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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蒙新时期小说语言运用探析

王蒙新时期小说语言运用探析

李 春

关键词:王蒙 新时期小说 语言运用 探析

摘 要:王蒙新时期的小说令人注目。他的小说语言杂取百家之长,多种艺术手段交相辉映;语言变化复杂,敏捷思辨,尖锐泼辣,幽默诙谐,节奏强烈,独特鲜明。本文针对王蒙新时期小说修辞语言的运用进行探析。

文章是由字、词、句组成的,如何把字、词、句用得好、用得巧、用得灵活,就看你怎样对字、词、句进行排列组合和对语言的运用了,妙手著文章。南宋陈癸在《文则》中说:“鼓瑟不难,难为调琴,作文不难,难于炼字。”这就更说明炼字造句的重要性了。冯骥才曾戏称王蒙为“文字魔术师”,足见王蒙在炼字造句、语言使用上的功夫和招数。王蒙新时期的小说主要有《向春晖》《最宝贵的》《悠悠寸草心》《夜的眼》《春之声》《海的梦》《布礼》《说客盈门》《如歌的行板》《最后的晚餐》《相见时难》《深渊》《风筝飘带》《鹰谷》《虚掩的土屋小院》《黄杨树根之死》《杂色》等一系列小说。王蒙的小说在语言使用上下过功夫,有过刻意的追求。在他的小说中,一个词,一句话,一段文,打乱后重新排列组合成一种新的形式,韵味和意义就不甚相同或全然不同了。本文以其中的部分小说为例,主要对王蒙新时期小说修辞语言的运用进行探析。

我国新时期(1976-1984)的小说、诗歌、报告文学等创作呈现出空前繁荣的局面,创作技巧、方法、语言风格等令人耳目一新。王蒙新时期的小说大胆借鉴并吸收西方现代派的意识流创作手法,创作出了一系列独特新颖的小说。眼花缭乱的叙述,不规则的结构,片言只语刻画出的形象,吸引了广大读者,从小说中可以感到作家心灵细微的颤动,听到了作家心灵深处流出的歌,作品具有一种独特的艺术魅力,语言具有一种独特的风格,给读者以启迪鼓舞和新颖别致之感。

自由市场。百货公司。香港电子石英表。豫剧片。《卷席筒》。羊肉泡馍。醪糟蛋花。三接头皮鞋。三片瓦帽子。包产到组。收购大葱。中医治癌。差额选举。结婚筵席。

——《春之声》

大汽车和小汽车。无轨电车和自行车。鸣笛声和说笑声……有烫了的头发和留了的长发。高跟鞋和半高跟鞋,无袖套头和裙衫。花露水和雪花膏的气味。

——《夜的眠》

这种跳跃式的写法正是意识流手法的特点。小说同时也吸收了诗歌、散文、杂文的表现手法和语言风格,由此树立了创作中的新葩。

王蒙可属“豪放派”的作家,假如硬要给他的创作风格“摊派”的话,王蒙小说很少有“小桥流水”的字句,多是“大江东去”的奔放不羁的语言。他的小说的排比语言也鲜明地体现了这一点。平常人们所见到的排比大都是三个至多四、五个结构大体相同、语气意义相近的词组和句子并列在一起,而王蒙的小说总是把许多的词组、句子组合起来而又打乱语气次序进行排比。

有的口若悬河,转动着起死回生之巧舌,有的正言厉色,流露着吞天吐地之威势。有的点头哈腰,春风杨柳,妩媚多姿。有的胸有成竹,慢条斯理,一分钟挤出一个字来,但神姿上透露着一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不达目的宁可丁一跳崖,决不允许丁一一家踏踏实实活下去的顽强劲。有的带着礼物,从盆花到臭豆腐。有的带着许诺,从三间北房到一辆凤凰18锰钢自行车。有的带着威胁,从说丁一自我孤立到说丁一绝无好下场。有人从维护党的威信——第一把手的面子出发,有的从忧虑丁一的安全前途和家属的命运出发,有的从促进全县全区全省全国的安定团结出发,有的从保障工人的人权出发、自由出发;有老同事,有老同学,有老部下,有战友、病友、难友、酒肉朋友……

