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瑞
内容摘要：由于古代人写的情感诗与当代读者多少有一些时空隔离感，因此笔者从个人的阅读兴趣出发，更关注和喜欢当代人创作的现代新诗，尤其是那些抒发了当代人内心真实情感的新诗。现代情感诗在男性作者笔下和女性作者笔下，各有不同的风味和美感。本文专门选取了出自女子笔下的两组现代情感诗进行鉴赏，来让大家具体感受女性作者笔下的现代情感诗的那种细腻、婉约与唯美。
关键词：现代 诗歌 情感 鉴赏
正如“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一样，我更喜欢读现当代人写的情感诗，因为古代人写的情感诗对我多多少少有一些时空隔离感，让我不能真正走进古代人的情感世界。此前我已写过和发表了好些篇欣赏男性笔下的现代情感诗的文章，所以这次要特别欣赏一下女子笔下的现代情感诗。大凡出自女子笔下的现代情感诗，其风格特征是显而易见的——细腻、婉约、唯美……最近，我从由湖北省红安县文联主管、红安县作家协会主办的网刊《楚文学》中读到两组出自女子笔下的现代情感诗：一组是《子墨的现代诗三首》，一组是《梅梅的现代诗三首》。我觉得这两组现代情感诗的抒情角度各有特色，很值得深嚼、细品与回味。
咱们首先来欣赏《子墨的现代诗三首》。先阅读，后欣赏——
一.相见
我清晰的记得
你来时的路上，长满了紫色的鸢尾
那时候，漫天星光
约好的相见
像大海边的礁石
或者诗经里的誓言
坚不可摧
如果你有见我的决心
定会在星光暗淡之前
在沙地上写下想我的诗句
然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二.怀念
常常想起一些过去了很久的人
或者曾经的事
就像你，明明早上才刚刚去过那座山
傍晚，你一个人又去了
如果你在半路
突然想起一首诗，写给我的
那么，请大声哼出来
或者，拿笔记在手心里
山坡上的那片草地还在
那些绿色，那些我们滚过的印记
是否，在今年春天
又恢复了去年的模样
三.影子
月光下，小酌
我亲手凉拌的水煮花生
放了你喜欢的花椒
我不等岁月，岁月也不等我
我们就这样兀自陌路
篱笆墙边
只有孤独和影子一起陪着我
陪着我的，还有那首歌
以及歌里的故事
我看见高脚杯里的你
正笑语盈盈
朝我而来
2020.8.15夜
以上三首现代情感诗，是女诗人子墨在“七夕”这一中国民间传统而浪漫的文化节来临之时特意创作的。因为创作背景与“七夕”相关，所以我将其定位为现代情感诗中的思慕类（与古代诗歌中的闺情诗类似）。子墨的这组现代情感诗三首，虽然诗题各异，但却主题相同——即在抒发对某人的思念向往之情。
诗一《相见》：该诗其实并非在记述或回忆一次相见的过程，而只是在表达一种盼望与某人相见的心情。
第1小节：“我清晰的记得/你来时的路上，长满了紫色的鸢尾/那时候，漫天星光”——这里想象的是一种与某人花前月下的相见环境。
第2小节：“约好的相见/像大海边的礁石/或者诗经里的誓言/坚不可摧”——这里回想的是一种与某人山盟海誓的相见约定。
第3小节：“如果你有见我的决心/定会在星光暗淡之前/在沙地上写下想我的诗句/然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这里抒发的是一种对某人望眼欲穿的相见心情。
诗二《怀念》：该诗运用形象化的手法，化无形为有形，化所想为所见，虽无一字提及“怀念”二字，却无处不在显现我与某人之间的相互“怀念”之情。
第1小节，诗作者用“就像你/明明早上才刚刚去过那座山”，可“傍晚/你一个人又去了”，来比拟和表现我“常常想起一些过去了很久的人/或者曾经的事”，从而巧借对方的一种外在行为动作，来将自己心中的一种不能忘却之思与深深“怀念”之情，自然而形象地呈现了出来。我想，在那让你我都忘怀不了的“那座山”里，一定有着令人刻骨铭心的美好记忆——“一些过去了很久的人/或者曾经的事”。
第2小节，仍是通过具体的事情来表现抽象的“怀念”：“如果你在半路/突然想起一首诗，写给我的/那么，请大声哼出来/或者，拿笔记在手心里”——这里表面是在设想和希望对方把“怀念”之情及时记录下来、传递给“我”，其实是在表现此时此刻的“我”，正在用诗记录和表达“我”对某人的“怀念”之情。
