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我暗恋隔壁班的一个男生。
他住得比我远,去学校又恰好和我乘同一趟公交,所以我每天一大早就在车站东张西望,来一辆车,我就用近视眼凑近车窗看个半天。他通常坐在后排,如果我瞧见他在车上面,就跐溜地蹭上车,高高兴兴地去上学。放学时我就在车站对面的小吃站蹲点,一看到他和同学上车就赶紧吃完鸡柳或者肉串追随其后。
早晨出操,我和同学换位置,就为了能看清楚他新剃发型的鬢角;他在打篮球时,我就在他打篮球的场地四周压腿或者踢毽子,为“最好能把球砸到我,然后背我去医务室”而祈祷。我以为终有一天他会注意到我,然而没有。
我在大雨的傍晚路过他身边故意不打伞,想着也许他会因为不忍心看我被淋湿而与我为伴,结果我因淋雨后发烧,自第二天起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那天早上特别反常,车开到终点站的时候,车上除了司机,只剩下我和他。
我还没把用来佯装背单词的抄写本收进书包,就感觉他从后方的座位一步步走过来,直到一双耐克球鞋停在我旁边。
他说了句:“喂。”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心脏跳到嗓子眼儿,脖子僵着抬不起头来。我愣了五秒后冲下车,顾不得书包链还没拉,面红耳赤,向学校一路狂奔。
回到教室我冷静下来安慰自己说:“我逃跑是对的。”因为马上就要高考了,如果他接下来说的是“我喜欢你”,那我一定会因为早恋而高考落榜的;如果他下一句说的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很讨厌你”,那我一定会因此伤心过度而高考落榜的。这样一想,我觉得庆幸极了,庆幸自己反应机敏、智慧过人,逃过了这一劫。
谁知道那天早上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车站等到过他。几天后才辗转得知,那一天他办理了退学手续,举家移民去了荷兰。我以为没有被他看出破绽,却留下了最大的遗憾。
后来我高考真的没有落榜,后来我大学毕业,后来我工作,后来我辞职,后来我成为“炸鸡少女”阿肆。
后来有一天我在私信里面看到一条奇怪的留言,留言上写:“其实那天我想跟你说的是,‘喂,我要走了。”
我点击进入那个人的主页,所在地显示为:荷兰,阿姆斯特丹。
他最新的一条微博这样写:“这不经意的片段,是你预谋的偶然。聪明如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他后面分享了一条阿肆的歌曲《预谋邂逅》的链接。
我心头一颤,回忆里时常冒出来的那个没有下文的“喂——”终于以这样的方式和它的主人重逢了。
“喂,我要走了。”
假若那天我没有落荒而逃,今天的我会是什么样呢?
过了两天私信又多了一条:“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要跟你告别吗?”
多年无解的“他到底喜不喜欢我”的遗憾又从时光的缝隙里钻出来?,像一条巨蟒勒住了我。
然而最后,我还是在回复框里敲下了这么几个字:“聪明如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发送之后,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
因为过往种种错过,我才成为今天的我。你的生活里总会出现一个又一个暂时得不到安放的遗憾,直到有一天你能够将自己的纠结解开。
你就会像此刻的我一样无比坚信:因为他是喜欢我的。这幻想中的乐观,是我内向的浪漫。
(文章摘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