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隆有
春秋时期,“不朽”已被作为口头和书面用语,时时点亮人们的激情和自豪。打開《左传》就会发现,那时的志士仁人大都爱说“死且不朽”,而且真诚践行,他们已把“不朽”作为生命价值的最高体现,甘愿拿生命换取。
公元前627年,秦晋“觳之战”,秦军惨败。主帅孟明视等被晋军俘虏,经晋襄公的母亲——秦穆公之女求情,晋襄公释放了孟明视。孟明视等刚走不久,晋襄公即派人去追,追到秦晋两国交界的黄河边,孟明视等已坐着船向秦国一方划去。晋国追者解下一匹驾车的战马。假装是奉了晋襄公之命,赶来将战马送给孟明视,要他上岸受赐。以便趁机抓捕。孟明视朝岸上磕头表示谢意说:“君之惠,不以累臣爨鼓,使归就戮于秦,——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惠而免之,3年将拜君赐。”(多谢晋君的恩惠,没把我等当俘虏杀了祭鼓。而放我们回秦国受戮。倘若能被我们国君亲自治罪,那可是死而不朽啊!倘若我们国君因了贵国国君的恩惠赦免了我们,3年后我们将会拜谢他的恩赐)孟明视的回答,既是对晋国追者阴谋的委婉揭露。更是表达他为了国家的尊严。为了不朽的追求,不惜以死求之。正是在这崇高人生目标鼓舞下,孟明视“增修国政。重施于民”,3年后,终于佐秦穆公率兵威震晋国,雪了觳之战的耻辱。《左传》作者认为,秦能“霸西戎,用孟明也”。孟明视作为秦穆公称霸的第一功臣而被青史留名,他那种败而不馁败而再战的精神,更被后世作为楷模而敬之效之,确乎“死且不朽”矣。
鲁国自僖公以后。季孙氏世掌国政,逐渐推行改革。与以鲁公为代表的守旧势力矛盾日深,到季平子执政的时候,斗争白热化,鲁昭公被迫逃到国外。诸侯盟主晋国将季平子召去问逐君之罪,季平子穿着丧服,伏身于地。恭敬有礼地答道:如果国君认为我有罪,请调查处置;如果国君赐我死,“君之惠也,死且不朽。”季平子貌若服罪,答词却棉里藏针。季平子的言行无懈可击,颇受晋国执政上卿范献子的欣赏。在范献子的帮助下。季平子照旧回鲁国执政。而鲁昭公则被迫继续流亡国外,一年后在绝望中死去。季平子在鲁国继续推行改革。受到百姓拥护。终以改革家的形象入载史册,确乎“死且不朽”矣。
晋国名将知警在晋楚“邺之战”中被楚军所俘,在楚国当了12年俘虏。公元前588年,晋楚两国交换俘虏,知警方得回国。临行前,楚王硬要知警说说将来怎样报答他,知警答日:蒙您的福佑,让我这个被囚的臣子得以把骨头带回晋国,我们的国君如果杀了我,以警戒后人莫作俘虏,我将“死且不朽”:如果我们的国君将我交给我的父亲在宗庙里治罪,以警戒族人,我“亦死且不朽”;如果得不到国君和父亲赐死的命令,而让我承担率军守边。虽遇君王您,我也要为国而战,“竭力致死,无有二心”。楚王原本想逼知警说些软骨话,好羞辱晋国,结果却被知警正义凌然的回答,特别是那连说两次的“死且不朽”感动了。叹道“晋未可与争”,对知警遂由无礼取笑,一变而为礼敬有加。知警回到晋国后。历任要职。最后任至晋国的最高职位——中军帅,执掌国事,后成为一代名臣,确乎“死且不朽”矣。
公元前575年,晋楚“鄢陵之战”爆发。子反任楚军中军帅,随楚共王参战。决战前夕,子反周密部署,严肃军纪,下令全军“鸡鸣而食,唯命是听”。晋军患之,用计将晋军早已严阵以待的假信息传给楚共王。楚共王急召子反商议,子反却因误将仆人递上的酒当水喝下。醉得无法去见楚共王。楚共王惊得六神无主,乘夜色率军逃之天天,拱手将胜利送给晋军。子反作为楚军实际上的最高统帅,临阵醉酒,对军心士气有一定的不良影响,但并不至于影响全局;楚共王作为楚军的灵魂和旗帜。闻假情报而带头率军逃跑,才是楚军惨败的主要原因。楚共王为逃避责任,将罪责一股脑儿码在子反头上,命令子反自裁。子反闻命,不作任何辩解,一股脑儿将罪责扛起,“再拜稽首曰:君赐臣死,死且不朽。臣之卒实奔,臣之罪也。”遂慷慨自尽。
子反虽死得冤枉,他那种血性男儿敢于承担,勇于自责的精神却永彪史册,确乎“死且不朽”矣。
春秋时期。社会剧烈动荡,制度急剧变异,政争日益残酷,人事不断更新。记事极简的《春秋》记人仅及天子、诸侯、卿,但此类事变却已占去不少简策。记下了“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左传》记事翔实,视野开阔,各个阶级阶层均有涉及,弑君、亡国、丧家、灭族、失姓的惨剧更是连篇累牍。一场战争,一次事变,转眼间就可改写一切。于是一些侥幸延续下来。且时逢兴盛的贵族大姓,便以此为“不朽”,自傲于时。
