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烨
我一向讶于造词的奇妙。且看“尝试”一词。尝,品尝,蕴含了味觉的丰富体验:试,试验,囊括了变幻莫测的神秘。两者碰撞,便攀生出无穷的况味。因而,在我的字典里,尝试,即在追溯中咀嚼生命的本味,探寻自我深处的真我。
博尔赫斯曾说,死亡是活过的生命,生命是路上的死亡。我觉得,是尝试赋予路的远方的只是形骸的消逝,活过的无畏,却非灵魂的终结。
尝试,宛如逐梦人信仰的月光。在《月亮与六便士》里,当接近退休的恩特里克兰德留下字条,毅然决然来到远方作画,将理想倾注于画布。在文明与原始中摸索。在惊诧与惋惜的目光中,他一定在为尝试过了而窃喜,因为他触挨到了内心。“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仅此一句,却尽显在俗世面前人的内心的深邃与博大。
尝试,仿佛流浪人梦中的橄榄树。当今天,我们惊叹于三毛多彩的人生时,是否会自愧不如。因为我们缺乏在内心之旅上的决绝和勇气。从台湾到撒哈拉。万水千山走遍,尝尽世间痛楚与悲欢。好在,她曾短暂而炽热地拥有过那棵梦中的橄榄树,仅此一次,便已足够。“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三毛。这位孤独的奇女子,在通往故土的路上披剂斩棘,也在尝试中蜕变。
尝试,亦像勇敢者追寻的潇洒生活。梭罗,在荒无人烟的僻静一隅,尝试离群索居,也尝试着心之所向。独自居于湖边的小木屋,面前有湖水波光粼粼,耳畔有雏鸟呢喃低语,“我虽不富甲天下,却有无数艳阳天和夏且。”仅此一次的体验,虽是短暂的时光,但他的内心必是丰盈的,因为他在瞻仰大自然本身时,也体悟了纯粹的快乐。
“一个人不应当只是为了生存而活着,他还应当有一个诗意的世界。”我所认为的尝试,更是诗意的栖居,无悔的追求。“写过、爱过、活过”这句刻在司汤达墓碑上的话饱含沧桑又暗含自豪。即使他未在有生之年得到应有的荣耀,他毕竟热情洋溢地写过,斗争过。即使一生未婚,他也曾轰轰烈烈地爱过,他至少尝试活过一个充实的人生,这比在名利场上虚度光阴要好得多。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首尖锐的诗。
如今的我们沦陷在霓虹灯的光影,钢筋水泥的森林,最后淹没在虚伪的世界。我们忘了心之所需。因此,“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才会夺人眼球。余莹的梦想之旅才会反响强烈,失去了尝试的勇气,年复一年在原有位置徘徊,碎裂成支离的个体,生命的味道愈加单一。
其实,为自己尝试一次,又未尝不可呢,就算。只为了那些灵魂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