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始
从小的孤独让我习惯不断地思考。
长时间的胡思乱想与放空又让我显得呆滞而愚钝。为此我遭受了差生的待遇以及大量的白眼与嘲讽,这更加剧了我的孤独与悲伤,让我情绪泛滥,让我变得敏感不安。
情绪长时间积压在身体里,我不得不为之找个出口。
写作,能打开一扇更宽广的大门。我喜欢上了文字,用文字来宣泄烦忧。所以至今我仍然常常感激童年的遭遇,那更像是一种成长的磨炼。
有一段时间我曾经很疯狂地大量地写,这让我的指尖胀痛不已。我想我的文字是执着而有力的——是真的有力,笔尖狠狠划在纸页上,我甚至都没有去想那些笔墨的沉重会不会压垮这薄如蝉翼的纸。
我的忧伤似乎无法被轻易承载,好在它们数量庞大且廉价。我想我就是这么一个容易受伤的家伙,连写字的时候也是,连做我喜欢的事的时候也是。我慢慢察觉到自己的偏激,这大概也是我早熟所留下的后遗症吧。
中性笔在指尖摩擦,二者互相伤害着。或许就这么痛着,伴随着时光不断地抒写,我就能把我的悲伤诠释,就能把成长印刻在指尖。我在我的生命中疼痛着,我笔尖所流露的,都是由我的伤痛所换来的慰藉。
人们被锁在了一个囚牢里,望着那仿佛触手可及的天空,撞得遍体鳞伤。我想我厌恶这样的束缚,厌恶这样被束缚的生活,只能靠写作来宣泄,这让我感到压抑。我渴望自由。我从这囚牢的缝隙间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那片苍穹,但我只抓到一片虚无,空落落的,像是荒芜盛开在掌心。挣开来,它还是它,我却越来越不像那个我。
那些生命里抓不住的遥不可及的梦想,是生活给予我们的唯一慰藉,是敷在伤口上的膏药。我是那生活在囚牢里的困兽,舔舐伤口,想要挣脱。
那年我去爬山。因为我印象里最深刻的自由,就是在山巅感受到的。大风刮来,吹走身体的疲惫,吹走内心的沉重。我可以歇斯底里地呼喊,放逐压抑的灵魂。我喜欢这种释放。在那个山顶我放飞了我的风筝,它随风扶摇直上,紧绷的绳线拨动了我内心的弦。我松开了攥紧它自由的手,然后它猛然升高、摇摆,冲向远处。没走多远,真的没有太远,我看着它坠落——迷茫、不安地坠落。有一种支离破碎的幻觉在我身体中回荡,我不禁一抖。
后来我再也没有放飞掉我的风筝,但我看见了这世间许多不同姿态的坠落。他们都是固执的断线的风筝,直逼南墙,头破血流却无法回头。笔直地,随着风、随着魂灵冲向高处,滑落于悬崖,无法回头。
我的心是落寞的,一种闷闷的钝痛传感至肺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像是有根绳吊紧了我的心,让它悬空,让我再找不到脚踏实地的安稳。我总是这么缺乏安全感,脆弱得像个小孩。或许在周边沒人的时候,我坐在某个角落才会觉得自然些。我想我的心会不会永远漂在浮岛上。漂?没错。在我眼泪汇聚的深海中。
我想我需要痛快地大哭一场,然后乖乖地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整夜,清醒后就可以不再积蓄悲伤,不再自我伤害,不会再爆发。我想要把所有的提心吊胆和委屈通通排出体外,可是泪水就是不肯出来。它们躲藏在我的孤独里,成了那片孤岛边的海。
我并非孤苦无依,但我也的确不值得被溺爱。
成长是一件令人疼痛的事情,我知道,人们也一直知晓。我们成长在疼痛的边缘,这条路本不该有人扶持,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注定的磨炼,孤独与坚强是唯一可解的药方。
我像只风筝,左右只有风。它们陪我坠落,为我呼喊。
冥冥中我依稀听见这么一句话:“你还有好长一段路,你得继续走。”
我张开了手。
一阵风吹来,眼泪破碎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