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小天
就像每个人经历苦难的方式不一样,每个人度过夏天的方式也都不同。
知乎上有一个问题:你所期待的夏天是什么样子的?喜欢其中的一个高票回答:“风扇在转动,老师在讲,粉笔在黑板上吱吱作响。同桌疲倦地趴在课桌上酣睡,我看着炽热的阳光透过教室玻璃窗打进来。还有那明晃晃的水杯。这是我能想象的夏天最美好的样子。”当时看到,突然就想起我所经历的夏天,一如上面的回答一样,有些许苦难,却也充满回忆。
四月的校园杨絮纷飞,操场上、草坪上、教室里到处都是。我怕纷飞的杨絮飘到嘴里,于是走在外面不与任何人说话聊天。刚刚经历三月份的高考动员大会,热情冷却,余温尚存。“一模”成绩出来后,老师又组织了“高考六十天动员大会”,会上所说的,无外乎就是答题步骤、如何分配时间等。我们把这些话当作箴言,生怕漏掉一个字。
看着语数外和文综的分数,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以我的成绩,过线是没问题的。转瞬又觉得过线是给没有理想的人准备的,于是在心里激励自己:这还不是最高水平!并且为有那种只求过线的想法感到羞愧。
“一模”之后,老师们开启抢课模式。印象最深的是历史老师,一个身材中等的“青年人”。每到空闲晚自习,他都会“恰巧”来给我们讲题,或者对历史试卷的答案。有同学调侃,每次都来得正好,“恰巧”是假的吧?更多的则是顺从,成全他“美丽的谎言”。数学老师也爱抢课,她曾经在周末的时候连着一天给我们讲课,不错,从早晨第一节课讲到晚自习。
五月,很快迎来“二模”。有黑马杀出来,姑且叫他A。
A同学的政治成绩一直好于我。也难怪,他对政治课有近似狂热的热爱,对政治老师的“经典语录”能够信手拈来。而且,他还是政治课代表。有段时间,我甚至认为他对政治老师有一种个人崇拜,因为他说他要考的那所大学就是政治老师的母校。不过,后来他去了一所很普通的大学。我偶尔访问他的空间,会看到他对新学校的各种抱怨。
“二模”成绩出来了,我还是第一,但和第二名的差距已经慢慢缩小。我开始担心自己第一的位置还能否保住。班主任似乎看出我的烦恼,开导我:“每个人都在学习,你意识到问题的时间早,基础好;他们意识到问题的时间晚,但现在意识到了,所以问题就解决了,成绩也就上去了。”我觉得很有道理,就没有那么失落了。
不过我还是去办公室拿着成绩单分析其他同学的成绩,看到A同学的文综成绩比我高出几十分。我拿着政治试卷找政治老师,拜托她给我分析失分的原因。她说,知识点都背过了,题为什么还不会做?所以,我们应该从宏观的角度把握问题,从“井里”跳出来。我觉得很有道理。高考估分的时候,政治选择题我全对。
五月过得很慢又很快,心里似乎空空的,但实际又那么忙。内心有波澜,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小明,高考只有一次,所有的东西都不及高考重要!
头顶的风扇转啊转,从早自习转到晚自习。我趴在桌子上看杂志,读小说,做各种试卷。因为知道自己肯定能过线,所以并不觉得紧张。只是每天重复地学习,还是让人感到疲劳。有一次,看到音乐老师,和他畅谈高考后的打算,说自己要去学吉他,背英语单词,还要毕业旅行。他很开心地对我说“一定没问题”。我觉得好感动,好像枯燥的生活突然有了盼望。
有时候晚自习并不想学习,就和英语老师聊天。我感叹“上大学之后还要军训,考四级,壓力很大”。他咯咯地笑,然后说我“拉仇恨”。他说:“别人都在想怎么高考,你先想到大学生活了。想得有点远哦。”
下课的时候,我们喜欢站在走廊上往下望。我也开始和相处了两年多的同学敞开心扉地聊天。我们不约而同地聊起了自己的梦想,聊起了今后的打算。有一个女同学,站在走廊上问我以后会不会忘记她,我说不会。她很开心,拍拍我的肩膀,说我也不会忘记你。
夏天慢慢地来了,毕业越来越近,校园里开始一阵“分别热”。高三的同学开始忙着提前道别,然后独自悲伤。一个舍友,得知喜欢的女生心有所属之后,跑到外面哭。我也经常在食堂看到有人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
有同学写下了这样的个性签名:合欢树开花的时候,我们就要走了。
然而,在离校之前,下了一场雨,图书馆门前的合欢树倒了。
拍完毕业照,就要离校了。我拿着单反把整个学校拍了一遍,天真地以为记录下学校的样子,就会永远在学校里。回到教学楼,看到历史老师一个人在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他一回头,我就离开了。我没和任何老师告别,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告别。
毕业典礼开始前,体育馆里放着《祝你一路顺风》,很多人埋怨老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放这种歌曲,摆明地催泪嘛。
有一个同学,在大家都收拾完行李走的时候,把宿舍打扫干净,然后才离开。我回去拉行李箱,看到箱子被整齐地摆在窗前,宿舍门前是一堆小山一样的垃圾,突然觉得有点儿伤感。曾经互相推诿的值日,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干一次了。
这就是我所经历的夏天。那年夏天,我们情绪不稳定,我们趴在桌子上读小说,我们听老师讲课,做阅读理解和三角函数,背大洋暖流和矛盾分析法,我们快乐或悲伤,有这样那样的小情愫,都已经过去了吧。
当时,我喜欢听《匆匆那年》,里面唱:“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谁说它歌颂的是爱情?明明就是对旧时光的缅怀。
编辑/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