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志
摘 要:在作者金曾豪的精心构设下,小说从儿童本位的思想出发,去观察与描绘奇美的动物世界,从而达到了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文中对动物世界的天真与单纯的展现,衬映出了人类中心生活方式的缺陷。本文主要从儿童本位的概念阐发、童心观照下的生命哲学、儿童式的叙述话语三个方面来论述作品中“儿童本位”的儿童观,以儿童本位思想去烛照动物文学这种独特的生命教育方式。
关键词:《凤凰的山谷》 儿童本位 生命哲学 叙述话语
《凤凰的山谷》是作家金曾豪创作的一部儿童生态小说,作家从“儿童本位”出发,以充满童趣的笔调描绘了凤凰潭山谷里的动物传奇。作家在展现善良、友爱的小动物们的同时,思考了人类中心的生活方式的缺陷,表达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想。
一、何谓“儿童本位”的儿童观
著名儿童文学理论家朱自强教授指出:“所谓儿童文学本位的儿童观既不是把儿童看作未完成品,然后按照成人自己的人生预设去教训儿童(如历史上的教训主义儿童观),也不是仅从成人的精神需要出发去利用儿童(如历史上童心主义的儿童观),而是从儿童自身的原始生命欲求去解放和发展儿童,并且在这解放和发展儿童的过程中,将自身融入其间,以保持和丰富人性中的可贵品质。儿童文学作家在这种儿童观的观照下创作的儿童文学就是儿童本位的文学。”{1}因此作家在创作儿童文学时,需要走进儿童的内心世界,从儿童自身出发,了解儿童的精神需要。在创作儿童文学作品时,需要以发展儿童自身的生命欲求为前提,在解放和发展儿童的同时,将自身对儿童的观照融入其中。本书正是金曾豪以儿童本位的儿童观进行的创作,从儿童自身的原始生命欲求出发,去解放和发展儿童,但是因为其题材的特殊性,作者选择通过动物的故事去展现儿童本位的儿童观。这些动物的活动充满儿童特征,它们的行为举止、行事风格也基本上与儿童本真相一致,因而可以让广大儿童读者在充满趣味的阅读体验和丰富的想象中,解放和舒展他们各自的儿童天性。
作者在构建这个故事时,也在关注着一个重要的命题——人类中心的生活方式下动物的生存问题。凤凰潭从动物的乐园转变为度假山庄的过程中,以凤凰潭为主要活动地的动物世界发生了巨大变化,欢乐的天堂不再,候鸟不再光临,老乌鸦被杀,白狗银子受伤病逝,凤凰谷水脉被震断导致瀑布消失等,都表现了人类中心主义的生活方式存在的问题。以儿童文学的形式去展现这样一个现实的问题,并将它展现在广大儿童读者面前,无疑是符合儿童自身关爱小动物、热爱美好环境的生命欲求的。将这些美好的毁灭展现在儿童面前,是一种极具灵性的生命教育方式,更有利于儿童意识到良好生态环境的重要性,是解放儿童、发展儿童的一种较为合理的表现形式,蕴含着独特的生命价值。
二、童心观照下的生命哲学
18世纪法国革命家罗朗夫人有一句名言:“我对人了解越深,就越发喜欢狗。我们可以说,人类对动物了解越深,就越发反思自己。认识人性,也应该通过认识动物来完成。文学是人学,从表面形式看,动物文学一般并不将人作为自己的主要审美对象,但是,动物文学对人类、人生的观照采取的是反观的方式,即通过对非人类的动物生命的本性及生存状态的‘发现,来实现人类对自身的反思,更深刻地揭示人类存在的问题。动物文学的这种思想形式及其价值,是任何其他文学样式所无法替代的。”{2}由此可见,动物文学蕴含着丰富的内涵,它不单单是对动物世界的简单描摹,也融合了作家对于现实世界的诸多思考。
这部小说并不是一部简单的动物童话,它充满了作者对儿童成长的思考,融入了作者在生态视野下的生命体察。金曾豪用童心观照这些动物的价值,以平等、尊重的眼光去看待动物的生命;以儿童之眼去发现动物之美,通过对动物世界的行为活动与价值判断的肯定与赞扬,来反观人类中心的生活方式之恶。作者塑造了诸多动物形象,通过它们的亲情、友情来表现生命平等的生命观;通过旺仔为代表的破坏活动,表现了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拒斥。
母鸡刘桂花对小黑鸡从拒绝到接受的戏剧性变化,展露了一种充满温情的亲情观,也可以说是作者金曾豪的亲情观。它突破了亲情需要以血缘为基础的局限,而扩大了亲情的内涵与外延,道出了亲情深处那种高于血缘关系的情感联结。对于友情,作品通过水牛豆豆、白狗银子、小黑鸡赳赳之间的互相帮助、团结友爱的活动,体现了动物世界中奇妙的友谊。然而,旺仔的到来破坏了这片奇美的天地,最终黑鸡赳赳“格格巫!格格巫!”的鸣叫,宣布了这个动物世界的溃亡。
