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哲语
八月,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抬眼望去,院子里梧桐树上鸟儿三三两两,或驻足休憩,或飞翔跳跃。不经意中,鸟儿们都长大了,个头相似,长相相同,可我总能准确地辨出谁是谁的妈妈、谁是谁的宝宝……
我家住的这个院子里有三户人家。一户是龙老师与她妈妈(我叫她龙奶奶),听说龙老师常年抑郁,四十未婚,每天都得吃药;一户是伍老师与他儿子思奕,老婆在哪,不得而知,知道的是伍老师既当爹又当妈拉扯着儿子;一户就是我家——奶奶,妈妈和我。妈妈是校长,在我们这儿颇具教育权威。爸爸在百里外的城市为官,因为工作忙碌,见面的时候大抵都是在周末。
龙奶奶与奶奶甚是投缘,常来我家做客。“她又是几天没吃药了,昨天又是骂我,又是让我滚……”龙奶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向着奶奶哭诉。龙奶奶出奇的瘦小,脸上的皱纹如刀刻般,眼睛略有些混浊,看到她,我经常会想起三个字—皮包骨。“我真的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可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忍心将她送康复医院……”听着她的哀叹,我的脑海中闪现出龙老师或突然大笑或大叫有鬼的疯癫样子,想必旁人是一天都不愿与她相处的。可是妈妈,妈妈总是最心疼儿女,总想给到儿女最需要的庇护所……
思奕是我儿时的玩伴,比我大三岁,听说穿开裆裤的时候就爱上了乒乓球。伍叔叔便是他的启蒙老师。没想到,当爹当妈还得当教练。天露鱼肚白之时,伍叔叔就会带思奕出去跑步,伍叔叔说思奕身子骨不太健壮,这是加强体能训练;傍晚时分,伍叔叔会和思奕在院子里挥拍,放学回家的我经常能看到父子俩大汗淋漓的样子。我便也会兴致勃勃地上去給思奕助威。思奕很有灵性,伍叔叔决定送他去北京学乒乓球。“昂贵的学费,你付得起吗?每月一次的探望,你有时间吗?你还是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吧!”奶奶是个热心肠,总想为人分忧解愁,出谋划策。她多次劝伍叔叔,但思奕还是去了北京。伍叔叔形单影只,经常在家乡与千里之外的北京之间穿梭往来。有一天我在院里看到伍叔叔,突然发现他已头发花白,容颜极度苍老,可他却兴奋得如孩子,对我说:“哲语,你知道吗?思奕获得了北京青少年乒乓球比赛的亚军。”
我也特别为伍叔叔和思奕感到高兴。虽然思奕的离开让我倍感寂寞,但是,在奶奶的呵护、妈妈快乐成长的教育理念下,我恣意地享受了童年的快乐……
转眼就是十年,又是八月。桂花依旧飘香,梧桐甚是青绿,只是鸟儿们飞走了,想是去了更大的林子。我们这个小院人家也悄然发生着变化。龙老师几年前找到了意中人,病也差不多好了,龙奶奶归隐田园,回乡下住去了;思奕考上了北师大,经常参加大学生乒乓球赛,得了很多奖;我,初三毕业,幸运地,中考全校第一。
十年,似是匆匆。可十年,熬出了龙奶奶的满头银丝,留下了伍叔叔满抽屉的火车票,妈妈在我身上实践了她的快乐成长理论。是的,那年,那月,那些时光,父亲或母亲,他们或舟车劳顿或柴米油盐,只是为了让孩子茁壮成长。其实,岂是那年那月,而是每年每月……
院子里,桂花的香味是那么浓郁。我站在树下,看黄昏来临,家家亮起了灯,时不时有欢笑声溢出,温馨又和谐。
我爱这院落,更感恩所有美好的时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