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定慧
你也许不知道,“半导体”“电视机”“导弹”“超声波”“航天”“火箭推进机”“人造地球卫星”“原子反应堆”……这些词都来自俄语。
大一刚入校,王同学就被要求下载一款App,学校表示和毕业证书挂钩,四年必须在这个软件上修满120个学分。
我通过对不同历史时期档案和文献资料的梳理,整理出各个时期通过各种方式进入汉语的俄源外来词,并建立了俄源外来词语料库,希望在此基础上深入研究社会变迁对语言发展变化的影响。随着我国“一带一路”建设的不断延伸,俄罗斯作为沿线最大、最重要的参与国之一,开展汉语和俄语在不同历史时期的接触研究,探寻语言中有关政治、经济、文化的印记,对于充分认识这两种语言各自的发展演变规律具有重要意义,也能为探寻“语言发展在多大程度上受社会因素影响”这个问题提供更多个案参考。这项工作十分不易,不过本科四年的俄语学习,以及硕士时研究对俄汉语教材的编写研发,为我如今的科研工作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五四时期:苏维埃、布尔什维克
研究俄源外来词,最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最早的一批俄源外来词是什么时候在何种情境下被引进的?我首先想到了五四运动,这场对我国近代社会的方方面面都产生了深远影响的大变革、大运动。十月革命让中国的先进知识分子看到了民族解放和民族复兴的希望,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五四运动在我国的开展。从反对旧思想、旧文学、旧礼教到拥护“德先生”“赛先生”,从《狂人日记》的绝地呐喊到“打倒孔家店”的集中批判,五四运动对尘封日久的民众心态产生了巨大冲击。
五四运动后,中国知识分子,或引入俄国文学作品,或介绍俄国革命,在国内掀起了一次介绍俄苏文化的热潮。据《中国新文学大系·史料·索引》 统计,1917~1927 年,国内出版翻译的 200 種外国文学著作中, 俄罗斯文学著作有 65 种,大幅超过了其他国家的文学著作。一批著名的译者,诸如鲁迅、郑振铎、瞿秋白、蒋光慈、茅盾、巴金等,既是文学家,也是翻译家,对俄罗斯文学在中国的推广发挥了很大作用。鲁迅翻译的普希金、果戈理、谢德林、契诃夫、高尔基等作家的作品,至今仍是最好的译著版本。茅盾和巴金也翻译了托尔斯泰、契诃夫、赫尔岑、屠格涅夫、高尔基等不少俄罗斯作家的作品。
还有一批知识分子则热烈探讨俄国政治体制和社会文化,思考其中的因果关系。李大钊强调俄国文学“社会的色彩之浓厚”“人道主义之发达”;陈独秀创立的《新青年》则辟专号,介绍俄国社会与革命。正是这些人的抛砖引玉,使一些充满时代色彩的俄语词进入到了汉语中,例如“苏维埃”“布尔什维克”“客里空”“孟什维克”“乌拉”等。随着俄苏文学、文化作品的译介和讨论的展开,其所携带的政治文化意义也对中国社会产生了重要影响。经过历史的洗礼,像“苏维埃”“布尔什维克”一类的俄语词在汉语中生根发芽,渐渐融入汉语,成为汉语词汇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新中国成立时期:导弹、超声波、航天
俄源外来词成批量、大规模地被引入到汉语,主要集中在中苏友好交往的十余年间。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苏联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首先与新中国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翻开了两国关系崭新的一页。1950年2月,两国签订了《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以保持团结互助、友好合作的关系。至此,中苏关系进入史无前例的“蜜月期”。与此同时,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对新中国实行了封锁政策,使汉语从英语中吸收外来词的机会和数量大大减少。随后,驻苏留学生的大量派遣,苏联专家的大批援华,以及各行业领域大多照搬苏联模式,让俄语成为汉语外来词的主要来源,表现在生产、技术、科学、文化、管理体制等各个方面。
这一时期,中国还掀起了全民学俄语的热潮,一些像“习明纳尔”“专业”“副博士”等教育领域的俄源外来词也被引入到汉语中。1956年,国家发出“向科学进军”的号召,汉语词汇中又相应出现了俄语“半导体”“电视机”“导弹”“超声波”“航天”“火箭推进机”“人造地球卫星”“原子反应堆”等一系列科技新词。
在社会生活领域,随着中苏两国之间的频繁往来,汉语词汇中“布拉吉”“喀秋莎”“文化宫”这样的俄语词随处可见。
1990年代:套娃、马林果
1960年后,随着苏联单方面撕毁协议,中苏两国的关系陷入“冰冻期”。之后的“文革”时期,我国与世界各国的经济文化交流极少,外来词几乎无缘产生。这个时期,俄语文学著作在中国的翻译和出版速度急剧下降,俄源外来词几乎为零。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苏联解体后,继承的俄罗斯重新开启了与我国的友好交往。20世纪90年代以来,两国关系不断迈上新台阶,从“相互视为友好国家”到“建设性伙伴关系”再到平等互助、面向21世纪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新时期的中俄关系在国际政治的风云变幻中又呈现出不同于苏联时代的新特点。这段时期,一些如“套娃”“马林果”等彰显俄罗斯民族文化特色的词汇纷纷进入到汉语中。
今年,我们将迎来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如今从克里姆林宫到远离莫斯科的边陲小镇,从西伯利亚远东到俄西部名城加里宁格勒,只要一谈起中国,只要一提到俄中睦邻友好关系,俄罗斯朋友都会热情洋溢地说起俄中经贸合作的“大项目”,盛赞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这一国际背景也为我从事汉语中俄语外来词的研究提供了很好的机遇。如今,我不仅可以获得更多的相关研究材料,还可以通过研究成果为中俄两国的友好交往提供更多参考。
责任编辑:曹晓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