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彤
内容摘要: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自20世纪80年代传入中国以来,对我国的女性文学研究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本文从文本出发来寻找严歌苓小说《第九个寡妇》中的女性意识,探究其文本中的女性意识对当下女性意识理论研究的启示。
关键词:严歌苓 第九个寡妇 女性意识
严歌苓小说《第九个寡妇》中的主人公王葡萄,陈思其称作“民间的地母之神”,王葡萄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具有原始旺盛的生命力,在“史屯”这片土地上随性、率真的活着。她以一种鲜明的姿态展示着其独特的女性意识。
一.《第九个寡妇》中女性意识的体现
(一)强大的生命意识
1.强烈的自我生命珍重意识
女性对于自己生命的珍惜和保护,是其作为女性主体对于自身的一种热爱,这种意识将女性从附庸的状态解放出来,体现了女性作为独立的主体所追求自由、平等的权利。女性主体对于自身生命价值的肯定是其女性意识得以继续发展的基础。
王葡萄凭借着自己善良、勤勞、质朴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灾难危险,在种种困难面前都不曾放弃过对生的渴望,不依附于任何一个男性,她生命中出现的男人铁脑、朱梅、铜脑、冬喜、朴同志等大部分都是葡萄自由选择的结果,她的身上不仅有中国传统妇女的勇气与美好品质,而且还有着西方文化观念当中对自身的生存意识和自由权利追求的精神。王葡萄的质朴、无知使她在面对错综复杂的情况时能自由地表达出她的看法,不受外界各种环境因素的制约和影响,这也使她在爱情上、政治上、生活上都呈现出具有自由独立的追求的形象。
实质上,王葡萄是自己本体真正的主人,她没有被历史裹挟着前进,没有随着社会主流意识的变迁而随波逐流。她身上的知足常乐的精神最终也影响着周围的人,王葡萄的人生观中活着是对于本体生命的最大尊重,无论是怎样的条件下,活着永远都是第一位的,这是对自身生命尊严的最大尊重,这也从另一个侧面也反应了女性对于本体存在价值的肯定。
2.清晰的生命保护意识
王葡萄对于生命的尊重,不仅表现在对自己本体生命的尊重上,更多的体现在王葡萄对于他人生命的尊重与保护中。
小说名叫《第九个寡妇》,这“第九个寡妇”王葡萄不同于前面8位英雄寡妇,她在面对“救丈夫”还是“救八路军”时选择了救自己的丈夫,保护了丈夫的生命。解放后土改,公公被划分为地主恶霸执行枪决,王葡萄将公公从乱葬岗中救出并藏在红薯地窖二十多年,面对饥荒灾难也没有放弃公公,最后让公公在儿孙环绕的环境中安然离世。王葡萄以自己的一颗朴素的仁爱之心延续了公公二十多年的生命。
她以一颗淳朴、善良的心保护着他人的生命,这是她潜意识中的一种价值选择,这种生命的保护意识深植于她的生命里,流淌在她的血液中始终不曾消失。这个女人以一种近乎于漠视、固执的姿态坚守着她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而这种敬畏感可以使我们清晰地看到王葡萄作为一个人最原始本真的状态,这种状态的背后展现出王葡萄坚强独立的人格,而不是成为社会弱势或者男人的附庸。
(二)深刻的性别意识
在传统的男权社会当中,男性一般扮演着为女性遮风挡雨,提供可依靠的肩膀的角色,他们是女人赖以生存的根基,约束古代女子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伦理道德观念似乎为中国的女性筑起了一座“围城”。可事实上女性对于男权社会这种附加给女性身上的“枷锁”从未停止过反抗。
《第九个寡妇》中的王葡萄是严歌苓塑造的一个“神奇的伟大形象”,在这部作品中呈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男人对女人的依赖。王葡萄作为一个有着曼妙身姿的女性,她擅长利用自己的生理优势来使自己过得快活。王葡萄这个奇特的女子,她敢于面对自我的身体欲求,展现着女性原始的生命力与生命价值。在王葡萄与朴同志的关系当中,她作为女性相比于身处困境当中的朴同志,从一开始她就处于两性关系当中的优势地位,她知道朴同志在这里是呆不长久的,但她给予了这个在困境当中的男人最大的关爱,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照顾着朴同志。这段关系中,母性和妻性一同在她身上展现。与王葡萄有关系的男人多多少少都会被她特有的女性特质所吸引,这便是王葡萄身上所独有的女性魅力,也是《第九个寡妇》区别于严歌苓其他作品所表现出的特殊的女性意识。
男性与女性依赖身份的互相调换理论上是对男权社会的极大嘲讽,女性不再成为绝对的被动者。作品更加清楚的反映了女性特质的伟大力量以及男性主体的不完美性。它否认了男性的绝对领导地位而更多地弘扬了女性主体的独特价值。
(三)独立于政治之外的自主意识
自古以来女性与政治的关系无外乎于三种:女性掌控政治、女性依附于政治、女性搅乱政治。在这种观念之下,女性在通常情况下是被排除在政治之外的,如果一旦女性成为了政治的实际掌权者,就会被整个社会文化体系所诟病不耻。在打破解放这种传统的文化体系过程中,女性要么将自己男性化,要么固守传统的道德规范。这实际上是对人性的无视。
