛安静，从小被作为杀手的父亲残忍地培养成“犯罪天才”，恰恰喜欢不小心“路过”他身边的小女孩——苏眠，从此视她为生命中的救赎。但徐司白并没有选择囚禁她，而是始终默默关注着她，看着她与韩沉陷入爱河，最终决定一切重新来过，于是他和苏眠、韩沉都服下了毒药，从此忘记了姓名、忘记了身份，忘记了彼此，一切重新开始。命运的齿轮再一次启动，他们三人的追逐又重新开始，可是即便他们什么都忘记了，但所钟情的“他”（“她”）仍是镌刻在心，苏眠与韩沉相互吸引，最终相认、相爱;徐司白与苏眠，是“一个人的花开”，令人唏嘘。这也恰恰是作者对徐司白的感叹：
宇宙最简单的存在，
交错复转。
生命最繁复的形式，
朝失暮得。
可以覆盖每一天，
可以占据每一年。
错失依旧会复得。
于我虚无的梦境中，
他的名字，
终不会被时光掩盖。
徐司白的爱情，始终是一个人的爱情。他渴望被珍重，害怕被辜负使得他迷失于美梦深处，不愿意苏醒，即便如此，他也始终舍不下苏眠，尊重苏眠，想让苏眠爱上自己，却始终求而不得。最终在发出“我爱的人，我心爱的人，你的哨声，是他生的勇气，也是我死的决心”的悲鸣后，引爆炸药毅然赴死。
第三走向相互依存，共融共生。生态女性主义的乌托邦愿景是“协调预知”，构建一个健康平衡的生态体系，无论是人类还是非人类，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应保持多样化的状态。“多样化的状态”要求我们从中找到平衡点，首先正视两性的差异性，“我们不一样”，才能“求同存异”，促进两性和谐发展，共融共生《三部曲》始终在探索两性的相处之道，男女究竟在博弈中如何平衡其中的关系？简瑶和薄靳言，工作和生活两不误。简瑶照顾薄靳言的生活起居，薄靳言传授简瑶犯罪心理的技巧，两人相互学习，相互成长;许诩和季白，天才新人和资深神探，是“谈情说案”的恋人，两人相辅相成，生死相依;苏眠和韩沉，犯罪心理天才和传统刑侦高手，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上都碰撞出火花，两人相互钦佩，互怼生情。
四、结语
网络言情剧塑造的女性人物从传统言情小说中的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等形象转变为职场女性，她们大多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女性，没有傲人的家世、美丽的外表，不是“白富美”，但胜是“白富美”。她们大多对生活充满热情、对工作充满激情、自食其力、独立自信。塑造的男性人物则从传统言情小说的“花花公子”“霸道总裁”等形象变成“暖男”“忠犬”，他们沽身自好，有“感情洁癖”，对爱情从一而终，尊重女性，欣赏女性，成为女性的忠实伴侣。这些转变都是令人惊喜的，他们代表着当下社会人们对于两性观的思考，使得两性朝着健康和谐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