对这片充满生气的动物世界的描绘,正是作者用心去体悟生命的结果。“动物文学所描写的动物一方面唤起了儿童自身生活中的动物经验,另一方面,它又与现实中的动物不同,因为它是经过了文学家的审美观照的文学形象,会给儿童带来能够反思、反观、共鳴的审美感动。经由这种独特的生命教育,儿童的成长生命无疑会变得更为辽阔和充盈。”{3}作品通过描绘动物们的愉悦与悲伤,使动物与儿童的动物经验相呼应,在儿童阅读作品之时,引发共鸣。在解放和发展儿童天性的同时,也搭建起动物世界与儿童世界的桥梁,是对儿童生命观的积极探索。这部作品比一般儿童文学更深刻的地方就在于它不但向我们传达了一种尊重动物生命的生命观,也指引着儿童自身的生命超越。
三、儿童式的叙述话语
儿童文学的趣味性,要求语体上的简洁、明快和富于行动性,“儿童文学在语体上的简洁、明快、富于行动性的要求,主要是为了使儿童文学明白易懂。文体的行动性是指作品中的语言表现要多运用具体的、富于动感的句式,文体的脉络要流畅、运动,不宜总是停下来就某一内容作大段的心理方面的细腻描写。在语汇的使用方面,以名词和动词为中心,集中表现事物在如何变化,人物在如何行动;形容词对幼儿和儿童不宜多用,对少年读者也宜当节制。取这种文体是为了适合儿童对具体事物、人物以及其如何变化、行动倾注关心这一心理特点”{4}。
一部真正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不仅只适于儿童读,而且能给成人以新的启示。《凤凰的山谷》正是这样一部既有儿童文学的朴素自然的风格,又有成人文学的深刻性的作品,这种双重品质得力于它的叙述语言。
这部作品的语言既形象生动,又朴素自然。形象生动的书写符合儿童感性的形象思维。如在描写黄鼠狼的活动时,写道:“一只黄鼠狼在东山坡的茶圃里走得悄无声息,远看就像是一截黄色的流水。因为要躲避朗照的阳光,这家伙的行动显得有点儿鬼祟。阳光使这个夜行动物挺不自在,心里老在抱怨——哎呀呀,这鬼太阳真刺眼啊!”{5}在描写赳赳遇到小獾时,写道:“小獾把注意力转移到赳赳身上,对赳赳在风中摇晃的尾羽有了兴趣,耸起小鼻子嗅啊嗅啊,小心地伸出一只爪子来想触一触羽毛。赳赳本来就反感这家伙的体味,这就更加讨厌了,生气地在小獾的鼻子上啄了一下,疼得小獾小声哭起来。”{6}具体而富于动感的句式,充满想象力的描绘正符合儿童式的语言。
与成人相比,儿童的语言更侧重想像力,而成人更侧重理性叙述。作者在描写小动物的“语言”时,既体现了作者对动物生活的了解,也充分体现了儿童的想象力。文中并没有让小动物直接开口说话,而是通过它们的行为动作来展现其独特的动物语言。如描写小鸭子们到水里活动时,通过它们下水前后的变化,嘎嘎的叫声来生动地表现它们的欢快。“小鸭子们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下了水。下了水立刻变得灵活了,一点儿也看不出瘸腿了,嘎嘎的快活的叫唤着。”{7}又如赳赳模仿乌鸦蚁浴,这是一种极具儿童好奇心的行为,作者以儿童视角和富有儿童特色的语言为我们描绘了这只调皮的小黑鸡的举动。“赳赳用爪子扒开土层,重把黑蚂蚁暴露在日光下,又学着小心翼翼地趴到蚁穴上。哎呀,有蚂蚁进羽毛里了!有蚂蚁在咬噬了!赳赳对蚂蚁爬上身有一种本能的排斥,赶紧把蚂蚁抖掉。哎呀呀,这也太刺激了!”{8}只有想象力无比丰富的作者才能书写出这样充满谐趣的语言,看来作者是熟谙动物习性与儿童语言的。
小说使用的都是一些比较常用、比较简单的词语和句子,但是这些词句经过创造性的组合却产生了丰富的内涵。这部童话在平易的文字下蕴含着对动物的尊重,也迁延出对儿童成长过程中爱护生态环境的一种生命教育。凤凰潭这个充满诗意的山谷,从美好的动物乐园到最后惨淡的图景,无不是作者对广大儿童的一种独特的生命教育。作者以朴素的语言,构建了一个内蕴丰富的动物世界,在童心的观照下,这些动物乐手们为我们演奏了一曲不散的生命之歌。
四、结语
《凤凰的山谷》真正站在了儿童的立场,不论是内在的生命哲学,还是小说的叙述话语,都是从儿童本身出发的,表现了儿童本位的儿童观,表现了平等、尊重的动物观,将动物的生命形态与童心相结合,迸发出巨大的藝术魅力。同时,这部作品也展露了作家对生态环境的隐忧,在儿童的世界里呼唤一种生态关怀,反思以牺牲动物们的生活的人类中心主义的生活方式。小说最后,黑鸡赳赳怒吼着“格格巫!格格巫!格格巫……”正是我们这个危险的时代需要侧耳倾听的声音。
{1} 朱自强:《儿童文学的本质》,少年儿童出版社1997年版,第16页。
{2}{3}{4} 朱自强:《儿童文学概论》,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第317页,第318页,第41页。
{5}{6}{7}{8} 金曾豪:《凤凰的山谷》,晨光出版社2015年版,第6页,第123页,第17页,第8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