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听怡
摘要：现代智能家居设计的视野始终缺少对421这种家庭形态的关注。我们需要进入421家庭的生活情境，理解新的智能环境给代际互动带来的变化，发现421家庭真实的需求，通过降低使用难度，增加游戏思维以及促进代际情感，激发出数字反哺和代际互助的能动性，跨越数字代沟，提升家庭代际互动的频率和效率，扩大互动模式的范畴，从而创造一种新的421家庭的智能生活方式。
关键词：数字反哺;智能家居;421家庭
中国分类号：J5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码：1672-7053（2019）06-0141-03
1 研究缘起
三代同堂的家庭结构、有限的居住面积以及生活观、价值观差异之间的冲突与矛盾是中国421家庭的特征。中国传统家文化有别于西方以个人为中心的文化观念，它是中华文明集中体现的观念符号，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要素之一。中国讲究家庭秩序、重视家庭教育、注重尊老爱幼，这种根深蒂固植根于中国人血液中的传统家思维，也是形成当下421家庭结构的重要原因。特殊的社会现实与情势会造就截然不同的设计视野和设计策略，设计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与生活最为密切相关的家居产品更是如此。智能家居在未来家居设计中占有极大的比重，也是未来的发展趋势——相比起传统家居，基于智能化科技的现代家居产品能够更好地解决现代人生活中的问题，带来更加合理的能源分配。但对于421家庭，技术进步也带来了代际之间的数字鸿沟，现有的智能家居产品可能無法真正解决三代人共同生活中的种种问题。综上，421家庭模式的特殊性以及复杂的代际关系为中国智能家居的本土化设计提供了现实依据，也带来了新的设计挑战。
2 相关问题解析
2.1 数字代沟与数字反哺
数字鸿沟（Digital Divide） -词源于美国著名未来学家托夫勒于1990年出版的《权力的转移》一书，最初是指拥有者和缺乏者在接入（Access）层面的差异，随后就拓展到了不同人群在新媒体使用（Use）层面上的差距。而数字代沟则可以视为数字鸿沟在传统家庭代沟层面的延伸，即：祖辈（亲代或传统世代）和父辈（子代或E世代）在新媒体采纳、使用以及与之相关的知识方面的差距。在急速的数字文化和技术变迁中，年长一代向年轻一代进行广泛的文化吸收，《基于能动性的数字亲密关系：社交网络空间的亲子互动》一文中，作者将这种数字世界的文化反哺现象称之为“数字反哺”，并认为这是“文化反哺”的一个囿限的阶段。年轻人通过对新媒体的采纳和使用，树立自己的信息优势和知识权威，并通过文化反哺为挑战父辈权威提供了可能。
2.2 421家庭家居智能化的挑战与机遇
当新技术与新媒体设备占满我们的全部空间，如同空气般构成我们生活的新环境时，传统生活方式就会与之产生激烈的碰撞，年轻主导建立数字家庭沟通的新形态，子代对亲代的反向教化成为常态，新的文化惯习和思维模式在新的技术媒介语境下被塑造。一家人其乐融融围绕电视机观赏电视节目的生活模式已成为消逝的家庭媒体图像。在社交媒体时代，是成长于电视时代的年长父母以及成长于“干禧年世代”（Millennials）的子女彼此间通过个人化的社交媒体与行动装置进行一种介于实体与虚拟世界的家庭沟通[1]。在针对这一媒体时代的研究中：有从社交媒体时代的亲职监督与家庭凝聚角度指出子代在数字家庭中的能动性问题，提出要建构“以年轻人为中心”的数字家庭运作模式;也有从量化研究的角度来分析家庭内文化反哺这一“静悄悄的革命”，并提出文化反哺程度越深的家庭，亲子关系越和谐的观点[2];以及研究在科学育儿观念的影响下，儿童抚育方式的现代转型过程中，家庭内部的代际合作育儿形成了新的”严母慈祖”的分工和权力格局[3];还有从媒体技术变迁的角度论述家庭教育与媒介的融合问题，分析亲子教育所面临的问题和挑战[4]。