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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散原诗歌的意象变革看旧体诗的现代转型

从散原诗歌的意象变革看旧体诗的现代转型

杨剑锋

关键词:陈三立 旧体诗 现代转型

摘 要:陈三立诗歌虽然继承自古典诗歌,但其诗歌意象的扭曲与变形其实是现代性的产物,有的甚至具有西方现代主义的某些特色,是与古代诗歌异质的。因此,陈三立应被认为是用旧体诗歌形式创作的现代诗人,诗歌形式不应成为区分文学现代性的绝对标准。

华人学者王德威在对晚清小说做深入的考察之后,提出了晚清小说“被压抑的现代性”的著名命题。他写道:“我主张晚清小说并不只是中国‘现代文学的前奏,它其实是‘现代之前最为活跃的一个阶段。如果不是眼高于顶的‘现代中国作家一口斥之为‘前现代(pre-modern)或‘近代,它可能已为中国文学现代化带来了一个极不相同的画面。”王德威指出,晚清“中国文学的创作、出生及阅读蓬勃发展,真是前所未见,并在世纪转折交替,或‘世纪末之际,蔚为高潮。小说一跃而为文类的大宗,更见证传统文学体制的剧变。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作者推陈出新、千奇百怪的实验冲动,较诸‘五四,毫不逊色。”他的结论是,“晚清,而不是‘五四,才能代表现中国文学兴起的最重要阶段”①。杨联芬也将晚清至“五四”视为中国文学现代性的发生阶段②。然而无论王德威还是杨联芬,他们对晚清文学现代性的讨论局限于富于实验冲动但是实际成就其实并不甚高的小说,而对于同样蓬勃发展,但先锋性实验相对较少,然而艺术成就却高得多的旧体诗歌,却未能予以讨论。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得出同样的结论:“五四”前后旧体诗歌的发展是否同样具有这种“被压抑的现代性”?

“五四”前后旧体诗坛影响最大的诗人非陈三立莫属。陈三立(1853-1937),字伯严,号散原,江西义宁(今修水县)人。早年襄助其父陈宝箴在湖南创办新政,提倡新学,推行变法维新。1898年变法失败,父子同被革职。陈三立侍父退居南昌西山,其父死后,以诗歌自遣。清亡后,被目为“遗老”。1937年,日寇占领北平,陈三立终日忧愤,绝食而死,表现了崇高的民族气节。

陈三立在清末民初诗坛享有盛誉,其诗初学韩愈,后师黄庭坚,避俗避熟,力求生涩,好用僻字拗句,自成“生涩奥衍”一派,与沈曾植、郑孝胥一同被视为“同光体”的领袖。梁启超对陈三立极为推崇:“其诗不用新异之语,而境界自与时流异。浓深俊微,吾谓于唐宋人集中,罕见伦比。”③陈衍认为:“五十年来,惟吾友陈散原称雄海内。”④还有人认为陈三立是“中国诗坛近五百年来之第一人”⑤,可见陈三立在近代诗坛的地位。但是,以往研究陈三立,都是将他视为一位古典诗人。如刘纳将他定位为中国“最后的古典诗人”⑥,章培恒、骆玉明主编的《中国文学史》认为:“陈三立堪称中国古典诗歌传统中最后一位重要的诗人。”⑦在学者们看来,陈三立代表了中国旧体诗歌的最后辉煌,也是旧体诗歌没落的象征。

陈三立长期被定位为古典诗人,使人们忽视了其诗歌创作对中国旧体诗歌近代转型所做的贡献。陈三立对旧体诗歌的现代转型所做的贡献是多方面的,本文仅讨论其在诗歌意象方面的创新与变革。笔者认为,陈三立继承了中国古典诗歌的优良传统,但其诗学特征已与古典诗歌有所不同。在陈三立的笔下,传统的诗歌意象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与众多古代诗人的作品一样,在《散原精舍诗集》中,柳、月、鼠等是最为常见的诗歌意象,不同的是这些在中国诗歌传统中几乎沦为陈词滥词的意象在陈三立的笔下却给人带来了耳目一新的感受。柳的意象已经不是以往柔美的树木,月也不再是引起诗人浪漫想象的明月,而鼠的意象也充满着别样的诡异色彩。

