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涛 彭琬玲 赵彦
摘要：本文探索一种以诗歌意象为对象的文化创意产品设计方法，并论证其可行性。在以已有的研究为基础，将诗歌意象拆分为三个层次，并通过皮尔斯的三价符号理论建立诗歌意象与产品属性在多层次上的映射关系。以此映射关系为基础分析诗歌多层次意象在产品设计过程中的先后关系，并通过这些关系推导出一种新的产品设计方法。希望通过符号学中关于诠释项的概念，建立诗歌与产品间的多层次联系模式并以此衍生出的设计方法，能有效提高相关产品的开发效率。
关键词：符号学;诗歌意象;诠释项;文化创意产品;设计
中图分类号：TB4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码：1672-7053（2020）06-0073-03
功能主义带来的产品同质化问题迫使设计师寻找更多的设计语言，这也是产品语意概念被提出的主要原因。随着产品设计表现的多样化发展，产品的感性功能已经成为影响消费的重要因素。很多文化创意类的产品越来越开始注重产品精神内涵的表现与产品功能的结合，并注重产品与用户在情感上的互动。诗歌是文化精髓的典型代表，我国的诗歌文化底蕴深厚，其中对于诗歌意象的构造和传达更是精彩，对于诗歌意象的研究与著作较多。对于诗歌意象在产品设计中的模式探索也有相关的成果。本文将皮尔斯的符号三价论引入基于诗歌意象的产品开发方法中，希望提出新的产品设计方法能被更高效地运用于相关的产品开发项目中。
1相关概念解析
1.1符号学
符号是被认为携带意义的感知。相关研究表明，符号学理论的引入赋予产品设计更加深层次的思考。产品不仅仅是功能实现的手段，也是具有象征性的生活或文化用品。对符号有两种理解和解释，一种是索绪尔的解释，一种是皮尔斯的解释。与索绪尔的二分观念不同的是，皮尔斯对符号“三性”的解释阐释性更强。原因在于皮尔斯认为必须动态地去看符号的意指作用，即把符号的作用看成一个过程。诠释项的提出便是皮尔斯阐释符号指号过程的关键。诠释项使得符号不再是“自身属性”与“所指对象”的二价运作关系。诠释项在符号和所指对象中间及起到一个“解释”的作用，更使得符号成为一种三价运行的模式。同时作为一个意指的对象，它本身也可以成为一个带有自己的对象和另外一个诠释项的符号。以此类推，单个符号衍生可以形成一个无休止的指号过程。符号学在视觉元素提取和推演方法的相关研究中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1.2诗歌意象
“象”通常是指现实世界中客观存在的事物，包括那些目前还不可观测的事物，它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意”指的是人主观的一切意识，它包含了认知、感情、幻觉等。在诗歌中“意象”的本质是寄托隐含，作者将自己所想的内容不直接通过语言表述，而通过某种“象”来呈现出来。“意”为诗歌表达的目的，“象”是为表“意”的手段和载体。大部分的写景或咏物的诗歌尤其典型，对于同一个“象”由于作者的不同或者是处在的环境不同，其呈现的“意”也会有所不同。
诗歌意象具有多层次的审美关系，朱上上在《基于诗歌意象的文化创意产品设计》中明确提出了诗歌意象具有三个层次的属性：（1）表层结构，指的是诗歌中“象”的部分，是客观的属性;（2）中层结构指的是诗中景的转化和氛围的构建，是诗歌中强调物与景融合的部分，目的是描绘景或物给人带来的氛围和感受;（3）深层部分指诗歌中关于作者主观意识的融合，并可以被读者所能理解并产生“共情”的部分。
2符号学视角下诗歌意象的审美层次关系
诗歌意象的三层次内容构成了诗歌审美的复杂体验，在探索针对诗歌意象的产品设计方法之前，需要先从符号指号过程的角度整理诗歌意象层次间的关系和内容。下面将把诗歌看成符号型体，体验内容设为符号对象，使用符号解释（诠释项）来论述诗歌意象的审美层次关系。
