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新雨
随着“90后”这一代陆续跨过三十岁大关,人们往往就“三十而立”展开讨论。随着孔子的时代远去,“三十而立”逐渐成了习语,指三十岁的人应该在某个领域、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成就。相应的,四十岁的人就要有“不惑”的坚定,五十岁的人就应该获得了“知天命”的“超能力”,六十岁的人就必须听什么都“耳顺”,七十岁的人则想干什么都“不逾矩”。
孔子的本意真是如此吗?或者说,怎样算“立”?“立”又必须在三十岁吗?
“三十而立”一语典出《论语·为政》:“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论语·泰伯》载:“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可见,立与孔子执着一生的“礼”是相关的。在孔子的世界里,把礼弄懂了,也就立住了。就孔子自己而言,他三十岁这一年,齐景公及其重臣晏婴问礼于他,由此来看,孔子在三十岁的时候确实因明礼而立。
其实,孔子所谓的“立”更多基于他个人的情况,特别是志向。对于今人而言,似乎李泽厚“泛指人格的成熟”一语更契。立的情况古今有别。那么三十岁这个时间节点呢?
十五志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更多是从人的自身修养出发。据朱熹《四书章句集注》笺疏语,“志学”是入大学完成学业,“立”指一个人一生“为之努力的方向”,“不惑”则是知晓事物的常态。综合来看,这几个阶段皆是一个人学习自处方式的过程,是修养的积累,是个体向内的探索。
对比来看,“知天命”“耳顺”和“从心所欲”更像是对广义世界的认知,是一个几乎完成了自我修行的人向外的探索。朱熹以为,“知天命”是了解天地规则在万物中体现的方式;“耳顺”则是将这种规则消化,听到即知道的过程;至于“从心所欲,不逾矩”则是个人修养契合了自然法则,所以,才做什么都不会错。
这样一想,似乎年龄这道坎不該成为画地之牢。因为影响人生感悟和状态的因素太多了,一个人对自己的认识,对世界的认知,怎么会有必须的年龄之规呢?
所谓的十五、三十、四十直到七十,并非确切的数字。参照朱熹在原文后所录胡安国的两句话似乎更好理解,它们分别是“惟志乎圣人所示之学,循其序而进焉”以及“学者当日就月将,不可半途而废也”。古之学者看重的其实不是某一个具体的年龄。古人看重的是循序渐进,更看重持之以恒。
对于古人而言,除了十五岁进大学是确定的,其他的境界或者说阶段都需要时间的积累,也许还要一些机缘。对于今人而言同样如此,三十岁不一定非要有成就,四十岁也同样可以怀疑人生。人们需要的,只是日新月异,只是在通向终点的路上,不断探索。
明天就应该比今天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