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瑶
放寒假了,我和朋友前往高铁站搭车。傍晚六点多,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我们坐在出租车上一路蜗行。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街道上车辆相继亮起尾灯,橘黄色的路灯与红色的尾灯看起来莫名相得益彰。这么热闹的灯光,恍惚间,突然就让我感到了过年的味道。
在车上,司机师傅与我们闲聊起来,问道:“你们这是放假了吧,准备回家去呀?”朋友开心地回答:“对啊,终于可以回家啰。”她言语间不经意透露的愉悦感其实有些令人难以理解,因为从太原到长沙,27个小时的火车行程,显然并不是一件多值得期待的事情。
于是我也想起我高考填志愿时,由于受够了爸妈的约束,觉得他们的唠叨过于心烦,觉得他们总是与我“作对”,也受够了十几年拘于一个小小城镇,我认为我的理想应该在别处,生活也应该在别处。在那个终于可以自我选择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选择远方,选择逃离这个叫作家的地方。
记得录取通知出来的那天,我妈问我:“太原有什么好的啊,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年能回来几次啊?有什么事爸爸妈妈也不能及时帮到你。”
我当时不以为意地說:“回不来就不回来了呗,我也不想回。我没有你们,完全没问题。”少年的叛逆大多来自以自我为中心的盲目,没想过说这句话会伤亲人的心,也没意识到亲情的重要性。过于理想的少年幻想让未来生活看起来也过于美好。然而也印证了那句话——理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
离开家以后,发现很多事情都在偏离原先理想的轨道。气候饮食上的极大差异,学习生活中的困惑,学校兼职工作上受挫,来自很多方面的压力像一团巨大的乌云,铺天盖地地袭来,将我渐渐压垮,我努力地想从中寻找一个透气的出口。
有一次,在学校旁边的饭馆兼职的时候,由于客人太多,服务员又只有我一个,一不小心把其中一位顾客的点餐给漏了。由于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顾客非常生气地冲我喊:“端盘子的你给我过来,我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你在干啥呢?”顾客后面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但我只能强忍着泪水跟顾客道歉,并从我的工资里给他退了餐费。下班后,老板继续把我留在店里训了半小时,又扣了3个小时的时薪。
出了店门之后我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像决堤了一样喷涌而出。正好这时家里打来了电话,接起电话跟爸爸妈妈说了一下事情来龙去脉后,我听到了那天唯一一句暖心的话:“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下一次做好就可以了。”
最后还是爸妈的安慰和引导把我从中解救出来。他们只与我说简单的道理,却使我受益匪浅。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无条件地包容我,原来只有家人才会永远站在我这一边。或许他们以前也曾经常与我讲道理引导我,但我却从来不听,甚至认为那是烦人的管教。离家后才发现,我对爸妈的误解有多深。
现在坐在回家的列车上,看着沿途的房屋与树木,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放学回家看见屋后烟囱升起的袅袅炊烟,妈妈做好晚饭后站在家门口的呼喊声响彻村落,而我却每次都埋怨,甚至偷偷躲起来不让她找到。可离家后,谁还能这么关心你有没有按时吃饭呢?
记得汪曾祺先生曾说过,“家人闲坐,灯火可亲”。越平凡的场景,越细碎的日常,体现出的是浅淡却深深的亲情与爱。以前感受不到的爱,此刻回忆起来竟是如此温暖。
也许现在回到家还是会听到爸妈说不完的唠叨,还是会被大清早从床上拉起来吃早餐、晨跑,还是每次出门前被要求十一点之前要回家,这些约束和管教还是都在,但是我却能从中看到更多的是爸妈隐藏于其中的关心和关爱。
也许每个孩子都会有渴望逃离的阶段,但孩子们逃离过后也才会懂得,心若安处即为家。愿我们尽早懂得,趁早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