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玲玲 袁晓宇
孙勐,北京市文物研究所副研究员,“北京榜样”上榜人物。
2016年,在北京城市副中心建设考古工作中,孙勐作为路县故城遗址考古项目负责人,对通州区潞城镇开展考古调查、勘探和发掘,最终在通州区潞城镇古城村发现汉代路县故城遗址。
在大众的印象中,通州是因运河才发展起来的城市,最早始建于唐代。
汉代路县故城遗址的发现,将通州发端从唐推前至汉,为通州找到了“根”和“魂”。
汉代路县故城遗址项目也因此荣获“2016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寻城记
2015年底,北京城市副中心建设开始,配合建设的路县故城遗址考古工作于2016年7月开始,孙勐被委任为路县故城遗址项目的负责人。
虽然我国第一次全国文物普查时,曾在潞城镇附近发现夯土,但随着建设增多,修水渠,盖房,地表城墙灰飞烟灭,夯土也没有了,路县故城遗址到底在哪,不得而知。
孙勐查找、分析了大量文献,发现《汉书》《后汉书》《水经注》等史料中明确记载,通州自西汉伊始就有设置路县县城,东汉之后,改名为潞县。清乾隆年间,通州的举人刘锡信曾对路县故城遗址进行实地调查并撰写了《潞县故城考》,收录在其《潞城考古录》一书中。
孙勐面临的第一道难关,便是确认到底有没有城,这需要找到形成闭合的四段城墙。孙勐说第一段城墙很难找,因为没有头绪和线索,于是他们先找到当地的文管所和上了年纪的老乡打听。当地一位老人说他小时候曾在哪里玩过,有城墙,后来还曾在那修过窑,取过土。有了范围线索后,勘探队伍大展身手,通过间隔只有1.1米的地毯式勘探后,终于在潞城镇古城村的周边发现了深埋于地下的城墙夯土。这段城墙便是故城的北城墙。
孙勐说第二段城墙找起来颇费周折,因为只给了他一周时间去找其他三段城墙。“文物保护只有一次机会。”因为如果没有找到城墙,以后在建设时挖掘出城墙了,就会对文物造成重大破坏,无法挽回,这给当时的孙勐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着急,当时就是很着急。”孙勐这样形容当时的心情。
在确定一面城墙后,无法得知第二段城墙是向南还是向北拐。如果向北,就是往减河方向,减河附近有园林和水务,很难开展工作。于是,孙勐带领团队先往南进行勘探。南边难度不减,“最麻烦的是现场条件不具备,无法进行勘探工作,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是像野外一大片空地那样。”当时孙勐面临的情况却是拆迁完的村子,地面留的是渣土,孙勐只能带着队员一点点把房基、渣土去掉,再进行勘探,非常繁杂。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两三天的尝试、调整,最终找到了北城墙拐到东城墙,即东城墙的北段位置。确定东城墙北段后,沿着城墙一直往南追,最后找到了东城墙南段,以及东城墙和南城墙拐弯处。北城墙和东城墙找到后,南城墙和西城墙的勘探就顺利多了。最终四面城墙闭合,形成一座城,确定了故城的存在。
路县故城处于北京城市副中心北面,和市政府办公区仅隔一条兆善大街,是核心地理位置。
路县故城什么样
路县故城始于什么朝代?形制、规模如何?遗址内有什么重大发现?这些是孙勐接下来面临的任务。
因为城墙里包含物很少,没有包含物就无法判断年代。孙勐带领队伍在城内北部布设了三条东西方向、贯穿全城的探沟,进行钻探,了解到城内汉代文化层堆积的厚度约1~1.2米,且遗物较为丰富。根据地层和遗物,判断该城址的年代应不晚于西汉。
