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铭泉
天空灰蒙蒙的,犹如罩上了一层轻薄的黑纱。屋里黑漆漆的,好像每个人都在独立的隔离区里。是不是在一起很久的人都会相互感到厌倦?难道亲情也无法冲破这个牢笼吗?
上初二以后,我就很少与父亲说话了。
记得小时候,他总是穿一件蓝色的白领衬衫。那时的他皮肤白净,头发黑浓,眼睛还很明亮。我们总是在午后一起玩玩具,一起骑单车,一起抓草丛中的小虫。我们经常骑单车。那时我还小,不敢骑,每次我都坐在后座,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厚实的背上。那时候,父亲的后背,是我最坚实的依靠。
时间流逝,不知是我长大了害羞了,还是时间冲淡了太多东西。不知不觉间,我们竟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每次放学回家,我总要先吐口气,然后才将门推开。父亲肯定是听到声响了的,却没有亲切的招呼。我等着回应,却始终没有等到这样的机会。父亲穿着黑色外套,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抽着烟。甚至有一个午后,我主动找他时,发现他已在沙发上睡熟。我没有打扰他,悄悄离开。
初三的寒假,我們回老家过年,与往年不同的是,因为母亲身体不适,这一次只有我与父亲同行。起初,他开着车,我玩着手机,车里异常安静。突然,父亲吼了一句:“别玩手机。”我放下手机,没吭声,车里又陷入沉默。后来,父亲应该是觉得气氛太过尴尬,主动找我聊起天来。我不是不喜欢与父亲说话,而是不知如何开口,听到他询问,我自然欣然回应。父亲明显有些惊讶,马上与我热聊起来。那天,我们聊了一路。聊了些什么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次久违而畅快的父子间的谈话。
到了老家,我们的话明显多了些,父亲也穿回了那件蓝色的白领衬衫。
午后,父亲问我要不要去看打糍粑。我从未见过,对新奇的事当然好奇,欣然前往。只见两个强壮的男人,拿着一对厚重的木槌,将木槌高高举起,狠狠砸在饭团上。父亲见我看得入神,便拉着我去试打。我艰难地举起木槌,砸下,虽然力道小,却有着奇妙的感觉。父亲带着笑,穿着蓝色的白领衬衫的他,和我一起打着糍粑。
每一次砸开饭团,似乎都有幸福在我的心上绽放。彼时,阳光正好,我看到父亲的脸上有光影掠过。曾经美好的一切,在那个午后又浩浩荡荡地回来了。(指导老师:杨国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