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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克诗歌《致俄耳甫斯十四行诗》中的交往功能研究

里尔克诗歌《致俄耳甫斯十四行诗》中的交往功能研究

简卫杰

摘 要:里尔克是20世纪最伟大的德语诗人,《致俄耳甫斯十四行诗》是里尔克最后一部重要诗歌作品,是一位伟大诗人的自我确证。诗人在《致俄耳甫斯十四行诗》中明显存在着交往的倾向,表现出多种形式的交往功能。研究诗人在诗歌中的对话和交往功能,可以让我们得以一窥诗人对大地“俄耳甫斯式的转化”,并深入地理解诗人末期的作品。

关键词:里尔克诗歌 《致俄耳甫斯十四行诗》 交往功能 对话

在现代西方哲学中,存在被认为是交互主体间的存在,存在变成一种对话。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认为交往行为是行动者个人之间以语言为媒介的互动,行动者使用语言或非语言符号作为理解其相互状态和各自行动计划的工具。俄国文艺理论家巴赫金认为人类情感的表达、理性的思考乃至任何一种形式的存在都必须以语言或话语的不断沟通为基础,他直言“存在就意味着对话的交际。对话结束之时,也是一切终结之日。”{1}这些都表明交往行为广泛地存在于文本与现实活动中。里尔克的诗歌之所以意蕴深厚,是因为它们并非只存在一个单一的世界,用交往的角度来探析里尔克的诗歌,我们就会发现其中意义的丰富性和世界的多重性。在《致俄耳甫斯十四行诗》中存在着大量人与人、人与物之间或显性或隐性的交流,诗中不间断的对话模式构建起了交往的大厦。

一、里尔克诗歌语言的交往功能

诗人与舞女维拉萍水相逢,维拉却给诗人留下了奇异多变的印象;1921年冬诗人听闻其早夭,便在三周内为她创作了两组相连的组诗,即《致俄耳甫斯十四行诗》前后两部,附题献“仅以此为墓碑献给维拉·乌卡玛·克诺普”。这是本部诗集创作的缘由,同时诗人以俄耳甫斯为抒情对象,表明本部诗集在双重角度上已经具备交往目的,这些都是诗人开展对话行为的前提和体现形式。

在诗集第二首中:“恍若一位少女,从歌声和古琴/这和谐的幸福飘然而出/散发清辉透过她春天的面纱/把自己的眠床铺在我耳中。//睡在我体内。一切是她的长眠。/树木,我所赞赏的每一棵树,/可感觉的远方,已感觉的草原,/触动我自己的每一个惊叹。//她睡在这世界。歌神,你是怎样/完成她的,她居然不贪恋/这醒时之在?看,她复活又睡去。//何处是她的死?哦,你能否发掘/这个素材,趁你的歌声尚未消歇?/她从我沉向何处?……恍若一少女……”{2}本首诗中存在两个世界,读者首先感知到的是内部的文本世界。这层世界包含着主人公“我”;以第二人称出现的“你”,即俄耳甫斯;还有比喻意义上的“她”,实指少女维拉。第二层是以文本为媒介的现实世界,文本连接着诗人和读者。这两层世界都是有机的、自成一体的世界,且形成交互状态。

诗人在诗中不断地提出问题,而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从不去做出显性的回答,诗人问题的答案往往就在于问题的本身,或者是在于问题之先。里尔克诗中所有的问题都带着回答,问题与回答是问答双方彼此存在的确证,问答的形式是交往过程有力的证明。伽达默尔认为“文本的意义总是在诉说,总是在回答,它不可避免地同时激起文本作为对其回答的问题。从文字中唤醒被凝固在文字中的意义”{3}。里尔克诗歌文本中的问题与回答已经溢出文本的内部世界,它们将文本内外连接起来,既是主人公“我”在提问,同时也是“我”在回答或者是文本中的对象在解答,又是诗人与读者之间的问答游戏。如诗人说“她居然不贪恋/这醒时之在?”“何处是她的死?”都不仅仅是对“歌神”俄耳甫斯提出的疑问,更是对外部世界沉重的叩问,海德格尔据此说道:“歌者命名着大地。”{4}