在东、西、南城墙基址外发现了城壕(即护城河)遗存,其走向与相对应的城墙基址一致,宽为25~28米。在城壕考古过程中,发现了一个从城内向城外排水的排水设施。孙勐介绍:“这很重要,说明这个城有很好的规划,有非常完备的公共设施。”
经过孙勐和同事们的进一步考古发现,路县故城的平面呈方型,方向为17度。四面城墙长555~606米不等,總面积约35万平方米,其形制和大小是黄河中下游地区汉代县城非常标准的规制。这对于研究汉代北方区域和幽蓟地区基层社会的主要架构、管理机制和组织形式都有重要的考古和历史价值。
对路县故城的考古工作至今依然在进行着,孙勐介绍,有几大重要的考古发现。
2016年底至2017年初,在南距南城墙860米的西南屯村,考古发掘出一座唐代墓葬。墓主人为葬于唐成宗开成二年(837年)的幽州潞县县丞艾演,墓志记载“葬于古潞城南一里平原”。艾演的位置和墓志的记载,是汉代路县故城城址位置的有力佐证。“艾演墓的发现对我们帮助很大,因为史书记载多是讲路县故城的建制沿革,对地理位置的记载基本上是不清楚的。”孙勐介绍。
2017年,在城址外发掘一片遗址区,进一步揭开了路县故城的面纱。遗址区离城墙很近,最远离城墙近200余米。遗址区有一万六千平方米,在这个范围里,发掘了101口汉代水井,30处房址,还有道路等。“根据水井、房址的分布,我们认为遗址区是城外非常重要的生产生活区。因为汉代城市跟唐宋城市的理念、功能不一样。”孙勐进一步解释,唐代以后,城市开放,普通人都可以住在城里,但是汉代城里不会有大面积的普通居民的房屋,主要功能就是政治、经济和军事。
重要意义
2018年,在东城墙北段进行考古挖掘时,发现了瓮棺,在挖掘这段城墙的西侧时,孙勐发现这段城墙被北朝的房址破坏,被唐代的窑、墓葬破坏,“这基本上证明,到北朝、唐代时期,城就基本废弃了。因为城墙对于一个城来说非常重要,有专门的人看护,有军队的看守,不可能让人在城墙修墓葬、窑。”根据文献研究,唐代以后,潞县治所西迁,演变发展为明清时期的通州城。这一发现,对于通州城变迁具有重要意义,可以判断,路县故城是迄今通州区发现的最早古城,为通州找到了“根”和“魂”。
现在北京城市副中心又筑城于此,这一选址与古人不谋而合,也符合北京城址从东向西不断发展的趋势。从这个意义上说,路县故城的挖掘,丰富了北京城市副中心的文化内涵。
孙勐津津有味地说起路县故城的名字。“名字叫路,可见其交通意义非常重要。”历史上,路县故城正北是渔阳郡,和守边有关;正西是两汉时期的蓟城,北京当时最重要的城;向东入海,可控制辽东,所以其军事意义也很重要。
2017年1月,北京市政府正式批准对路县故城城址进行整体保护,建立考古遗址公园,并配套设立博物馆。对北京来讲,现存北京最多的城址是战国到汉代的城址,目前唯一做到原址保护,建遗址公园的,只有路县故城。从文物保护的角度讲,对北京以后的大遗址保护,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汉代路县故城遗址位于北京城市副中心北面
路县故城的挖掘,丰富了北京城市副中心的文化内涵。
考古挖掘现场
1.该城址北临运潮减河,南为玉带河大街,西到六环路和京秦铁路,东至丰字沟
2.清理出汉代、辽金和明清时期三条道路叠压,证明城址延续的时间很长
80后张鹊鸣是一个公交乘务员,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问不倒的活地图。北京公交387路从慧忠路东口到北京西站,这条路他走了不少于15000个往返。不仅北京的近900条公交线路他熟记于心,就连公交站旁有没有无障碍通道、有没有过街天桥他都知道。而在这背后,是他近20年来用自己的双脚踏遍了整个北京追寻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