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克勤 张琰
摘 要:该文就《古典诗词大会》等综艺节目在社会掀起的“诗词热”现象,从文学的审美属性和情感认同与文学接受的关系谈起,从诗词达意的含蓄性强和情感的认同度低这两个角度分析现当代大众与传统古诗词难以共情的原因,并借此论证笔者观点:共情的困难性使得诗歌所具有的审美属性并未被大众完全接纳和吸收,当下的诗词热会随着综艺热潮的消散而消散,诗词的春天还未到来。
关键词:诗词热 文化接受 共情关系 情感认同 延续性
中图分类号:G6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791(2020)10(a)-0200-03
Abstract: In this paper, the author discuss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aesthetic property and emotional identity of literature and literary acceptance on the phenomenon of "poetry fever" caused by variety shows such as Classical Poetry Conference. She analyzes the reason why it is difficult for the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public to reconcile with the traditional ancient poet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trong implication and low emotional identity of poetry, and demonstrates her view that due to the difficulty in empathy, the aesthetic attributes of poetry have not been fully accepted and absorbed by the public and that the current craze for poetry will dissipate with the dissipation of variety show boom. Thus, she draws the conclusion that the spring of poetry has not yet arrived.
Key Words: Poetry fever; Cultural acceptance; Empathy; Emotional identity; Continuity
自《古典詩词大会》开创先河,诸般综艺纷纷效仿,在社会上掀起一股“诗词热”,其背后是媒体人将一种边缘化文学形式大众化的尝试,也是大众在外部刺激下短暂的诗性回归。然而,诗词作为一个与现代快节奏生活未必和谐的精神产物,本不应该处于持续“高热”的状态,它必定会“降温”。基于此想法,该文从文学的审美属性和情感认同与文学接受的关系谈起,从诗词达意的含蓄性强和情感的认同度低这两个角度分析现当代大众与传统古诗词难以共情的原因。
1 情感认同与文学接受
文学接受作为一个理论术语出现于20世纪初,它认为文学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具有特殊的审美形态属性。这种属性包含了两个方面:一是文学作品在形象上反映社会生活,在内容上渗透作者情感态度;二是文学作品的形式本身。因此,文学作品能从情感上打动读者、感染读者,使他们获得共鸣。人们之所以愿意以文学丰富自己的生活和认知,就是因其审美属性。
由此观之,一种文学形式的接受程度与文本同读者的情感共鸣程度有着莫大的关联,可以说这两者之间是因果相承的。诗词作为一种较为边缘化的文学形式也不例外。基于此,笔者将以诗词与当下大众的情感认同程度为切口,来阐述诗词热难以延续的原因。
2 大众与古诗词的共情关系
诗歌作为一种文学形式,往往是基于其文学场景而进行的情感塑造,它或许是情蒙叙事的显性表达,或许是日常生活叙事的隐性状态,想要传达的讯息大体相同,即作者自身的情感和态度。时跨千年,在当代的社会风貌和人民生活愿景与古诗词中的描摹殊异的情况下,大众与古诗词还能够显著共情吗?笔者对此持否定态度,并将从诗词达意含蓄性强和情感认同度性低两个方面来阐述这一观点。
2.1 诗词达意的含蓄性强