第二十六篇:“可是你,神灵,你,直到最终的歌者,/当一群被鄙弃的女祭司向他进攻/你以秩序压倒她们的嚎叫,你俊美,/你的感化的弹奏从毁灭者升起。//谁也不能毁灭你的头和古琴。/任凭她们怎样拼搏,疯狂,/锋利的石头砸向你的心,全化作/你身上的柔情物,有聆听的禀赋。//复仇的欲望驱使着她们,你终于被粉碎。/但你的琴声仍然回荡在狮子和岩石,/树木和禽鸟身上。你仍然在那里歌唱。//哦,你失落的神!你,无限的踪迹!/只因仇敌最终撕裂你,抛散你,/我们才是现在的倾听者吗,自然之歌喉。”{5}诗中存在着诗人对人称的转换,第一节与后三节的“你、他”有着不同的指称关系,第一节的“他”即俄耳甫斯在后三节变成了人称代词“你”,这种人称变化隐含着诗人情感态度的变化,对俄耳甫斯的情感呈现出一个递增的趋向。对里尔克诗歌的一切理解都基于语言问题,对其诗中对象的理解和误解现象都表现为语言现象。伽达默尔认为“倾听无声的书写文字的时候,理解过程本身表现为一种语言现象,一种被柏拉图描述为思维之本质的灵魂与自身的内心对话的语言现象”{6}。

里尔克富有对话意味的诗歌可称为“对话性抒情诗”,如诗句“你以秩序压倒她们的嚎叫,你俊美,/你的感化的弹奏从毁灭者升起。//谁也不能毁灭你的头和古琴。/任凭她们怎样拼搏,疯狂”{7},诗人以对话的方式表现出自身的情感,对话体会引导读者走上叙事与语言的逻辑道路,它是一种显性的逻辑,而诗歌的内核在于隐性的逻辑,里尔克的诗歌却在表达的方式上利用了显性的逻辑方式通向了隐性逻辑的高度。诗人将对话放置在抒情的语境中,一方面表现出诗人情感的热切,另一方面在不伤害抒情表达效果的同时增添了语言的张力。语言对于交往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诗歌是以语言表达来完成的,哈贝马斯认为“交往行为模式把语言看作是一种达到全面沟通的媒介”{8}。语言表达是交往的基础模式,语境的形成是以语言为核心的。无论是诗人提问、回答、梦呓、自言自语或其他语言表达方式都是经过语言的通道,语言像是一台有意识、有组织的机器,里尔克的“语言产品”丰富程度令人惊讶。胡塞尔认为“相互交流的人具有息息相关的物理体验和心理体验,在这两种体验之间的相互关系,是通过话语的物理方面而得到中介的”{9}。里尔克诗歌传递出的是声音与形象的结合,其意蕴是从物理效果进入人的精神世界。诗人和读者在文本之先已经对话语的物理效果有所期待,这种效果作为阐释的基础为理解创造了可能。

里尔克诗中“你、我、他、她们、它们”等词汇的出现隐藏着诗人在诗歌中的交往目的,这些指称代词所指的人们均能够做出响应和回答。诗人以与“你、我、他、她们”等平等存在的“我”在场,“我”是永远不会缺失的,因为诗人以“我”的口吻在不断地发声,我是提问者,是目击者,也是理解者,这些身份都表明诗人作为“我”不是只身一人,“我”时刻具有交往的对象。任何提问或者理解都是交互的过程,相互交往的角色们在传递信息的同时也在自我理解、自我提升和超越,這是交往得以持续的保证。

二、里尔克诗歌文本中的交往图式

里尔克在《致俄耳甫斯十四行诗》中有着纷繁复杂的交往图式,因为诗人在落笔之前脑海中就具有了多重的结构,并且是具有严格的逻辑关系的,而逻辑恰恰是诗歌的精髓;文本中的逻辑是其运行的支柱,是诗人与读者共有的逻辑,诗人用有序的逻辑构架起了多重的交往图式。

《致俄耳甫斯十四行诗》第十四首具有深厚的内在意蕴:“我们结交花儿,葡萄叶,果实。/它们不只讲季节的语言。/从幽暗中升起绚丽的敞开物,/它似乎带有死者的妒忌之光。//死者支撑着大地。敞开物身上/死者的分量,我们知道吗?/让自己自由的精髓渗透泥土,/这是死者固有的特性。//现在只需问:他们喜欢这样?……/这捏合的果实,沉重奴隶的作品,/它急欲升向我们,它的主人?//抑或他们是主人,沉睡在根底,/从自身的充盈之中赐予我们/这出自哑力与亲吻之间的中介物?”本篇中作为人的“我们”与作为植物或者静物的“花儿、葡萄叶、果实”的“它们”处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双方相互结交,在这难得的交往中,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达成了共识,双方互相具有认知基础,这个基础就是语言,“我们”与“它们”的语言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是仍然能完成沟通的功能。“它们不只讲季节的语言。从幽暗中升起绚丽的敞开物,它似乎带有死者的妒忌之光”{10},这两句表明“我们”理解“它们”的表达方式,“它们”从被遮蔽到敞开,完成了由内而外的自我昭示,而被昭示的对象就是“我们”,这些敞开物们和“我们”的联系还在于“它们”携带了我们死去之人的一些精神特质,这样交往的双方就更加能够达成沟通。

