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虫吟
家蝇,无论是其中文名还是英文名(house fly),都在告诉你:这种小昆虫和人类的房屋有着剪不断的联系。它们跟随人类走遍全世界的历史过于久远,现在已经很难确切追溯家蝇的起源地了。我们只知道,这种有可能源自中东地区的蝇类,如今是世界上分布最广的昆虫。家蝇扮演了我们印象里最典型的苍蝇形象,也是大部分人从小最熟悉的昆虫之一。
挑食与不挑食
家蝇的幼虫——也就是蛆,是一台无情的进食机器。家蝇会把大量的卵产在一起,这样一来,体外消化的蛆就可以聚在一起协同进食,大大提高液化食物的效率。被蛆体外消化的食物,会渐渐变成一个恶臭的“泥塘”,无数蛆虫在其中翻滚痛饮。
蛆的美餐不论是什么,对人类来说都是一样的——无法下咽。当然,它们也不是真的不“挑食”,它们其实对食物是有着各自的偏好的。再加上它们有着比人类灵敏得多的嗅觉和味觉,完全称得上是暗黑料理界的美食家。
例如,麻蝇和丽蝇属于无肉不欢的类型,非常喜欢动物尸体,其中有一些,比如丝光绿蝇,只吃死掉的组织,不会去碰活肉,因此被用在蝇蛆疗法里,可以有效清理伤口。另一些蝇连活肉也一起下口,甚至喜欢吃活组织,乃至演化成寄生性的,就比较可怕了。
而家蝇的口味就“素”很多,腐烂的植物、动物粪便、生活垃圾它们都来者不拒。所以不挑食的它们也就成了家里最常见的蝇类。当然如果有腐肉,家蝇也会乐得開荤一次。
管好你的卫生吧
家蝇可能是人类最令人讨厌的生物之一,“苍蝇”和“蛆”更是从古到今的热门骂人词汇。人们厌恶苍蝇,一大原因是认为它们是移动的疾病传染源,仿佛被碰到一下就得赶快消毒,免得身患重病。由于出入和生活在各种肮脏的场所,家蝇和其他腐生蝇类的确满身带着微生物,其中相当一部分是能导致人类疾病的病原体,但是一种生物携带病原体和传播疾病的能力并不一定相关。
最高效的疾病传播媒介是以蚊子为代表的吸血和寄生性动物。它们最容易被病原体钉上,演化出一整套借由它们传播的生活史,最后沦为无情的传染机器。
而苍蝇和蟑螂这些,由于缺乏和人类真正意义上“亲密接触”的机会——它们不吃我们,我们也一般不吃它们,所以病原体也很难演化出以它们为跳板的传播方式。目前没有任何已知的人类病原体把家蝇当作中间宿主,所以家蝇在传播疾病的能力上和蚊子完全不是一个次元。
在自然灾害、瘟疫或战争等极端情况下,基础卫生和医疗设施被破坏,苍蝇会变得富有威胁性。家蝇甚至曾经被人类有意感染利用,当作生物武器——这是人类最黑暗丑陋的一面,倒和家蝇没什么关系了。在现代社会,正常情况下只要我们及时清理垃圾、保证食物制作和存放卫生,家蝇就一般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家蝇和其他蝇类喜欢绕着人团团转,还要停在身上舔来舔去这点才是真正的烦人之处。其实不光家蝇,很多动物都对人的汗液情有独钟。这是因为对于盐分摄入量不足的野生动物来说,汗液和人的其他体液里的盐分是珍贵的矿物质来源。蝴蝶、蜜蜂这些看似小清新的动物,都对汗液、尿液和血液无法拒绝。
地球的清洁工
不过如果要采访一下“地球君”,问一下他老人家对地球上生物的喜好排名的话,人类自然是垫底,而苍蝇搞不好会拿到前十名呢。
以家蝇为代表的腐生蝇类,可以说是生态系统中最重要的生物之一。作为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人类,很难想象如果离开了负责清洁和垃圾处理的从业者,我们该如何生活下去。而对于大自然来说,苍蝇等食腐动物就是重要的清洁工。
地球上每天都会产生数不清的动植物尸体,以及它们的排泄物等垃圾。将这些废物无害化处理,降解成大地的肥料,完成生态系统的能量和物质循环,就是这些了不起的分解者的工作。而把垃圾分解干净以后长得胖胖的蛆和苍蝇,营养丰富又手无缚鸡之力,是无数其他动物钟爱的美食。
人们用“春蚕到死丝方尽”来歌颂蚕的奉献,但是,作为唯一被人类完全驯化的昆虫,它们存在与否对其他生物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而苍蝇的奉献则是无视人类喜好、为整个地球生态系统做出的奉献,格局还要更高呢。
还有更多的用处
除了之前提到的蝇蛆疗法以外,苍蝇在法医昆虫学里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尸体上蝇的种类和发育状态,携带着不少重要的信息,可以帮助推断尸体暴露在外的时间。
当然,由于存在大量影响因素,尸体上的蝇蛆并不能像影视作品里那样告诉办案人员精确的信息。曾有一位做法医昆虫的同行说过,“如果谁拿起尸体上的蛆告诉你受害者的死亡时间,他一定是犯人”。
蝇蛆是降解垃圾的好手,自然也可以被用来处理生活垃圾。家蝇这种口味不挑剔、荤素皆宜的,就是很好的“净坛使者”。作为副产品的蝇蛆、蛹和苍蝇也是优良的饲料。除此之外,蛆还是很好的鱼饵,有些地方可以很方便地买到商业化的用于垂钓的蝇蛆。
这些人工精心饲养的蛆,白白净净,也很干爽,估计是用了吸水性好、偏干燥的基质。如果能够抛弃成见,保证饲养过程卫生,这蛆说不定可以用来煲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