——《说客盈门》

为丁一开除龚鼎,各色人等纷纷出场,其表情之丰富多彩不亚于《最后的晚餐》中那些耶稣的门徒们。这一段多层次的排比句如黄河之水倾泻而来,如大江浪涛翻卷而去,如管弦轰然而鸣,如电,如水,如乱雨,如急风。节奏感极强。其中有陈述,有描写,有冷嘲热讽,有诙谐幽默。这样的排比实属不可多见,不可多得。

王蒙的小说也常常借排比的语言即兴抒情,他在《相见时难》里用这么一节排比式的文字写了1979年:“河里又有了水了!于是有了浪花,有了波纹,有了先知冷暖的白鸭,有了用石片打水漂的孩子,有了小船,有了鱼虾,有了蜻蜓,有了吃鱼的水鸟,有了岸边的垂柳,有了提水灌溉的水车,有了一边踩着水车一边说笑调情的青年男女……”由此可见,王蒙的小说语言不仅有排比式的抒情,如前面谈到的他的抒情语言,也有抒情式的排比。他运用的排比语言中,有动人的诗情,有优美的画意。

王蒙的小说还往往借用于排比的语言形式进行哲理的思辨,阐述自己对生活的认识和看法,这个善于思辨的作家更善于寻找思辨的艺术手段。

在经过巨大的震荡之后,该平反的平反,该改正的改正,该上天堂的上天堂,该下地狱的下地狱,该追悼的追悼,该庆功的庆功,该种菜的有自留地,该延长劳动时间的有加班费,学生应该读书,牛可以吃草,生活应该逐步提高,理发可以照镜子,谈恋爱的时候可以并肩拉手,上班的时候应该干活,饭店里可以听轻音乐,说话应该兑现。

——《如歌的行板》

不仅长长的排比,而且充满生活的思辨,而且诙谐幽默尽在其中,错落有致,这样的排比在修辞学上排比格里也不是那么循规蹈矩的吧,然而,清初画家石涛说得好:“至人无法,非无法也,无法而法乃为至法。”

一般的排比大多是为了句式的音乐美和加重语气。而王蒙却在他的小说中借排比句式来推断故事,刻画人物。在《深渊》中,他写梅轻舟用了这样的排比句式:“这些日子,他充分表现了自己的戏剧天才,他悲他喜,他怀疑,他愤怒,他痛苦,他委屈,他猛醒,他追悔,他希冀,他气恼,他请求原谅,他笑,他踱步,

他突然坐下或忽然站起,他有沙发不坐而坐到木板凳上……

妙哉!这个长排比集名词、动词、形容词、副词、连词于一节,是动态、静态、神态、丑态于一体,真是“有板有眼,有姿有态,有造型有亮相,有起伏有波澜”,把梅轻舟这个刚跳出深渊又掉进深渊的“四等作家”逼真地活画了下来,让人读后难忘梅轻舟的精彩表演,更难忘王蒙那绝妙的排比语言。

巴尔扎克曾经说过这样的话:“第一个把女人比作花的是天才;第二个把女人比作花的是庸才;第三个把女人比作花的是蠢才。”可见,比喻的运用还是很有学问的,很有讲究的,这里探究的是王蒙小说语言中那些独特的、别出心裁的比喻。

第一,王蒙小说的比喻是非常独特的,给人留下深深的印象:

于是她尽情地刷牙漱口。她发出的声音之响,好像一列火车开进他们的院子,而她洗脸的声音好像哪吒闹海。

——《风筝飘带》

我爸爸的身材瘦长,脸长得像一个倒置的等腰三角形。

——《深渊》

说素素洗脸刷牙之响不无夸张,然而,却是真实的,说脸长且瘦,不说像猴子却说成倒置的等腰三角形,准确而独到,新颖而形象,读了他的这种比喻,你会发出会心的微笑。

第二,王蒙小说的比喻用群众生疏的比喻是常见的。

她的脸绷得严实,好像是采用了最新技术进行无缝焊接似的。

——《悠悠寸草心》

他白白胖胖,好像富强粉烤制的面包,一种应该推广的食品。

——《风筝飘带》

见过无缝焊接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人吃过富强粉面包这种应该推广的食品?王蒙用这些人们并不多见的东西和并不多见的比喻来组织语言,算得修辞界的一种“逆流”比喻格的一个大忌,但是规矩是从来就有的吗?是永远不能改变的吗?这种使人耳目一新、费点读者脑筋的比喻的运用,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会在语法书比喻这一章添上这么一句,为了使语言更有新意和表达思想感情的需要,有时也可以用群众不见得太熟悉的事或物比喻人们都熟悉的都知道的事或物的。