“我们”与“它们”交往的过程是进行时,是永远不能完成的对话。“死者支撑着大地……这出自哑力与亲吻之间的中介物”,死者是一个中介,是联系活着的“我们”与“我们”之外的“它们”,死者是二者交流的纽带,因为死者“让自己自由的精髓渗透泥土”且“沉睡在根底”,这导致“我们”与“我们”之外的“它们”最大的差异就在于是否拥有自由。差异构成了交往对象和交往行为本身,交往过程就是对差异的沟通。是否拥有自由成了二者交往的重中之重,因为只有具有差异的事物才能达成交往。交往是从差异抵达一致的过程,活着的“我们”与静默的“它们”看似毫无共通之处,但二者之间的交往正是消除偏见与隔阂、取得一致身份的过程。伽达默尔认为“成功的谈话就在于,人们不再会重新回到引起谈话的不一致状态,而是达到了共同性,这种共同性是对世界的共同解释。正是这种共同性才使道德的统一性和社会的统一性成为可能”{11}。诗中表现出一种链接式的交往关系,“它急欲升向我们,它的主人?//抑或他们是主人”,即诗人在追问“我们”是“敞开物”的主人,还是“死者”是“我们”与“敞开物”的主人?诗中不断的疑问恰恰又是诗人与读者的交往,每一个问题都伴随着知悉和答案。诗中链接式的交往关系如图1所示:

上图意味着本首诗歌中“我们”“敞开物”“死者”三者由平等的交往关系转向隶属的交往关系,这并不能说是交往的退化,反而体现出交往的多样性。主人与奴仆的关系是一种不对等的交往关系,但主仆之间的关系确实普遍存在的,人是需要主人的,是需要被管理和约束的。而诗中“我们”人的主人是“死者”,因为“他们”让自由渗透泥土,且将充盈的精髓赐予我们。本首诗歌中的“我们”“死者”等行为主体均是行动的主体,孤立的主体不能完成交往活动。哈贝马斯认为“交往参与者如果想与世界中的事物明确建立某种关联的话,就必须共同行动”{12}。诗中的这些行为主体在行动中达成交往的效果。

三者之间虽然两两存在主仆关系,但是它们之间存在一个共通的场域,即大地,大地的存在得以构成三者的循环交往。“死者支撑着大地”,他们将自由的精髓深入泥土,无声的死者作为中介物,连接“我们”与“敞开物”,得以将孤立的事物纳入交往的体系之中,从无机的物质进而抵达有机的范畴。四者之间的关系可以用表1来揭示:

在本首诗歌中存在着三种不同的场域,有平行关系、依托关系和上升关系,每一个场域都是一个独立的交往世界,这是因为诗人在诗歌构思之中就在头脑中蕴含了多重世界的象征体系,留给诗人奇异多变印象的舞女维拉突然死亡,诗人“显然把维拉当作欧律狄刻,来寄托他的幽深的渴慕和浩渺的情操。”{13}而同时诗人在某种程度上将其影射为希腊神话中弹琴能感动禽兽木石的音乐家俄耳甫斯。这就展示出诗人多维的时空结构,各个场域之间也存在着纷繁的交织。本诗中三种不同场域的交往关系如表2所示:

三、总结

一切诗歌的理解都是逻辑的理解。里尔克的诗歌具有高度缜密的逻辑关系。他的诗歌世界是人与物交往的世界,正因为逻辑的明晰才得以搭建起人与物之间千头万绪的对话关系,他用隐性的逻辑关系建造起一座交往关系的迷宫。但是诗人的意图并不是将读者迷惑,他给出影影绰绰的逻辑关系作为读者的向导,这正是这座迷宫的诱人之处。研究里尔克诗歌的交往关系,可以更清楚地理解其深层逻辑与多重世界。

{1} 〔俄〕巴赫金:《诗学与访谈》,白春仁等译,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340页。

{2}{5}{7}{10} 〔奥〕里尔克:《致俄耳甫斯的十四行诗》,林克译,重庆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7页,第55页,第55页,第31页。

{3}{6}{11} 〔德〕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诠释学(2)》,洪汉鼎译,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第225页,第230页,第235页。

{4}{12} 〔德〕马丁·海德格尔:《林中路》,孙周兴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版,第288页,第81页。

{8} 〔德〕尤尔根·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第1卷):行为合理性与社会合理化》,曹卫东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95页。

{9} 〔德〕埃德蒙德·胡塞尔:《逻辑研究(第2卷第1部分): 现象学与认识论研究》,倪梁康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版,第35页。

{13} 〔奥〕里尔克:《里尔克诗选》,綠原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46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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