到了智能媒体时代，当智能媒体的沟通方式取代社交媒体进入到421家庭场域后，意味着新一轮的文化反哺正在进行，新的智能家庭互动模式正在形成，不同世代的家庭成员如何通过文化反哺跨越智能时代的数字代沟？现有的智能媒体平台能否让代际间获得新的家庭沟通形式？何种开发思路能让智能家居带给421家庭三个世代更好的生活方式？这些问题成为本研究关注的焦点。大多数对于智能家居领域的研究工作更多围绕技术实现或聚焦单一人群的需求来探讨，很少有从代际关系以及文化反哺的角度来讨论智能家居的设计思路问题，希望本文可以为智能家居研究，特别是针对中国智能家居产品本土化的研究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和依据。
3 智能家居环境中的421家庭代际互动与数字反哺
3.1 年轻父辈是家庭智能环境的构建者
无论年轻的父母们是否是科技爱好者，也至少会通过选购一样或多样智能产品完成家庭智能环境的构建，比如智能摄像头通常会成为首选，2018年，Strategy Analytics发布的研究报告《智能家居监控摄像机市场分析与预测》指出，低于200美元价格点的配备全套软件和服务功能的摄像机将推动智能家居监控摄像机市场的增长。该报告预测，到2023年，全球市场消费者在智能家居监控摄像机上支出将超过97亿美元。家用智能摄像头在中国也成为“刚需”，2018年的双11购物节上，360智能摄像头创造了6秒钟内销售额突破200万的记录。对忙于工作的年轻父母来说，通过家中的摄像头可以随时随地查看家中孩子的情况，同样可以获得抚育孩子的快乐，并且大多数智能摄像头具有实时通话功能，从而可以实现双向互动的信息沟通。也有很多人通过选购平台化的系列产品，实现对家庭智能环境的整体营造，譬如小米之家将小爱音箱作为入口，通过语音控制将小米一系列的智能产品包括电视、空调、电饭煲、扫地机器人、灯具、空气净化器等整合成完整的智能家居环境，年轻人只需要通过操控手机里的APP或是对家中的智能音箱发出指令，就可以让音响播放孩子想听的儿歌，让电饭煲为家人煮饭，让扫地机器人自动打扫，减轻年迈父母的负担。（如图1）这种需要由多台设备共同组成的智能环境的构建，这与一台电脑或是一部手机独步天下的网络传媒时代已经截然不同了，它是一种全新的万物互联沟通的思维模式，因此这种全新的家庭智能环境的构建工作必须由年轻一代来完成。而年轻父辈的喜好自然地成为智能产品设计的焦点用户，从造型设计到使用方式都默认从年轻人的角度出发进行考量，但随着消费者偏好不断细分，人们的需求不再只集中于大众化的分类上，人们已经意识到从多样的生活场景出发，可以得到更多的设计启发。作为一种普遍又具有代表性的中国式家庭生活模式，421家庭由于成员较多且年龄跨度大，居住空间小，实际包含了很多值得关注、研究和亟待解决的问题。而智能家居作为一种带来新生活方式的技术应用，或许可以通过新的技术与沟通方式重新塑造代际相处的模式，让三代人都能收获更有品质的生活。
3.2 祖辈的能动性是能否实现高效智能代际互动的关键
老年人对于新技术的接受与适应总有一定的滞后性。而对于刚刚开始熟悉智能手机的基本操作以及微信等社交媒体应用的父母来说，让他们重新接受和学习智能家居产品的使用显然也需要时间，而即便是小米之家这类入门级智能家居产品，由于连接的智能设备众多，对于操作和使用也有一定的门槛（如图2）。虽然有小爱音箱这类语音控制作为终端输入设备，但也有吐字清晰表达准确的要求，对于许多普通话不甚标准、反应变得相对迟缓的老年人来说，要真正适应和使用智能家居环境还需要更多的市场关注和设计投入。不少年长一代在各式各样的新事物面前呈现出的是畏难情绪，有的干脆知难而退。老年人由于受社会惯习及传统价值观的影响，他们的知识架构以及动手能力都大大落后于年轻一代，而年轻一代有时也会因为缺乏耐心，影响了家庭中数字反哺的效果。因此，能否调动代际间数字反哺的能动性是开发421家庭智能产品的关键因素。
