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辰
过去30年,青藏高原及其相邻地区的冰川面积由5.3万平方公里缩减至4.5万平方公里——这是中科院院士、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所长姚檀栋一直关心的事。
“研究冰川变化,青藏高原是理想之地。”也许是带领团队进行几十次科考活动,抑或是100多次踏上高寒缺氧、神秘壮美的青藏高原,谈起“冰川”“青藏高原”这些打过40多年交道的“老朋友”,姚檀栋语气格外平和、淡定,但也不无担忧,“在全球气候变暖的背景下,青藏高原的冰川正逐渐减退。这不仅是科学家需要关注的热点,也应成为人类共同关心的课题。”
2014年初,中科院成立青藏高原地球科学卓越创新中心。作为中心主任,姚檀栋带领研究团队,以“青藏高原多圈层相互作用及其资源环境效应”先导战略专项为基础,聚焦于水圈、大气圈、冰冻圈、生物圈、岩石圈、人类圈等六个圈层的特征及过程机制的系统化和多学科交叉研究,探寻青藏高原资源环境的变化情况,给有关部门科学决策提供依据。
姚檀栋院士(新华社金立旺摄)
正是鉴于姚檀栋在青藏高原冰川和环境研究方面所做出的贡献,近日,瑞典人类学和地理学会宣布,2017年维加奖将授予这位守护冰川的学者。维加奖设立于1881年,有“地理学诺贝尔奖”之称。姚檀栋是首位获奖的中国科学家,也是获此殊荣的首位亚洲科学家。
1974年,姚檀栋被兰州大学冰川冻土专业录取。虽然当时的他甚至都不清楚“冰川”到底为何物,但当他听到学院院长说,冰川冻土专业人才少,国家非常需要这方面的人才时,姚檀栋就决定要奋发图强,“不能让中国这方面的研究落后于其他国家。”
第二年,读大二的姚檀栋第一次与老师同学来到祁连山“七一”冰川考察实习。洁白的冰川绮丽壮美,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当我第一眼看到冰川,瞬间就被那种壮美和纯洁征服了。”姚檀栋觉得,研究冰川就是自己一生的命运。
之后,“中国冰川之父”施雅风和著名地理学家李吉均给姚檀栋打开了一扇通往冰川研究深处的大门。1987年,他来到法国,师从世界冰芯研究权威、环境泰勒奖得主劳瑞斯,逐步開始投身冰芯研究。
“我们这一代人的求学不仅仅与个体兴趣、个人发展相关,还包含着个人情感、家庭命运甚至时代重任。”姚檀栋说。
前些年去美国看望好友时,姚檀栋被好友的女儿叫“冰人叔叔”。前半生已交给冰川和冰芯的“冰人”,后半辈子恐怕也不会离开。
冰芯,即取自冰川内部的芯。科学家们曾通过研究在南极和北极钻取的冰芯,找到揭开全球气候变化之谜的“钥匙”。
“分辨率高、记录时间长、信息量大和保真度高,这些都是冰芯的特点,也成为过去全球气候变化研究的重要方法之一。”姚檀栋说,冰芯不仅会记录气温等过去气候环境各种参数以及太阳活动等影响气候环境变化各种因子的情况,还会记录人类活动对气候环境的影响,对科学家解读气候变化演进很有帮助。
被誉为“世界第三极”的青藏高原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海拔高度,成为科学家较感兴趣的冰芯研究热点地区。姚檀栋曾十几次带领科考队赴青藏高原钻取冰芯。
早在1992年,姚檀栋和美国科学家汤姆森院士曾到古里雅冰川科考,取得巨大成功。“青藏高原的冰芯有很多秘密。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想回去看看。”姚檀栋说,随着时间推移和科技进步,20多年前的冰芯已经无法满足科学家的全部关注点。
2015年9月至10月,姚檀栋、汤姆森等科学家再次踏上青藏高原古里雅冰川钻取冰芯。6200米的第一钻就是由姚檀栋等人共同操作的,钻好后,他登到6700米处继续指导。当钻取点突遇冰裂隙时,姚檀栋又重新分析选点,直到钻出一根符合研究标准、308米长的透底冰芯。
近年来,不仅是雾霾,不同地区的大气污染、洪涝干旱、冰川变化、泥石流等环境和地质灾害也严重影响着人们的生活。不少科学家呼吁,开展相关科学研究,以应对生态环境方面的挑战。
“鉴于青藏高原的地理位置和生态现状,研究并改善青藏高原及其周边地区生态环境,应成为推动‘一带一路战略的有力抓手。”姚檀栋一直在思索,科学家能为“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生态环境建设做些什么。
2014年,由中科院“西藏区域协同创新集群”组织一线中外专家共同完成的《西藏高原环境变化科学评估》,从气候、水体、生态系统、陆表环境、人类活动影响和灾害风险六个方面,综合评估了西藏高原从过去2000年到未来100年的环境变化。
2016年8月8日至10日,由“第三极环境”国际计划等联合主办的“青藏高原地表多圈层过程国际研讨会”在西宁召开,包括尼泊尔、孟加拉国、伊朗等十多个国家的200多位知名科学家和青年学者参加。在姚檀栋眼中,随着“一带一路”建设深入推进,2009年开展的“第三极环境”国际计划可将视角拓展到受第三极影响的东亚、南亚、中亚、东欧等“泛第三极地区”,研究“一带一路”沿线地区面临的科学问题,特别是生态环境问题,为推动“一带一路”建设提供科技支持。
“另一方面,应对青藏高原地区进行有效的生态补偿。”姚檀栋说,建立青藏高原生态补偿机制,关键是要有顶层设计和整体规划。
姚檀栋举例说,比如要保障青藏高原地区草场、牧场、环境脆弱农区的载荷量,就要把多余的人口迁移出来,不仅要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还要想方设法提高当地百姓的生活水平,特别是教育水平。
“所谓生态补偿,就是换一种方式,让替大多数人保护环境并付出代价的当地百姓得到应有的补偿。”姚檀栋觉得,只有这样,青山绿水才更容易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