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意味 形式 有意味的形式
摘 要：《感觉》一诗以其简洁而鲜明的形式直接刺激着人的感觉器官，给人带来了一种直觉的审美情感和意味，从而使诗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审美效果——“有意味的形式”。
当代“童话诗人”顾城是一个极富内在悟性和独创性的诗人，他的《感觉》一诗语言流畅纯净，意象清新优美，简洁的形式中创造出一种深邃完美的意境，从而使诗歌具有了一种独特的审美效果，即“有意味的形式”。
所谓有意味的形式，英国著名的形式主义美学家克莱夫·贝尔说：“在各个不同的作品中，线条、色彩以及某种特殊方式组成某种形式或形式间的关系，激起我们的情感。这种线、色的关系和组合，这些审美的感人的形式，我称之为有意味的形式。”可见，贝尔所谓“有意味的形式”包括意味和形式两个方面。“意味”就是审美情感。而“形式”就是作品各种构成因素的一种纯粹的关系即纯形式。所以说，“一件艺术品的根本性质是有意味的形式”。而顾城的《感觉》这首诗的基本的特征也正是如此。在这一首诗中，不仅有简洁而鲜明的形式，而且还有言简意丰而言之不尽的意味。诗歌以其纯粹的形式直接给人们带来一种审美的感受和意味。
首先，从这首诗的形式上来看，诗中有丰富的色彩：灰色、红色、绿色，多彩鲜明而又不纷繁复杂；诗中有生动的线条：天际线、地平线、楼的轮廓线、雨的密密的斜织线，以及两个孩子的活泼的动感线，线条干净利落而又富于变化；诗中有个性鲜明的形象：天、路、楼、雨和孩子，形象典型而概括；诗中还有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是暗淡的世界，一个是鲜活而亮丽的世界。同时，诗中还有由这一切所形成的一种强烈的对比的关系。这样，在这首只有短短的八行的诗歌中，诗人就给我们呈现出了三种色彩、多种线条与形象，以及由它们所构成的两个世界和一种特殊的关系，诗歌具有一种十分清晰而又立体的感性形式，诗歌的形式简单而生动，诗歌以它的这种感性形式直接引起人的审美心理注意，因而，诗歌的这种形式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因为，对于一首诗歌来说，它的审美特征离不开它的形式，它的审美特征必须借助它的形式体现出来，抽象的审美特征并不存在。诗的审美特征必须和诗的形式结合起来，成为一种活的具有生命意味的形象，诗的审美特征才能表现出来。对于一首诗的审美特征来说，诗的感性存在形式也许不是充分条件，但是它却是必要条件，因为，诗的感性形式是诗的审美情感内容的载体，是诗的审美感知的对象，它是审美本体的客观来源。一首诗的审美特征和审美效果如何与诗歌的感性外在存在形式直接相关，一首诗的外在感性存在形式直接决定着它的审美特征和审美效果。因此，顾城的《感觉》这首诗的感性存在形式，由于诗人能机智地选择了人们常见而又不容易注意的物象和情景，将之简化、对比、映衬，所以就很容易收到一种视觉和感觉上的格外引人注目的审美效果，并给人带来一种直接的审美感受和审美情感。也就是说，对于这首诗来说，诗歌的形式具有一种更加重要的意义。
其次，从这首诗的意味上来看，这首诗的生动而又立体的感性存在形式不仅给人们以视觉和心理上的强烈冲击，而且还使诗歌具有一种特别浓厚的意味。贝尔认为，“有意味的形式”，从意味方面来说，就是艺术作品的审美情感，而且这种情感是一种特殊的情感，它超越世俗、非功利，能把人们完全带入一个纯粹的审美世界。而顾城的《感觉》这首诗的感性存在形式所给人们带来的，首先就是这样一种强烈而又特殊的审美情感。在这首诗中，诗的色彩性和形象性很强，在诗的开头，诗人首先用灰色涂抹着一切，“天是灰色的/路是灰色的/楼是灰色的/雨是灰色的”，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一重重的灰色积压过来，这灰色是那么沉重；接着，在诗的第二小节，突然，在这“死灰”色的世界中，走过两个孩子，“一个鲜红/一个淡绿”，在死灰色的世界中闪闪发光。这样，由于背景的衬托，一明一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红一绿，给人的感觉也十分强烈的。而色彩是有情感暗示特征的，在这一首诗中，通过这种色彩的对比和暗示，诗歌的审美情感表现得十分突出。诗的第一小节，色彩是暗淡的，诗歌给人的情感也是压抑的、沉重的。诗的第二小节，色彩是亮丽的，富有热情和活力的，诗歌的情感也是振奋和充满希望的。