3.3 孩子的成长是促进家庭智能代际互动的催化剂
中国的421家庭是为了抚育孩子而形成的特殊庭结构，其家庭的核心和基本动力是孩子的成长。对于成长于智能时代的孩子们而言，触屏手机平板电脑语音助手等智能设备早已不是稀罕的新鲜事物。就在不久之前，美国的一位母亲在社交媒体上哭笑不得的抱怨孩子学会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嘿谷歌”，因为父母在家经常使用谷歌的智能语音音箱给孩子播放歌曲。和老人不同，孩子超强的学习和适应能力使他们在将来能够无缝对接各类新技术设备营造的智能环境。对孩子们而言，适应让人眼花缭乱的应用和操作恰恰不是问题，而新鲜有趣的创意才是能够吸引他们的真正动力。因此当家中的核心成员——孩子高频接触并适应父母建构的智能家居环境时，也会形成隐性的数字反哺，从而影响老人对于智能家居产品的认知。孩子作为421家庭的核心存在，是代际互动关系的粘合剂，作为出生在智能时代的一代人，也是家庭新智能生活模式形成的催化剂。他们具有更强的可塑性和更多的可能性，智能产品应当为他们提供更多优质且富有创意的设计服务，促使他们进一步影响家中祖辈对于智能产品的认知，从而让智能媒体在代际互动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4 老年人与孩子为中心的421家庭智能家居设计策略
本研究尝试从关注421的家庭结构出发，通过探讨文化反哺在新媒体技术与家庭代际关系中起到的作用和影响，阐释智能家居可拓展出的421家庭代际互动的新范畴：比如，年轻父辈通过APP打开家中的家用电器减轻家中老人的负担;老人也可以通过语音控制智能音箱为孩子点播故事和歌曲，如果没有以上这些平台化的智能设备，那么至少会通过一台智能摄像头随时查看家中老人和孩子的情况，实现双向语音对话。通过智能设备增加代际互动的频率和降低沟通成本支出，是当前数字智能时代421家庭的基本样貌，这一样貌是新媒体技术影响家庭代际关系的新图景——技术发展影响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而设计师有责任运用技术为人们创造更理想的生活方式。但新技术也会带来新的数字代沟，如何通过设计调动代际间的能动性，形成更良好的数字反哺，从而让智能家居带来更好的代际互动，以及三个世代更好的生活方式。结合前文的论述，以下三点或许可以成为未来421家庭智能家居产品的开发设计新思路。
4.1 降低人机交互的门槛
语音控制是一个普遍通用化的交互解决方案，但对于某些方言较重，反应较慢还不太适应通过说话操控设备的老人来说，可能通过微信发出指令会是更好的替代方案——2016年的《互联网与社交网络赋能报告》指出：老年人是被互联网和社交网络“赋能最多的群体”;在老年人所使用的社交软件当中，微信的比例高达86.07%。相比语音控制，使用老人熟悉已掌握的操控方式能够更好地激发老人接受智能产品的能动性。此外，可以推出定制化的人机界面操作服务，通过步骤化等级化的界面设计，鼓励家中的年轻父辈针对家中不同情况的祖辈，提供不同操控难度的“智能产品教学”，从而解决数字反哺中的人机交流障碍问题，方便与年轻父辈同住一屋的老年人逐渐掌握智能产品的使用方法，从而让智能家居的使用效率最大化。
4.2 突出游戏化的开发思维