第3小节：既是在巧妙地照应本诗的第1小节内容，也是在巧妙地点明本诗的“怀念”主题，从而含蓄地抒发和表達了自己的某种心愿。“山坡上的那片草地还在/那些绿色，那些我们滚过的印记”——这是在艺术地说明“我”为什么对“那座山”十分怀念的原因;那座山坡、那片草地“是否，在今年春天/又恢复了去年的模样”——这是在含蓄地表达“我”心中的一种热切期盼，希望能与某人再度前往此处约会。
所以，这首《怀念》诗可看作是前面那首期盼《相见》诗的情感背景与心理基础。
诗三《影子》：该诗虽然可以看到其中有模仿李白《月下独酌》（其一）诗的痕迹，但是却全无李白那样因心中愁闷，遂邀月为友，对酒当歌，及时行乐的怀才不遇的凄凉孤寂之感。相反，诗中充满了对心中某人的关怀与回忆，以及对美好未来的期盼与向往。诗题“影子”，实际上是在隐喻那位藏在心中挥之不去的某人的身影。
“月光下，小酌/我亲手凉拌的水煮花生/放了你喜欢的花椒”——这里运用了虚实结合的手法，也许是在想象，也许是真在做，来表达“我”对“影子”——心中某人的真诚关怀与热情款待之情。
“我不等岁月，岁月也不等我/我们就这样兀自陌路”——这里是在表达“我”的一种想尽快改变目前“这样兀自陌路”现状的急切心情。
“篱笆墙边/只有孤独和影子一起陪着我/陪着我的，还有那首歌/以及歌里的故事”——仍是通过回忆“我”与某人之间的甜蜜往事，来抒发渴望与对方“相见”与十分“怀念”对方的心情。
“我看见高脚杯里的你/正笑语盈盈/朝我而来”——这是运用浪漫主义笔法，描绘了一种幻想中或幻觉中与心中的某人相见的情境。在我看来，这首诗的最后一小节，应是这组现代情感诗的“画龙点睛”之笔，它不仅为这组现代情感诗三首画上了一个水到渠成的圆满句号，而且艺术地再现了一个现实生活中情人相会的生动场景，很巧妙地契合与彰显了“七夕”的爱情主题。当然，在现实生活里的诗作者心中，是否真的藏有这么一位让人魂牵梦绕的“某人”，阅读者们尽可以去展开联想与想象的翅膀，但诸位看官须知这样一个文学常识：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切莫对其进行“人肉搜索”唷。若要那样做的话，则是会严重影响诗歌鉴赏过程中的审美体验的，呵呵。
总而言之，子墨的这组现代情感诗三首，既独立成章，又互成一体。如果说诗一《相见》是在表达对某人期盼相见之情、诗二《怀念》是在抒发对某人回忆怀想之思、诗三《影子》是在憧憬与某人把酒言欢之境，那么这组现代诗三首，就像是围绕着一个共同的爱情主题而弹奏出的三段不同旋律的美妙乐章，并且段段含有弦外之音，首首令人产生遐想——它让我的耳畔仿佛听到了由李宗盛作词作曲、由成龙和陈淑桦对唱的那首经典情歌：“明明白白我的心，渴望一份真感情……如果你愿意，请让我靠近……”不知诗歌作品中的“你”，或现实生活中的“你”，能“明明白白我的心”吗？
咱们再来欣赏《梅梅的现代诗三首》。还是先阅读，后欣赏——
一.美人泪
暗自神伤
落下珍珠般的泪
那是潜伏内心深处的情愫
是红豆泣血般的伤痛
是无望的翘首
楚楚可怜
绝世容颜
可否换得今生
擦肩而过
一次的回眸
二.北望
那广漠的天空
有我极目的视线
穿过九天云层
越过千山万水
从长江到黄河
从黄海到渤海
只为美丽梦想
一个人的北方
三.祈祷
用纯真的心灵
无邪的眼睛
甜美的笑容
祈祷
用灵巧的双手
温馨的话语
顶礼的膜拜
感应
无论上苍
还是大地
平安健康
给你
大凡情感诗，特别是抒发爱情的情感诗，通常是最令人产生联想和想象，从而引发心灵共鸣的。作为一位普通读者，读了女诗人梅梅创作的《现代诗三首》，就有上面所说的那种感觉。我认为，梅梅的这组现代情感诗的共同点是：毫无隐饰地敞露心扉，情真意切地表达爱恋。具体来看，这三首诗又是有各自的情感侧重点的。
诗一《美人泪》的情感侧重点是：伤感与期盼。
诗一《美人泪》虽然只有两小节，却很好地为《梅梅的现代诗三首》提供了一个整体情感背景。因为“美人”伤心落“泪”是有原因的——或许是自己暗恋的人未等向他表白就远去他方了，或许是自己主动开口表白却被他婉言拒绝了……这两种情感背景无论是哪一种，都可能使诗中主人公的“美人”“暗自神伤/落下珍珠般的泪”。因为“那是潜伏内心深处的情愫/是红豆泣血般的伤痛/是无望的翘首”。尽管如此伤感，但诗中主人公“美人”仍在心中殷切期盼着，以自己“楚楚可怜”的“绝世容颜/可否换得今生/擦肩而过/一次的回眸”——那位尚未明白“美人”心意就远去他方的小哥哥、那位不知什么原因就拒绝“美人”的小哥哥，你还可能为“美人”再来一次“回眸”吗？所以，我认为这首《美人泪》，是以一种不怕挫折的勇气和敢于追求的精神在为后面的诗二和诗三提供一种情深深、意浓浓、爱绵绵、盼切切的整体情感背景。