第三,王蒙的小说语言大量涌现长长的排比式的比喻。一般地说,比喻也就是比那么一下二下,至多三下、四下,词一达意比喻的使命就完成了,而王蒙为了使文体更优美有趣,更好地表达自己的审美感受和审美能力,他不惜笔墨压抑不住接连不断地比喻了许多,但绝不是推动和重复。

四周的山峰则如帽、如剑、如馒头、如拐杖,如佛手,如刀劈,如断裂,如堆积……

石头如虎,如象,如猿,如鸟,如炮弹,如瓶,如鼓,相顾相亲,如相离相疏,相躲避。

——《鹰谷》

一连这么多的“如……”式比喻,把山峰的千姿百态,石头的奇形怪状描绘下来,如行云,如流水,如写意画,使人如身临其境。总之,比喻这种修辞格,在王蒙的小说语言中给变革了,发展了,可以这样说,这是对文学界乃至于汉语界一个有益的“扰乱”,传递了一个新的信息。

纵观中国文学史,从先秦散文,到明清小说,以及近代各种文体,大都是以短句来结构语言的。到了“五四”运动中国才出现了欧化的长一点的句式,但毕竟不太多,也不太长。再者,使用短句是汉语的一个特点,提倡口语化,要求怎么说就怎么写,作文和说话尽量接近,多用短句而少用长句,在这一点上,王蒙是一个“叛徒”,他的小说里大量使用那些看上去惊人,读起来累人的长句子。

谨向我的居住在伟大祖国的钢铁边陲、富饶美丽的绿色的四时宜人的伊犁河谷,并在伟大导师毛主席的光辉与慈祥的笼罩下,正经历着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洗礼,同时在通向人间天堂的金桥毛拉圩孜人民公社度过着幸福的日子的失散多年的阿哥,我的可敬的、勤劳的、贤惠的与慈爱的嫂嫂、与来自毛主席居住的地方伟大北京的汉族大哥老五同志致以萨拉姆(敬礼)……

——《虚掩的土屋小院》

这个近200字的句子可真够长的,读起来让人吃苦,看起来叫人吃惊。这样的长句子似乎不合乎汉语短语的特点和要求。然而自有它的功用;蕴含量大,语气连贯,条理清楚,陈述和限制得细致、精确。

王蒙的小说还往往通过一个长句子表现一种深刻的思想:“中国人的悲剧在于百分之九十九的不知道怎样打发日子的无所事事者集合起来侵乱和剥夺百分之一有所作为辛苦终日者的时间”(《黄杨树根之死》),且不说其中的比例是否精确恰当,这个念起来拗口中间连一个逗号都不加的直感上看似乎更标准化的长句子的确道出了社会生活中的一个真切的事实,发人深思。

王蒙小说的长短句语言并不是那么单调,一味的傻长的,而是长得巧、长得好、长得有味,是借助于多种语言手段组织的优美的长句。

他们还能理解我们的像春天的雏燕,像折了翅膀的小鹰,像被大风吹来吹去的蒲公英,像刚浇过粪稀的萝卜缨,像奔腾泻下的瀑布,像乱石里转变的流水,像凌晨四点钟顶着鲜红的肉冠子打鸣的雄鸡,像正在脱毛的秃秃的小鸡,像在天中爆响的二踢脚,像冒烟又滋拉滋拉地响的湿柴禾上的火苗子,像含苞待放的鲜花,像被虫子咬得缺了瓣儿的花朵一样的青春吗?

——《深的湖》

呵!句式,这样长长的句子,这个借用了大量新鲜奇诡的比喻,并且又是排比式的比喻等多种手段结集而成的长句,如一条绵长的丝带漂亮华美,如决口的大川奔放不羁。充分显示了作家不凡的文采和丰富的想象力及驾驭文字的能力。这里确实有个兴趣和能力的问题。王蒙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有那么渊博的学识和复杂的思想及丰富的感情,似乎不用这样的长句子不过瘾,不足以尽吐心中事、尽倾肺腑语。