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从发生认识论出发，认为游戏反映了发展中的认知，是问题解决的工具;沃顿商学院任教的凯文韦巴赫《游戏化思维》认为游戏的核心在于“即时的反馈”。游戏中的积分奖励等机制在421家庭的使用场景中当然并不适用，但我们不能简单地把游戏化视为只是一种奖励系统的设计，在成功的游戏化系统中给予用户及时、精准地反馈以及提供趣味性是必要的条件：首先，游戏中的积分和勋章只是游戏中反馈机制的表象，其内核是反饋模式让使用者体会到更多存在感和价值感，从而调动了用户的内在动力[5]。对于早已习惯于触屏反馈机制的孩子们而言，智能产品应该能够提供更为丰富有趣的反馈体验，而那些对智能产品感到陌生的老年人，及时的反馈可以给予他们操作结果以更为明确的指向性;其次，就趣味性而言，数字时代的儿童娱乐方式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平板电脑到手机，游戏和玩具的智能化是必然的趋势。尤其是智能化玩具有与教育连接的先天优势，不仅可以让孩子在玩的过程中学习，而且功能的多样性更可以开发想象力与创造力。从游戏思维的趣味性和反馈机制出发，调动孩子和老人对于智能家居使用的内在驱动力，这种能动性的形成也可以为将来智慧养老的产品开发提供更多的思路。
4.3 强调代际互动与情感功能
421家庭合作育儿的本质是代际间的互助与合作，是中国家庭的重要传统。就文化观念而言，中国传统的家庭主义伦理是一种维护和促进以家族为基本单位的社会之稳定的价值体系，因血缘关系连接起来的亲属之间具有的特殊的、自然的亲密关系，彼此承担无条件的、无限的相互照顾和扶持的责任和义务[6]。从421家庭的应用场景和代际互助的需求出发，可以考虑通过着重开发针对育儿功能、促进代际互动能动性，加固代际情感纽带的智能产品。譬如，围绕421家庭吃饭这一现实场景出发，可以开发一款用于饭菜保温的智能餐柜，既能解决很多家庭孩子喂饭慢，饭菜难保温的问题，又能让年轻的父辈深夜加班回到家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饭菜，对家的感受也会更为深切。用一件智能产品解决三代人的问题，也能加深代际情感，这是值得推广的智能产品开发思路。
5 结语
现代智能家居设计的视野始终缺少对421这种家庭形态的关注。我们需要进入421家庭的生活情境，理解新的智能环境给代际互动带来的变化，发现421家庭真实的需求。通过降低使用难度，增加游戏思维以及促进代际情感，激发出数字反哺和代际互助的能动性，跨越数字代沟，提升家庭代际互动的频率和效率，扩大互动模式的范畴，从而创造一种新的421家庭的智能生活方式。421家庭是中国社会所特有的家庭结构，希望通过本次研究，可以为中国智能家居产品的本土化开发提供一个新的思路和应用场景，也为后续其他研究提供一些参照和依据。
参考文献
[1]张煜麟.社交媒体时代的亲职监督与家庭凝聚[J].青年研究，2015 （03）：4857+95.
[2]周裕琼，数字代沟与文化反哺：对家庭内“静悄悄的革命”的量化考察[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4，36 （02）：117-123.
[3]肖索未.“严母慈祖”：儿童抚育中的代际合作与权力关系[J]，社会学研究，2014，29 （06）：48-171+244-245
[4]缪建东.嬗变与创新：基于媒介技术变迁的家庭教育发展[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 （04）：69-76.
[5]凯文韦巴赫（KexnnWerbach），丹亨特（DanHunter）著，游戏化思维[M].周逵，王晓丹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
[6]刘汶蓉.当代家庭代际支持观念与群体差异——兼论反馈模式的文化基础变迁[J].当代青年研究，2013 （03）：5-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