诗二《北望》的情感侧重点是：思念与牵挂。
正因为有了诗一《美人泪》给我们提供的情感背景，所以，那位尚未明白“美人”心意就远去了他方的小哥哥、那位不知什么原因就拒绝了“美人”的小哥哥，在情有独钟、意有所属的“我”的心里，始终藏有一种长长的思念和绵绵的牵挂——“那广漠的天空/有我极目的视线”“穿过九天云层/越过千山万水”“从长江到黄河/从黄海到渤海”……不论“你”去往了哪里，“我”都无时无刻地思念着你、牵挂着你。正因为怀有一种期盼，所以愿等你今生“一次的回眸”。诗二的最后两句“只为美丽梦想/一个人的北方”，既是在篇末点题“北望”，也是在说明自己心中所期盼、思念和牵挂的那位小哥哥一定是去了北方，至于去北方干什么——戍边？探险？考古？经商？掘金？读书？……诗作者留下的“空白”，可任由读者去发挥联想和想象。但从诗二中的这些描述来看：“穿过九天云层/越过千山万水”“从长江到黄河/从黄海到渤海”——似乎只有从事航天航空事业的人才具备这些条件。可由于诗歌具有艺术夸张的特征，诗中的描述不能完全与现实生活划等号，所以，我们可不去管那位去了北方的小哥哥具体在做什么，因为这都不影响、反而能更加深《北望》中的小姐姐对心中喜爱之人或暗恋之人的那份思念与牵挂之情，令人十分感动！
诗三《祈祷》的情感侧重点是：祈愿与祝福。
正因为诗一为我们提供了《梅梅的现代诗三首》的情感背景，明确了诗中主人公喜爱或暗恋的对象，表达了诗中主人公对喜爱或暗恋对象的期盼之情;而诗二则进一步地渲染和强化了诗中主人公对喜爱或暗恋对象的思念、牵挂之情，所以，到了诗三，诗中主人公通过“祈祷”，来对自己喜爱或暗恋的对象送上祈愿和祝福之情，就显得水到渠成、非常自然了。倘若那个被诗中小姐姐喜爱或暗恋的对象正是一位从事航天航空事业的人，那么“他”能得到诗中小姐姐的喜爱或暗恋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自古以来，女人都是崇敬和爱慕英雄的;同时，“他”为了航天航空事业而拒绝接受诗中小姐姐的主动求爱也是极有可能的。如果诗中的小姐姐所钟情的是这样一个从事崇高职业并具有强烈事业心的人，那她怎么不会为自己所喜爱或暗恋的人送上祈祷和祝福呢？尤为可贵的是，诗中的小姐姐能为一个自己暗恋的人或拒绝了自己的人送上祈愿和祝福，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升华了的爱情境界，体现出的是一种博大胸怀。所以，在抒情方式上，诗三毫不“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而是直白坦露、直抒胸臆，直接把心中最真誠的爱和最深沉的情，推向了高潮——“用纯真的心灵/无邪的眼睛/甜美的笑容/祈祷”，“用灵巧的双手/温馨的话语/顶礼的膜拜/感应”——所有的表达都是一种祈愿和祝福，即祈愿“无论上苍/还是大地”，一定要把“平安健康/给你”！有如此痴情、钟情、深情的“美人”，真值得诗中的那位小哥哥能为她来“一次回眸”——谁不惟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总而言之，梅梅的现代情感诗三首，主题明确，立意巧妙，情感真挚且富有层次，使人读来颇有心动之感。若一定要从“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话，就是这组情感诗写得稍微有些实在和直白，缺乏一种让人咀嚼回味的蕴藉含蓄，尤其是表达这种个人心中暗恋与喜爱之情的诗歌，更应多运用一些新奇、精巧的意象和比拟、夸张等手法，以达到情景交融、虚实结合、充分激发读者去联想与想象的审美效果。“诗无达诂”，以上均为个人的阅读之感，并不代替其他读者的见仁见智。
综上所述，以上出自女子笔下的两组现代情感诗，比之我先前读过的出自男性笔下的现代情感诗来，确实另有一种独特的深刻感受——这就是不论子墨还是梅梅，让我透过她们情感诗的字里行间，看到了蕴藏在她俩身上的兰心蕙质和才情美韵。于是不免幻想——若能成为她俩诗歌创作与欣赏方面的“蓝颜”该多好呀！
（作者单位：湖北省孝感市教育科学研究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