在诗歌创作过程中，客观事物作为诗歌意象的第一层次，能率先被读者读取。诗歌的作者使用文字作为符号型体，客观事物为符号对象，文字与客观事物的指代关系成为了诠释项。当读者熟知文字的含义和其所指对象的属性，那么通过对象的属性能获得进一步情绪或者氛围的体验。
这时候，诗中描述的客观事物成为了新的符号型体，其属性带来的情绪或者氛围成为符号对象。诠释项则为读者对诗中描绘对象的经验并产生的直接联想。比如描绘雪景便能想到寒冷、孤独等情绪，这些情绪体验构建了诗歌意象的第二层次内容。
诗歌意象的第三层是“象”和“情景”共同作用而产生的联想与情感及象征意义。该部分不同于前两个层次，如果说第一二层次是读者借由阅读诗歌可直接得到“象”和“情绪”，第三层则需要了解诗歌内容之外的知识来完成诗歌“意象”的完整传达。这些知识包括但不限于自身的知识储备、认知、情感、经历等。如《江雪》一词，对于诗歌有理解能力的读者可以清楚地认知到诗歌中所表达的画面，并体会到一种寒冷、孤寂等的情绪。但是如果不了解作者柳宗元的人物生平，就很难体会出作者在被贬至永州后的情绪，以及借景抒发自身郁闷以及自己清高、孤傲的复杂情感。在第三个层次中，诗歌呈现的“画面”和“情緒”的综合内容成为了符号，诗歌之外的“知识”“经历”等成为了诠释项，最终指向了诗歌意象中最深层次的情感体验和象征意义，整个关系如图1所示。
3符号学视角下以诗歌意象为对象的文化创意产品设计方法
将诗歌作为符号本身，那么诗歌审美的层次是由第一层关系引发，读者通过阅读和理解进一步体会到诗歌审美第二层次中的“情绪”和“氛围”。并在读者自身知识和经历的多重因素影响下，推向最终关于“情感”和“反思”的审美层次。而在产品设计流程中，诗歌意象是符号运行的起点，产品造型结果为终点。与朱上上研究结果不同的是，通过诠释项对诗歌审美层次的解释和梳理，剔除了第三层次审美的必然性（受用户因素影响，而非产品或诗歌因素）。因此，在进行诗歌意象文化创意产品设计的过程中，应着重建立诗歌意象第一层次和第二层次与产品间的联系。其联系的先后关系和具体方式构成了新的针对诗歌意象的产品设计方法。
3.1产品使用情景的建立
图2为加入诠释项后，诗歌意象与产品属性间的联系。在产品开发的过程中，诗歌意象包含对诗歌意象的解释都是已知的。即图2中诠释项1（关于诗歌中描绘的具体对象的语言与现实对象的联系）和诠释项2（由诗歌中描绘对象进而联想出的环境氛围和情绪）是已知的。而右半部分关于产品的属性和具体使用场景是设计师需要求解和设计的对象。诠释项3代表对产品使用场景的解释，如茶具、香炉等一般会出现在“品茶”的使用场景中。诠释项4指的产品最终的属性构成了它能完成某种功能的要素，比如茶壶必须有壶身来容纳液体，必须有出水口可以倒出茶水等。如果直接建立诗歌意象第一层次的内容和产品属性间的联系，则可能造成产品使用场景与诗歌所表达的“氛围”和“情绪”不同的情况，导致其设计结果仅仅是诗歌意象在形式上的转移。从符号的角度来看，诠释项1与诠释项4的匹配不一定能导向诠释项2和3的匹配。从图2中可以发现，关于诗歌“情绪”“氛围”的解释（诠释项2）与产品使用场景的解释（诠释项3）是直接相关的。而使用场景下可以有多个产品的组合出现，这些产品或者说这些产品可能出现的使用场景都是与诗歌意象中的情绪相匹配。如某诗句中用一些描绘安静的场景，那在设计过程中，则需要寻找与安静匹配的产品使用场景。比如：品茗、赏花、书法、读书、冥想等，然后再去寻找这些场景下可能会出现的产品作为表现诗歌意象的对象，再在此基础上建立产品与诗歌审美的第一层次内容间的联系。从图2中来看，是先建立诠释项2与诠释项3的联系，推导出适合的产品载体后，再构建诠释项1和诠释项4间的联系。
3.2产品属性的构建
