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兰
“生一点病,的确也是一种福气。不过这里有两个必要条件:一要病是小病,并非什么霍乱吐泻、黑死病,或脑膜炎之类;二要至少手头有一点现款,不至于躺一天,就饿一天。这二者缺一,便是俗人,不足与言生病之雅趣的。”鲁迅《病后杂谈》里的这段话,怎么读着都有种讽刺的味道。讽刺之外,说得也很现实。
而我想说的是,疾病对于人们精神的折磨,很多时候大于对身体的折磨。生病,容易让人变得悲观,然后是百无聊赖,再然后,要么沉沦下去,要么就此警醒,在精神上脱胎换骨。
疾病对人的影响特别直接。症状稍微轻一些,身体就会感觉舒适,心里接着就觉得痛快一些,心情就会轻松一些。人们对于疾病的接受,也有一个过程,比如说对于一些绝症,或者是事故导致的肢体残疾,开始的时候,病人是抗拒的、绝望的,但是,随着时日长久,你只好妥协,只好与疾病和解,也与心里的那个自己和解。
被迫和解,也是和解。
加缪说:“疾病是一所修道院,有着自己的清规、苦行、静谧和灵感。”住在疾病这所修道院里,能够完成自己修道的人,是偉大的。史铁生,张海迪,普鲁斯特,加缪,里尔克……他们都是伟大的。
疾病也是一座无形的监牢。听着外面的种种喧闹,一个人躺在床上,孤单无助而又惶恐不安,种种不好的念头纷至沓来。
卡夫卡如此说:“事实上,作家总要比社会上的普通人小得多,弱得多。因此,他对人世间生活的艰辛比其他人感受得更深切、更强烈。对他本人来说,他的歌唱只是一种呼喊。艺术对艺术家是一种痛苦,通过这个痛苦,他使自己得到解放,去忍受新的痛苦。”
作家、诗人比普通人更敏感,内心世界也更丰富,因此他们对于疾病带来的种种疼痛和痛苦,内心更脆弱,感受也更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