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骐骏
放学了,天色发黑,就像失手打翻的墨水洒在画好夕阳与晚霞的宣纸上,猛然间各种颜色杂乱地交织在一起。熟悉的马路上,行人悠闲地踏着余晖,汽车则迫不得已慢慢行进。
熟悉的那扇大门不知不觉就出现在了眼前,我于是开始翻找钥匙。身后的人影不时掠过,迅速靠近又匆忙远去,影子被斜挂在楼梯与铁门之间,残酷地碎灭着光与影。天幕间散下的光芒早已拉长变形,映在身前的大门上,看着有些阴森。
我倒抽一口气,感觉空气里满是刺眼、潮湿又黏稠的阳光。环顾四周,我在犹豫不決中打开了门。身后没有人注意我,我便迅速窜进门。门上贴了张很久以前就看见过的提示:门会自动关闭,请勿用手关门,以防损坏。然而我并没看那些字,猛地拉上门,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越过楼梯。又是一阵光与影的喧嚣。
慵懒的亮光,从雕着怪异花纹的窗子铺进石板,又跳上铁栏杆,最后落在石阶上,留下的足迹布满了交错的图形,令人眼花缭乱。
楼下的车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交谈声。我马上停住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在焦急的战栗中,我听见脚步声与交谈声慢慢被空气稀释,仿佛狡猾的狐狸用尾巴拂去雪地里的足迹一般,最后锁簧碰撞的声音终结了这一切。我松了一口气,一瞬间,我又活了过来,接着慢慢爬上楼梯。脚步声响过的地方,扭曲的影子把凌乱的光线连同映出的花纹悄然无声地吞噬。血色的光芒滴在线条整齐划一的阶梯上,却分明是一片狼藉。
终于,我走到了院子旁。之前马路上热闹的声音,连同光线一起,旋转着席卷而来,如同台风肆虐,随后是些楼房,忽然间映入了眼帘。身后远远地传来脚步声,和如血的夕阳混在一起,模糊不清却异常真实地存在着。我惊慌失措,竟跑了起来,比体育测试上的速度显然要快很多。匆忙跑过单元门时,我又一次拉上了门。
进了家门,听到家中油锅的气泡一串串炸响的声音,我又一次长吁了一口气,接着仍然拉上门,急忙用钥匙锁上。坐在沙发上时,我听见自己惊魂未定般的心跳,脑海中满是窗外的人潮浮现。我一句话也不说,发呆一样坐着,忽然间想起一句话——
值得我们恐惧的,只有恐惧本身。
更可怕的是,我们竟然对熟悉的事物,甚至对自己,恐惧得不知所措。
编辑/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