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语萱
当我再一次回到那个小小的校园时已是许久之后。一个人默默地在曾经的教室里踱步张望,偶尔有风吹过,带来曾经熟悉的味道。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鲜活起来,同学们追逐打闹的景象,笔尖划过试卷的窸窣,讲台上执着的身影——三年之后,我也终于变成了一个过路人。只有她们,依旧守望着这一片净土,守望着心中坚信的师德。我亲爱的老师,你们还好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再听朱老师讲解一次那被她精心挑选打包好的语法练习题。教我们英语的朱老师,已在学校执教多年,每一届的初三中考都因为有她而大放异彩,到了我们那一届,她本已不想教初三高强度的课程,但是在家长们的一再恳求下,她犹豫了,最后毅然答应了下来。朱老师做事雷厉风行,训话也是丝毫不温婉,因此开始我是有些畏惧她的。记得有一次我的阅读理解题扣分很重,我百思不得其解,便去与她理论。我自以为思路毫无破绽,因此话语间也显得有些理直气壮,可还没等我说完,她便十分急躁地瞪着我,那眼神似乎锐利得要划破我的言语,劈下一句:“你自己先把题意看清楚,文中到底有没有原句!”我的内心震撼又惊悚,便沉默地走开了。第二天,却见她拿着一叠试卷,满怀歉意地对我笑道:“昨天是我太过急躁了,但做题的原则是在文中找原句,我怕你不懂,又特地挑了几篇阅读给你练习,阅读这事多做几篇就会懂了。”后来,她在班里布置作业时这样说道:“你们上了初三,课业也多了,因此我不再给你们布置那么多阅读,我自己先回去做,再挑好的给你们。”我依稀记得,自那以后,英语作业变得轻松,而朱老师发下来的阅读题上,总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圈画注解,我不知道从那些枯燥的阅读中挑选练习题要花去她多少宝贵的时间,但我知道,那些详尽的注解,倾注了她几乎所有的心思和技巧,为的只是让我们对英语能更加得心应手,那是她的守望,是干燥风中的暗香,从不曾离去。
教化学的何老师同样有着自己的坚守。何老师意外地十分“亲民”,她深知我们为书上错综复杂的方程式而愁,便经常在课上和我们开玩笑,有一些捣蛋的同学喜欢在课上开小差,这时她便佯装十分生气的样子,举起手中的教鞭晃一晃:“谁再吵闹我就敲谁。”捣蛋鬼们便赶紧噤了声,却逗得全班哄笑。可就是这样一个亲民的老师,却从不容许我们不知上进。彼时我们班的同学比较活跃,心思自然也不会全部花在学习上,一次月考,我们班成绩全盘皆败,却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大伙儿依旧在教室里打打闹闹。那个阴沉的下午我依然记得,她走进教室,不发一言,直至所有人都缄默无声。她眼神中透出凌厉的光:“我看到墙上的倒计时,也只有一百多天你们就要上考场了,你们现在以为散漫是快乐,但是三个月之后的中考散漫的人就无法跨越。”她说着,捏紧了左手,似乎是对我们的态度有着切齿的怒火,“一直到中考前我都会协助班主任一起给你们把关,希望大家杜绝懒散,发愤图强。”她的话语竟是那么剌耳,像烈火,似利刃,迫使我们不得不真正开始重视这场“战斗”。她绝不允许我们在最后的分岔路口停滞不前,她很清楚,她将要守望的是讲台下四十个人的未来。
我的另外一位朱老师,是我的语文老师,她的个性并不鲜明,但是却给人一种平和稳重之感。或许是因为我对语文比较有悟性,我与她的交流算是最多的。每周五下午五点半,语文办公室不见不散,这是我与老师之间的约定。朱老师的办公室,干净整洁,一盆小巧的花摆在桌上,如她的淡然亲和。我经常拿着不满意的作文围着她,求她指点。朱老师在语文的指导方面一直坚守着严格的原则,对于我们的作文,圈点删改评一样不能少,办公室里我们细细的讨论声,修改圈画时笔尖的窸窣声都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完美融合。有时她会拿着我的作文,欲言又止,若有所思,良久,才指着那些圈画的字句,细细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恰好这时又有其他同学凑上来问,她便又展露笑容,接过其他同学的作文本,她对谁都是这样,从不敷衍。一次,我和朋友为作文的问题争执不下,在语文办公室待了很久,直到夜色来临,雨声响起。这时我们才意识到天色已晚,朱老师笑道:“这么晚了,还下着雨,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我靠在车窗边,看雨滴滑落,忽觉得老師的守望,就如她桌上的那盆花,不论晴雨,那暗香都默默陪伴我们,走过转瞬即逝的三年。
这学校里还有许多与她们一样的老师,在这小小的天空,默默守望。三年如梦,白驹过隙,还没来得及感激,我便也成了老师们口中的“上一届”。但每次路过昔日的校园,或者看见穿着校服的学弟学妹,我的心里又会涌起大大的感动,感激那些老师们,守望着师德,守望着学校一方净土,守望着每一个学生,从不曾离去。
几个穿着校服的身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我看着我爱的校园沐浴在夕阳的恩泽中,风中飘来暗香,和着远处高塔上悠扬的歌声,久久不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