当产品的使用情景被确定之后，可继续建立从产品自身属性到诗歌中“客观事物”间的联系。产品自身属性指的是其形态、色彩、材质。这些要素构成了像似符号，它借助产品自己的品格去指称它的对象（这里的对象是诗歌意象中的第一层关系）。诠释项1则是诗句中对“事物”或“景色”描写的解释。这时候诗歌本质多为是规约符号，它被解释为如此。正如皮尔斯对规约符性质的解释：语言以及所有抽象思维都具有符号的性质。“山”一般代表人们观察到的自然的山，“河”也是如此。当文字符号一旦形成，便在人群中传播和发展。诠释项4指的是一个物品能被人觉察到并有功能产品的要素综合。而诠释项1和诠释项4间的联系将使得产品变成一个相似符号，产品在满足能被人认知且作为产品被使用的同时，与诠释项1中的事物建立起相似联系。在设计过程中表现为：设计师在进行以诗歌意象为对象的产品设计时，需要将诗歌中的文字对象与现实中的对象建立联系。并使用像似性将这些属性经过主观设计加入到产品的属性当中，使得产品成为一个像似符号，最终建立产品和诗歌意象在第一层次的联系，整体设计方法及程序如图3所示。
4符号学视角下以诗歌意象为对象的文化创意产品设计实践
选择诗歌对象为王冕的《墨梅》：吾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以描写墨梅神态为开头，以赞扬墨梅高风亮节，不求虚名只求清香留存的美德为结尾。诗句实则是作者借墨梅这一意象，表达自己不向俗世献媚，洁身自好的高尚情操。从诗歌意象的第二层次出发，对该诗句所表达的情绪和氛围进行提取并寻找相对应的情景，并列举这些情景下关联的产品，如表1为部分归类结果的展示。
以“清高”中的正向词性作为产品使用氛围，选择书法作为产品的使用情景。罗列出所有在书法这一情景中可能出现的产品。后根据诗歌中的“象”来挑选适合的产品载体，包括：墨梅、洗砚池、家等。进一步拆解得到如下对象：墨梅花、墨梅枝干、墨梅树杆、墨、池水、庭院等。使用产品形态设计方法将以上意象进行解构，并依据所选对象进行重组。考虑到对墨梅这一对象的完整展现，最终选择洗笔筒作为诗歌意象呈现的载体，如图3所示。以墨梅树干的纹理为洗笔筒的表面机理，笔筒口为墨梅开花时候的状态，起伏的口部处理在功能上可以放置笔在其中到处滚动。在使用情景上，当墨汁侵染笔筒中的清水后，从上方看，也非常符合诗句中关于洗砚的情景。同时墨香与花形口相契合，对应用户对清气的印象，使得产品完全融入绘画或是书法的氛围。就产品造型结果来讲，做到了第一层次中形的契合的同时满足第二层次的关系，即情绪和氛围的统一。如使用者自身在进行书法并在使用笔筒洗笔的过程中，能获得类似“高尚”“清高”等与原诗歌近似的体验和感悟，个人体验则可以被推向诗歌意象审美的第三个层次，但这一过程并非单纯地由产品本身决定，而是受到了用户自身知识和经历等多重影响。
5总结
在对诗歌意象层次的相关研究基礎上，引入关于符号学中诠释项的概念，构建出诗歌与产品间的映射逻辑。在此基础上提出基于诗歌第二层次（情绪、氛围）关系为起点的产品设计方法。具体路径如下：（1）寻找与诗歌所表达的情绪或氛围相近似的产品使用情景;（2）罗列该情景下可能出现的所有产品，筛选适合的产品作为诗歌意象的呈现载体;（3）提取诗歌中出现的“象”，并通过形态设计方法将其运用在选择出来的产品之中。该方法的特点在于可以有效避免对于诗歌文化创意产品的设计仅仅停留在形式的移植上，并可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大量可能与诗歌载体在情绪上能建立联系的产品载体。通过该方法得到的设计结果能成功地建立起产品与诗歌意象第一、二层地联系关系，并将产品的最终体验向诗歌意象的第三层次即情感或者反思层次进行引导。关于如何将诗歌意象中的“象”运用至产品属性中的具体方式，有待进一步地研究和补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