王葡萄的强大实质上是其内心的圆满自足,这种强大可以使她不去理会身份、环境、政治立场对她的影响。她尊重自己的个人情感,并不被所谓的道德左右,她享受的是内心深处个人情感的圆满。无论是与得痨病的朱梅之间的感情还是照顾被批斗下放的朴同志都是王葡萄自由选择的结果,这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满足她自己内心情感的需要,并不是受了政治、道德的影响。在王葡萄的思想观念里她仅仅只是想要自足、安逸的生活在史屯这片土地上。这实质上是对政治的消解,也是作者在作品当中对女性地位的极大提高。
二.女性意识发展对当代社会的影响
(一)当代女性意识的发展现状
近年来,以女性为主体的电视剧、电影几乎成为了影视行业发展的主流;严歌苓等女性作家的作品改编成电影、电视剧的篇目在不断增加;更甚至出现了许多女性时尚潮流更趋向于中性、男性化的发展趋势,一些女明星纷纷架起了“女王攻”的人设,以这种人设来吸引大批的粉丝。女性如何在家庭和工作之间找到平衡点,如何在职场中立足,怎样实现经济独立成为了全民热议的话题。这种社会潮流背后的所反映的不仅是女性对于自身价值、个性的追求彰显,更多体现了这种“大热”背后的女性对于自我地位的探索与迷惑。
1.女性趋向男性化。“自主、独立”似乎是新时代女性的标签,许多女性追求女强人生活,以此来试图彻底的摆脱男性。但这种思想观念实质上破坏了社会的性别和谐,在这些“女强人”“女汉子”的背后更多是个人生活的孤独与单调。
2.女性附庸化。在一些女性追求独立的同时,仍旧有一些女性选择成为男性的陪衬品。其中包含一部分的知识女性选择结婚后在家相夫教子,过着全职太太的生活;另有一部分女性以青春美丽作为资本,大肆挥霍。
3.迎合男性的审美意识。随着大众传媒的发展和科技水平的提高,许多女性选择改变自己来迎合男性的审美趋势。自古以来的社会发展似乎都是以男性作为审美的主体,而女性只是美丽的承载主体,甚至在女性所使用的化妝品口红中都出现了所谓的“斩男色号”,对于美丽的标准似乎在当今越来越成为一个准确的尺寸形体。
(二)女性意识的健康发展
随着女性意识的不断发展,女性对于自由、平等要求的不断加深,对于女性的权利、女性保护应该不断完善。女性意识的健康发展在现代社会追求女性解放、女性独立思潮“大热”的背景下更显得尤为重要。数千年的男权文化影响,对于女性来说是一道隐形的枷锁,女性身处其中而不自知才是女性意识健康发展的最大悲哀。男权意识对女性影响有着上千年的历史,女性意识的发展更需要数千年的发展来逐渐摆脱桎梏。
波伏娃的《第二性》中提到:“一个女人之为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形成的。”①女性和男性的区别是社会所决定的。女性作为人类社会的另一半,与男性并不是处于二元对立的位置,女性的独特性与男性实质上是互补的,这样才能达到社会的平衡和谐发展。
女性独特的体验,使女性在从自身出发描写男性和女性时,更加注重对女性生命存在价值的思考。女性对于自身生命价值的肯定是女性意识健康发展的一个重要前提,女性对于自我身份的认同要从自己开始,不再迎合于男性的审美、尽量避免从男性的价值角度来评价自身。只有对自己的生命价值充分肯定,才能展示女性所拥有的独特魅力与生命体验。
社会性别意识的匮乏是女性意识发展的樊篱,女性意识的不断发展并不是为了使女性“雄性化”,并不是为了消除女性自身的独特性别个性而使女性成为没有性别符号或者和男性趋于相同的符号,而是为了使女性意识融入到社会意识之中。社会是由女性和男性共同组成,女性的存在和发展便有着其独特的价值与意义。女性的立场和态度,是社会不可缺少的一种声音,女性声音的存在使社会文化体系展现的更加完整,女性意识的健康发展也使得社会文化体系更加丰富多样。
女性自主意识的发展也成为女性意识健康发展不可或缺的因素,女性自己内心的强大与自足才会是女性不再受环境、生活的影响。王葡萄之所以不受政治、环境的影响,是源她内心的强大。对自己充满信心,充分的相信自己,用仁厚、勇敢、坦率的心去面对社会环境,才是女性意识健康发展的重要课题。女性在自我审视的工程中看到自己独特的价值与尊严,从而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升华。
马克思曾说:“没有妇女的醒来就不会有伟大的社会变革,社会的进步可以用女性的社会地位来衡量。”②女性意识的发展影响了女性的社会地位,因而也可以说女性意识的发展代表了社会的进步程度。男性意识与女性意识应该是合作的而不应该是对立的,合理、健康的女性意识的建构应该作为一种社会意识被男性、女性同时接受,从而达到男性与女性的和谐发展状态,促进社会的进步。
参考文献
[1][法]西蒙娜·德·波伏娃著,陶铁柱译.第二性[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2]陈思和.第九个寡妇[A].严歌苓:第九个寡妇[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3]严歌苓.谁家有女初长成[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
[4]乔以钢.中国当代女性的文学探析[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5]严歌苓.第九个寡妇[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6.
注 释
①[法]西蒙·德·波伏娃.第二性[M].陶铁柱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23.
②马克思.致路·库格曼.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571.
(作者单位:长安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