视觉的感受直接引起人的一种心理上的感受，一种情绪上的反映。同时，这首诗中，还有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暗淡的没有生命的死气沉沉的世界和一个亮丽的有着两个孩子的充满着生命的无限生机与希望的世界，而这两个世界对比，也同样给人以情感上的反映，那就是毁灭的悲哀与新生的喜悦。于是，这首诗在其审美情感的强烈感染下，又会把人们带入一个纯粹的审美世界，即一个充满享受的精神世界中。因为，审美情感是具有很高的精神性的。审美情感渗透了深刻的理性内涵，它是人性的集中体现。在审美的情感中，蕴含有真，也蕴含有善。所以说，审美情感的精神性主要是指它与理性的相同上，情与理的融合是审美情感的重要特点。在艺术创作中，艺术家没有不重视情理统一的。因此，在《感觉》这首诗中，其强烈的情感里无不充满着对生命的肯定和感悟。在诗的第一小节里，由于没有人，那个世界也就没有了生机，没有了活力，而成了一个灰暗的死气沉沉的世界；在诗的第二小节里，由于有了人，那个世界就又成了一个充满生机的有情有义的人化的世界，诗中的一切，天空、大地、楼房、细雨和孩子，一下子都变得有声有色，十分精彩了。这一切似乎都在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有人的风景，才是最美的风景，人的生命才证明着这个世界的灵性。并且，人的生命的存在的最根本的方式就是永远矢志不渝地不断地去追求新生和光明。因为，对于人类来说，在光明对晦暗的抗争中，光明是一定会战胜的，人类美好的明天一定会到来，这是历史的规律，也是人类永不放弃的信念。诗中那死灰的世界里最终出现的两个富有新的生命意味的孩子就说明了这一点。因此，在《感觉》这首诗中，诗的形式简洁明晰，但诗歌的形式所直接给人们带来的审美心理感受与感悟却很丰富，诗歌具有非常浓厚的意味，这就是这首诗的特殊的审美效果，即“有意味的形式”。
最后，从这首诗的形式和意味的关系上来看，诗歌的形式和诗歌的意味又是高度融合而又合而为一的。贝尔认为，有意味的形式完全不同于现实的情感和形式。意味或审美情感来自纯形式，而纯形式又来自意味或审美情感的物化。也就是说“有意味的形式”是积淀了一定的社会内容的形式，一定的社会内容又往往和某种特定的形式联系起来。于是，似乎是纯形式的一些色彩、线条和形象，实际上是从一些写实的形象和人的一些审美情感经验的对象演化过来的，其意义早已积淀在其中，所以，一些纯形式才不同于一般的形式或线条，而成为“有意味的形式”。同时也正由于对一些纯形式的感受有特定的观念、想象的积淀，其中的情感才不同于一般的情感、感受，而成为某种特定的“审美情感”。在顾城的《感觉》这首诗中，无论是其色彩的灰、红、绿，还是其形象的灰暗世界以及两个活泼的孩子，在人类的长期的社会生活中，它们早已被人们赋予了一定的社会内容和审美情感，因此，在诗歌中，当这些色彩和形象作为一种形式出现时，它们就已经不是纯粹的形式了，而往往包含一定的社会内容和人的审美情感。诗歌的形式给人们留下了无限的回味的余地，灰色的世界让人感到了压抑，红色和绿色的两个孩子让人感到一种生命的生机、活力和希望，而灰色的世界和两个鲜活的孩子的对比，又让人感悟到光明对晦暗的抗争，新生对毁灭的蔑视，以及人类的生命的意义等等。于是，诗歌的纯形式中早已包含大量的观念和想象，而这些观念和想象却又是不需要人们去苦思冥想和推理的，它们给予人们的是一种直感，一种直觉，是一种形式刺激下的心理意味的直接反映，这就是《感觉》这首诗中的形式和意味的关系，诗歌的形式是“有意味的形式”，诗歌的意味又是形式中的意味，诗歌的形式和意味就是“有意味的形式”。
所以，对于《感觉》这首诗来说，无论是从其形式上来看，还是从其诗中的意味来看，抑或是从二者的关系上来看，这首诗的总体审美特征就是“有意味的形式”，以形式来传递意味，以形式给予人审美的意味。
（责任编辑：吕晓东）
作者简介：刘际平，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汉语言文学系教师。
参考文献：
[1] 李醒尘编：《西方美学史教程》，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
[2] 章亚昕、耿建华主编：《中国现代朦胧诗赏析》，花城出版社出版，1988年版。
[3] 《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开明出版社，1996年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