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方晴
内容摘要：近年来，具身语言观兴起，身体在语言的加工和理解过程中的作用开始被重视起来。与以往简单的语义概念加工相比，具身语言提出词汇和语言的理解和加工中，感觉运动模拟发生，相应通道信息激活。而且研究进一步发现，跨通道的词汇加工中语义加工会受到抑制，通道转换成本发生。这一发现对我国的词汇教学具有借鉴意义。
关键词：词汇加工 通道转换成本
具身语言观认为，词汇的理解加工中，身体的感知运动系统激活，各感觉通道打开。人们对语言符号的充分加工是通过身体和大脑对符号所指进行感知运动模拟的结果（Barsalou et al. 2003）。在具身语言观中，“通道（modality）”指感觉通道或刺激通道，如视觉、听觉、触觉和嗅觉等（Barsalou et al. 2003）。人们在詞汇加工中，是否激活相应通道信息，跨通道加工时词汇语义理解是否受到抑制？Crawford（2009）指出人类对情感的体验是基于多感官通道的，包括空间位置、亮度、音量、大小等。探究感觉通道信息与词汇加工之间的关系对词汇加工研究具有重大意义。
1.研究现状
具身认知认为，词汇语义的加工过程涉及通道信息的激活和心理动作的模拟（徐贤文2009;王谦2016;Aziz-Zadeh et al. 2008;Feldman et al. 2004）。在具身语言观中，“通道（modality）”指感觉通道或刺激通道，如视觉、听觉、触觉和嗅觉等（林立红 2017;Barsalou et al. 2003）。在国外，词汇的具身加工研究大致分为三类，一是针对名词的具身语义表征研究（Amsel et al. 2013;Grondin et al. 2009;Hargreaves et al. 2014;Yap et al. 2012;Pexman et al. 2011）。比如，身-物交互效应视角下的知觉符号（具有多通道特性）表征研究（Siakaluk et al. 2008）、名词语义丰富度的可具象性研究（Allport&Funnell 1981）等;二是针对动词动感的具身加工研究（Hauk et al. 2004;Tettamanti et al. 2005;Scorolli et al. 2007;）。比如，动词的具身等级研究（Sidhu et al. 2014）、动作动词词汇加工的感知模拟研究（Pulvermüller et al. 2001;Ruschemeyer et al. 2007;）、动词加工的动作句子兼容效应（Action-sentence Compatibility Effect，ACE）（Glenberg et al. 2002）研究等。三是一语和二语词汇加工本质的区别研究。比如，非母语（L2）语义表征是否和母语（L1）一样激活运动和躯体感觉大脑区域（De Grauwea et al. 2014）。
国内研究在深度和广度方面尚有一定差距;现有研究主要从理论和实证两个方面展开。理论研究重点关注具身语言理解的根源，衍推词汇的具身加工机制。比如镜像神经机制（苏得权等 2013;叶浩生 2012）和具身模拟论（丁峻等 2009）等;实证研究则充分利用行为科学、脑科学和神经生理学研究中的ERP 、fMRI 等技术和方法，通过实验来论证语言理解的具身性质，词汇认知加工与通道信息激活、动感神经之间的关系（王慧莉等 2017;林立红等 2019;冯茵等 2019）。
现有国内外研究虽然有不少重要发现，但仍有一些重要的理论和现实问题尚待解决，比如：“词汇加工过程中是否存在通道转换的制约？”“抽象词汇是否存在通道转换现象？其加工与具体词汇加工有何差异？”从这些尚未定论的问题中我们看出，现有词汇加工研究在通道激活成本方面还有较大的探索空间。为此，我们提出以下两个研究问题：1）词汇加工时是否存在通道信息的激活？2）词汇加工是否存在通道转换成本？
2.词汇加工中的通道信息激活
人们在词汇加工中，是否激活相应通道信息？Reilly 等（2016）提出了动态多层级激活模型（the dynamic multilevel reaction framework），认为对语言概念的理解是基于人的感觉运动系统的，即人对语言概念的理解是具身的，语言理解时会激活感觉通道信息。大脑中多个皮层中枢连接，底层中枢受到来自多方面感觉运动方面的刺激，如视觉、听觉和运动等。因此，人们可能通过多个感官通道进行语言理解。
具身语言观认为，语言概念植根于负责感知和行动的大脑区域。例如，理解像锤子之类的单词时，存储在相应感觉通道脑区里的经验信息会被重新激活（如，锤子是具有细长手柄的物体，伴随的动作通常是由内向身体外的）。在过去的十年中，许多理论假说在具身论的普遍框架内被提出（Barsalou， 1999， 2008; Mahon和Caramazza， 2008年; Vigliocco等，2004）。这些假说都赞同，感觉运动经验会影响语言的认知过程。弱具身观认为词义与感觉运动经验关联，在语义理解时激活感知运动模拟，但这些模拟不代表语义表征的方式（Mahon和Caramazza，2008年）。强具身观认为词汇语义表征存储在感觉运动脑区内，语言处理过程中感觉运动的激活反映了词义在大脑中的存储方式（Pulvermueller，2005;Pulvermueller和Fadiga，2010）。而中等具身观认为，词义的表征初期是由感觉运动调控的，但在完整的词汇语义表征中，其他信息的参与也是不可或缺的（Barsalou，2008; Simmons等，2008;Vigliocco等，2004）。