温庭筠一首《望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全诗感情内敛,不露痕迹,在末句陡然抒发出真情。这过于陡峭的情绪表达被俞平伯先生点评为“过于落实,似泛说较好”。确实,在古典诗词的表达中,人们颇看重“余不尽之意”,常常以景写情,将感情糅合于一个具体的意象,有时甚至借典故抒情。这在一定程度上与当代人较为直率的表情达意方式产生了内在的矛盾,从而产生了一定的理解障碍。以辛弃疾《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为例。辛词善用典,此词更是句句含典。一句“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写尽人世沧桑巨变;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又道出壮志难酬的无尽悲凉。可对于不知典故之人,这首词颇为晦涩难懂,更不用提与之产生共情。又如“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等句,美则美矣,其中情感需耐心地思量打磨方可体味。如此婉转优美的表达与快节奏社会中讲求效率的表达方式产生了不可避免的摩擦,如同应用慢火细煨的青叶子被丢进了烟气升腾的大铲锅,其中茗香不知能留得几成。
2.2 情感认同度低
2.2.1 直接经验缺失
由于我们对别人的感情没有直接的经验,也绝不可能超越自身所能感受的范围,所以除了设身处地地想象之外,我们无法知道别人的感受。这也意味着,我们对于他人激情的体验只是自身想象模拟出的感官的印象。正如亚当·斯密在《道德情操论》中指出的:同情与其说是因为看到对方的激情而产生的,不如说是因为看到激发这种激情的境况而产生的。
因此,面对巨大的历史鸿沟,大众对于古诗词的理解和解读均基于对诗词内容“身临其境”的想象。我们想象疾风淡酒、黄花堆积来感知秋日一人饮醉的凄楚;我们想象“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来一吐胆气,又由此延伸出今非昔比的无限悲哀;我们想象“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来一会世变沧桑,略品一朝沦为阶下囚的无言滋味。我们或许能从想象中体会出些许当年情绪,但必须承认的是,基于无经验想象的共情能力是空洞且柔弱的。以杜甫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为例。“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诗中,“涕泪满衣裳”“愁何在”“喜欲狂”等词直抒胸臆,告知我们这首诗的感情基调为“喜”,在首联中,“剑外忽传收蓟北”一句也将“喜”的原因全盘托出。于是我们由此进行想象,试图共情,但依然只能得到一个极为抽象的结果,鲜有真情实感的激发。这是“收复失地”这个概念情景化时的模糊所致。我們能够理解的只基于阅读经验而非实际经验,于是激发激情的境况只能够有一个片面而模糊的理解不足为怪。与之类似的,古诗词中存在着大量情景化模糊的写作背景。互联网接起一张亲密人际网的今天,信息的发送和回收只在按键之间,我们无法体会“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也就无法懂得“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和平安宁的今天,我们未亲历过历史巨轮的碾压,未亲见过“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又如何懂得“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此类例子不一而足。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大众与激发激情的境况间,因时间和空间的隔阂存在着巨大的隔膜,即直接经验的缺失。这层隔膜极大地阻碍了情感的共鸣,从而降低了大众对于古诗词的情感认同程度。
2.2.2 情感的不合理性
在此之上,情感的不合理性有时也是降低情感认同度的一个重要原因。何为情感的合理性?亚当·斯密在《道德情操论》中对此做了这样的解释:我们判断任何感情与激起它们的原因是否相称的时候,除了它们和我们自己一致的感情之外,几乎不可能利用其他的规则或标准。也就是说,我们通过观察他人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境遇,得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情感判断,若他人表现出的情感与之相同,我们谓之合理。这促成了另一层理解障碍:由于时代背景和个人际遇不同,我们同作者对于某一处境或事件的情感判断或许大相径庭。同为退隐山林,古人往往是仕途失意下的无奈之举,写诗作文也就带了几分伤感或不平。而在现代人眼中,归隐山林是对快节奏生活的逃逸,堪称惬意,何来那无限感伤?古人年寿较短,加之缺少对于时间精准的衡量方式,因此对物候的变化格外敏感。他们将身世沉浮寄寓于此,于是常做伤春悲秋之语。而对于部分现代人来说,新陈代谢早已作为永恒的真理得到普及,他们早已很难为一季的花谢、一季的秋去而留恋心悸了。这是社会的变迁、科学的普及造就的另一重共情障碍。
3 结语
综合上述观点,共情的困难性使得诗歌所具有的审美属性并未被大众完全接纳和吸收。在当代“速食”文化的大背景下,就大部分人的日常阅读而言,大众通俗文学的共情力要远胜于诗歌这一边缘化的文学形式。因此,短暂的综艺热潮褪去后,诗词的生存处境仍然不容乐观,其春天的到来自然也就遥遥无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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