王蒙是个聪明灵活而具有多种才能的作家,他不仅善于中长句表达他的丰富的思想感情和对世界的看法,而且也能成功地运用简洁而精粹的压缩语言——短句来提炼和概括生活。

但他有所失。天太大。海太阔。人太老。游泳时姿势和动作太单一。胆子和力气太小。舌苔太厚。词汇太贫乏。胆固醇太多。梦太长。空气太潮湿。牢骚太盛。书太厚。

——《海的梦》

现实、幻想。海滩上的梦。宾馆里的情。缪可言的心。不空泛。有趣味。全是句号。

红旗。庄严的行进。成群的和平鸽。喷气式飞机编队飞行。青松。覆盖着革命者身上的镰刀斧头旗帜。立——正。敬——礼。……匆匆。……开会、动员、表决心、喊口号。铁路、公路、桥梁。匍匐前进。凯旋门和乐队。向天空鸣炮。白色的花园。白发苍苍的母亲。

——《如歌的行板》

蒙太奇。拉开又拉去的镜头。一幅又一幅时代的画面。充实的内容。新颖的形式。音乐美。强烈的节奏感。生活图画又清晰又纷纭。思想感情又复杂又深邃。

王蒙小说语言的长短句的确独特、巧妙、得体。长就长得惊人,短就短得出奇。

中国是一个最讲规矩、规矩也最多的国家。各种各样的有形无形、有益无益的规矩制约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就说作为文学的第一要素的语言吧,也有不少的规矩。不是有语法吗?怎样组织和使用语言,是约定俗成的,从来如此,于是乎成了法则。谁不遵守谁就算“违法”。然而从来如此就要永远如此吗?就不可以有所改动和发展了吗?鲁迅先生在当时不是一破许多的清规戒律,写的文章也有不大合乎语法规范的吗?王蒙的小说语言除了基本上“遵纪”外,也有那么一些“违法”现象的。

譬如“七嘴八舌”这个成语,人们都这么用,这么用都接受,你要说成“五嘴六舌”或“九嘴十舌”,保准有人笑你无知。王蒙不愧为“改革者”。他在《笑之声》中改造了这个成语:“列车的声音淹没在不仅七嘴八舌,而且是七十嘴八十舌的喧嚣里了”,看似不合乎规范,然而却合于真实。用来形容人之多、声之杂不是挺新挺妙的吗?

《在小事二题·滚雪球》中有这样的句子:

我忐忑地去吃中午饭。无脸见江东父老,还有江西的。

后面几个字补充那个固定的俗语,味就不一样了。准确,有趣,而且为一般人所不为。

在王蒙的小说语言中还有严重“违犯”语言规范的呢!

全都乱了,全都顾不上了,除了权和钱,夺,反夺,反反夺,反反反夺和最最最最最以外,谁顾得上个别事情呢?

——《杂色》

显然,这种不规则的叠字是语言规范所不允许的。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个一切都混乱了的年代就产生这种不规划的语言,作家只是借这些亲爱的同胞的古怪的语言(《风筝飘带》),对当时不正常的社会生活和不正常的语言作了巧妙的揭露和含蓄的讽刺,可谓是“以毒攻毒了”,在这里说不定用那种规范的语言真不如这呢!而有些词语被王蒙变得更“不成体统”了,就说“每况愈下”吧:

从此,丁一每况愈下,因而每下愈况,于是乎愈下而愈况,愈况而愈下,不知伊于胡底了。

——《说客盈门》

一个小小的“每况愈下”经他这么一折腾,一翻整,就又有了新形式、新内容了,这合乎语言规范吗?再说,是先有各种语言现象,还是先有制约语言形式的语法呢?

文学语言规范不具备“永垂不朽”的属性。创新的时代需要创新的文学语言。从这个意义上讲,对于勇于创新的作家是不必横加指责的,说不定他走的道路正是通向罗马的呢!

王蒙的小说语言风格具有一种统一的整体性的美,就像鲁迅不论有多少笔名,写下的总是鲁迅的文字一样,王蒙在他的各种语言运用中都充分体现了他独特的语言风格。

(责任编辑:吕晓东)

作者简介:李 春,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

参考文献:

[1] 曾镇南.王蒙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

[2] 王 蒙.王蒙谈创作[M].北京:中国文艺联合出版公司,1983.

[3] 李 平编.中国现代作家与文学现象[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1.

[4] 王庆生主编.中国当代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5] 党秀臣主编.中国现当代文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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