语言理解过程会调用与执行该动作时所需的相同神经系统。词汇检索过程中激活的动感信息包含了具体的空间信息（Rues- chemeyer等，2010）和具体效应器的信息（Scorolli和Borghi，2007）。大量行为学研究数据证实了语言理解中感觉通道脑区（例如，视觉和运动系统）的关键作用。神经影像学研究也表明，感知运动脑区参与了与视觉和动作信息语义相关的语言理解过程。更具体地说，动作动词的处理以效应器特异性方式调节运动系统（Aziz-Zade等，2006 年;Kemmerer 等，2008;Tettamanti等，2005）。同样，理解与色彩语义相关的单词时，视觉系统中与色彩处理相关的区域被激活（Kellenbach等，2001;Simmons 等，2007）。Pulvermueller等人（2004 年）在实证研究中，发现单词呈现后的 200ms 内可以观察到大脑内具体通道脑区的激活。即使动作词在如“捕捉一个主意”之类的抽象句子中该激活也可以被观察到（Boulenger等人，2009 年）。
3.词汇加工中的通道转换成本
根据知觉符号理论（Barsalou， 1999），感觉运动区域的模拟代表了概念加工过程中的属性。如果概念系统建立在感觉运动系统之上，那么知觉加工中的现象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发生在概念加工中。因此，感知加工中通道转换成本的存在表明，类似的转换成本应该发生在词汇加工过程中。Spence、Nicholls和Driver（2000）让实验对象区分在同时监测的三种模式中的任何一种下，信号是出现在左边还是右边：视觉（光线）、触觉（触摸手指）和听觉（音调）。当两个连续信號在同一模态上发生时，处理过程保持在一个系统内。当连续信号以不同的方式出现时，处理必须在系统之间切换。Spence等人发现，切换模式产生了一个成本：当前一个信号在不同的模态时，检测信号的速度比在相同模态时要慢（Spence & Driver， 1998）。如果概念处理利用感觉运动系统，那么当概念处理从一种模式转换到另一种模式时，类似的代价也会发生。
具身语言观认为感觉运动模拟参与到概念表征的过程，所以无论是知觉加工还是概念加工，通道转换成本都可以被广泛地观察到。其中，概念属性验证任务就经常被用来观察语言加工中的通道转换成本。Pecher等人（2003）的实证研究中，受试需判断给出的目标属性（如沙沙声）是否是目标概念（如树叶）的典型特征。这些目标属性包括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和动觉信息。实验结果显示，当前一个和后一个试验中的属性信息（如树叶——沙沙声）来自相同的感官通道（如搅拌器——大声），而不是不同的感官通道（如柠檬——酸）时，人们在属性验证任务中反应更快、更准确。Pecher， Zeelenberg和Barsalou（2004）的研究进一步发现，当受试依次判断来自同一概念的两个不同感官通道的属性信息时，通道转换成本也可以被观察到。此外，Vermeulen、Niedenthal和Lumineta（2007）的研究发现，当受试判断来自不同感官通道的积极和消极词汇时，通道转换成本也出现了。这些结果均表明，受试在加工来自同一感官通道的语言信息时，比加工不同感官通道信息更快、更轻松。
4.结语
无论是语言理解还是语言产生的过程中，词汇的加工过程中都存在感觉运动模拟，相应感官通道信息激活。具身语言观认为，词汇的加工并不是简单的概念语义加工，身体感官的参与必不可少。而大脑在加工涉及不同感觉通道信息的词汇时，会产生通道转换成本，妨碍词汇的快速加工;在加工同一感觉通道的词汇时，会产生促进作用，语言学习者对语言的加工更快、更准确。这一发现对我国的语言教学，尤其是词汇教学具有借鉴意义。
参考文献
[1]Barsalou， L. W. 1999. Perceptual symbol systems[J]. Behavioral & Brain Sciences， 22（4）， 577.
[2]Barsalou， L. W.2008. Grounded cognition[J]. Ann Rev Psychol， 59， 617–645.
[3]Crawford， L. E. 2009. Conceptual metaphors of affect[J]. Emotion Review，1（2）， 129-139.
[4]Reilly， J.， Peelle， J. E.， Garcia， A.，
& Crutch， S. J. 2016. linking somatic and symbolic representation in semantic memory： the dynamic multilevel reactivation framework[J]. Psychonomic Bulletin & Review， 23（4）， 1-13.
[5]丁峻，陈巍，2009. 具身认知之根：从镜像神经元到具身模仿论[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1），132-136.
[6]林立红，胡春巧，于善志，2019.中国英语学习者动词语义加工与动词具身相对性关系实证研究[J].《外语教学与研究（外国语文双月刊）》（1），84-95.
[7]苏得权，叶浩生，2013. 大脑理解语言还是身体理解语言——具身认知视角下的语义理解[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6），189-194.
基金项目：宁波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基金项目“中国英语学习者词汇加工中通道转换成本研究”（主持人）;“二语抽象概念与具体概念的情境系统性对比研究”宁波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基金项目（参与人）
（作者单位：宁波大学外语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