柳是古代诗人笔下最常见的一种意象,从《诗经》开始,几乎每一个著名的诗人都难以避免或多或少地涉及到这一意象。柳树枝条柔软,春夏季节,万条垂下,柳丝如烟,微风吹拂,细叶随风轻摆,婀娜多姿,具有诗情画意。“柳”与“留”谐音,其形似有依依不舍之意,古人有折杨柳枝送别的风俗。柳又象征着生机勃勃的春天,有时象征着诗人的故乡,有时象征着对恋人的相思,内涵极为丰富。杨柳承载了人们内心深处最细腻、最宝贵的柔情。但不管怎样,古人笔下的柳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即柳总是柔美的、柔弱的。如《诗经·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唐代诗人姚合《杨柳枝词五首》:“江亭杨柳折还垂,月照深黄几树丝。见说隋堤枯已尽,年年行客怪春迟。”又唐彦谦《寄友三首》:“客里逢春一惘然,梅花落尽柳如烟。”温庭筠《菩萨蛮》:“水精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宋人柳永《雨霖铃》:“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在这些诗句中,柳的意象具有阴柔之美,带着淡淡的哀怨与乡愁,积淀着中华民族的集体无意识和特有的审美情趣。

以笔者有限的阅读视域,柳意象的阴柔美是一以贯之的,在陈三立之前还没有诗人将丑陋、秃怪、狰狞等令人不安的、富有侵略性和攻击性的字眼赋予柔弱的柳。然而到了陈三立笔下,柳的意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异。试看以下诗句:

秃柳狰狞在,疏梅次第垂。

——《园居三首》之一

秃柳城边风散鸦,嫩晴闲护短丛芽。

——《正月十九日园望》

影箯秃柳狰狞出,喧屋攒枫向背翻。

——《雨中去西山二十里至望城冈》

明灭灯摇驮,狰狞柳攫人。

——《夜出下关候船赴九江》

阪陀满新冢,疏邪拱秃柳。

——《雨霁游孝陵》

劫余处处迷,秃柳迎如鬼。

——《春晴携家泛舟秦淮》

臆决后湖阻裙屐,奔拂狞柳鸦声粗。

——《独游后湖啜茗阁上》

在这些诗句中,柳已经不再是传统的柔美、柔弱的意象,而是丑陋、秃怪、狰狞的。在陈三立的眼中,虽然不无“袅袅柳边棹,离离月下人”(《桃叶渡夜泛》)的优美,但柳给人最突出的印象却是“秃”和“狰狞”。“秃”是丑陋的,难看的,令人不安的。“狰狞”则意味着柳不仅丑恶,它还是令人恐惧的、可怕的,甚至是富有侵略性和攻击性的东西。这种侵略性和攻击性表现在狰狞的柳不仅丑怪“如鬼”,还能够“攫人”,形成对人的压迫性力量。这些词语用于柳树的意象,彻底颠覆了古代诗人对柳树的美好记忆,因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陈三立将柳树这种原本可亲可爱的美丽树种描绘成“人”的世界的敌对之物,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可谓戛戛独造。柳的意象被扭曲、变形了。表面上看,这种扭曲与变形是荒唐的,甚至有些荒诞、可笑、令人不可思议。然而细细想来,这些令人惊讶的用词却又极符合柳树的特色。诗人的艺术感觉是一个过滤器,过滤掉了柳树最易引起人的美感的柳叶、柳枝,剥离了与之相关的春天和人与亲人、恋人的相思相念的温情脉脉,却放大了柳树光秃秃的枝干,并将它置之于肃杀的氛围之中,从而使得柳树给人以一种丑怪、狰狞的视觉印象。

除了柳树意象,月亮意象同样发生了扭曲与变形。尽管陈三立笔下的月亮意象也有“霜月”、“明月”、“冷月”、“新月”、“纤月”等传统审美色彩,但给人印象最深的却是一个甚为突兀的“大”字。如“凉宵大月溪山上,祇隔佳人共赏之”(《病山同年和病中原作韵见示时值中秋于月下诵之复次韵却寄》)、“青天荡荡大月在,踞坐艇子随晚潮”(《十八夜月上与次申移棹复成桥口占二首》)、“谁悬大月辉天东,万柳桥头视蒙蒙”(《中秋夜同肯堂喆甫恪士泛舟青溪榘林次申亦各携妓至遂登复成桥步月次肯堂韵》)、“深杯犹惜长谈地,大月难窥澈骨忧”(《肯堂为我录其甲午客天津中秋玩月之作诵之叹绝苏黄而下无此奇矣用前韵奉报》)、“卧看大月吐峰头,湖水空明一片秋”(《南湖月夜有怀仁先京师》)。类似的诗句尚有不少,这里不再一一列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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