公元前549年春天,鲁国副卿叔孙豹(公元前616-前538)到晋国出使。晋国的范宣子到京城近郊迎接,欢迎仪式结束后,范宣子以请教的口气问叔孙豹:古话说的“死而不朽”。究竟指的啥?叔孙豹还没来得及回答。范宣子就颇为得意地自己解释道:我们范氏一族。早在古帝舜的时候就兴起了,那时称陶唐氏,到了夏代称御龙氏,商代称豕韦氏。周代称唐杜氏,晋国取代周王室做诸侯盟主以来称范氏,源远流长,从未中断,这或许就是“不朽”吧?范宣子讲的倒也都是事实,他家这个族姓。自晋文公时开始,就日渐兴旺。其祖父、父亲包括范宣子本人,三代相继为卿,范宣子这时正任职中军帅、上卿,主持晋国政务军务。而且。就在前年秋天,刚刚彻底击败政敌栾氏。一边是政敌的家毁族败,一边是自己家族的如日中天,心花怒放的范宣子,就以为自己“不朽”了。
叔孙豹却不买账。兜头就是一瓢冷水:据我所知。您说的这叫“世禄”,世世代代吃官禄,“非不朽也。”我们鲁国有位臧文仲大夫,死了以后,“其言立”,他的言论世代流传,或许这才叫“不朽”呢。“豹闻之:‘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我听说,最高是树立德行,其次是树立功业,再次是树立言论。这样,人死了,所树立的德行、功业、言论却会长久传世,永不磨灭,这才叫“不朽”)
叔孙豹的这番言论,就是影响深远、极为有名的“三不朽”。
“不朽”一词,在叔孙豹之前便已被人们广泛使用,以立德、立功、立言作为人生追求的“三立”说,叔孙豹也是听人说的。叔孙豹的贡献在于:他把“不朽”和“三立”珠连璧合地合而为一,从而赋予“不朽”以神圣而光辉的内涵——立德、立功、立言,赋予“三立”以生命价值的最高体现——不朽,并以之对盛行于时的庸俗“不朽”观进行了猛烈抨击,既给了志士仁人的艰难跋涉以无比崇高的精神褒奖,又给了懵懂世俗的两难抉择以清晰易辨的价值导向。当今《辞源》和《辞海》解释“不朽”和“三不朽”词义时,都不约而同地援引《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记载的叔孙豹这段名言。
以立德、立功、立言追求不朽,不仅是求得自身生命最高价值的唯一途徑,也是长葆家国兴盛的唯一途径。
范宣子的家族之所以能香火久传,之所以能在当代日益兴盛。并没有别的奥秘,就是靠了一代一代相继不懈的立德、立功和立言。《国语·晋语》在记述了叔孙豹与范宣子关于“不朽”的对话后。紧接着又记了范宣子与一位姓和的贵族争夺田地的事,范宣子甚至想发兵攻打和氏。他的一个家臣向他回顾了范氏先人以道德和事功立家的事迹,并提醒道:您是依赖父祖几代“之功而享其禄位”,却与人争夺财产,有失德之行,怎么治国?范宣子于是再次清醒,“乃与和田而与之和”,不仅不跟和氏争田,还送给和氏一些田地,以与和氏和好。
可惜范宣子的后人逐渐淡忘了叔孙豹对其家族敲响的警钟,继续沿着范宣子当初的庸俗“不朽”论滑行。终于在这次著名对话91年后,家毁族灭。
叔孙豹为鲁桓公玄孙。自鲁僖公时代起,季孙、叔孙、孟孙世代相继执掌鲁国朝政,季孙氏世袭正卿,叔孙氏、孟孙氏世袭副卿。叔孙豹出生时,他的父亲叔孙得臣任职副卿。其正妻生有两儿子:老大叔孙侨如。老二叫叔孙豹。叔孙得臣死后,按周代嫡长子继承制,叔孙侨如继承鲁国副卿和叔孙家族宗子(族长)之位。叔孙豹很早就预感到品行不端的叔孙侨如会给鲁国和叔孙家族惹祸,自己又无力阻止,遂长期出使齐国,借以避祸,静待时变。鲁成公十六年(公元前575年)十月,叔孙侨如不轨图谋败露,被赶出鲁国,逃到齐国。这年十二月,鲁国朝廷把叔孙豹从齐国召回,让他取代叔孙侨如,做了叔孙家族的宗子和鲁国副卿。
叔孙豹一生卓然有成,他不仅准确地阐述了“三不朽”,自身也努力践行着“三不朽”。
成公十六年(公元前575年)秋,诸侯盟主晋厉公率诸侯联军伐郑国,鲁成公奉命率鲁军参与。联军驻扎在郑国西部,鲁成公因受其母和叔孙侨如等人的干扰。鲁军晚到一步,驻扎在郑国东部。不敢穿越郑国去和联军会合。叔孙豹为躲避叔孙侨如而长住齐国,此时正随齐军出征,鲁军主帅遂派人找到叔孙豹。让他出面请齐国帮忙。劝说晋军来迎鲁军。叔孙豹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晋军横穿郑国来迎,使鲁军摆脱了尴尬的处境。
叔孙豹任鲁国副卿后,主要负责外事。兼及军事,公元前568年正卿季文子死后,继任的季武子年少。叔孙豹还曾主持一段国政,所以自鲁襄公二年起,到鲁昭公四年叔孙豹去世。公元前571至公元前538年的30多年里,诸侯间聘问、盟会、征伐,多有叔孙豹的身影。笔者粗略统计,《春秋》和《左传》记叔孙豹的外事活动、军事活动多达20多次。
叔孙豹登上政治舞台的时候。鲁国已由西周时期的大诸侯国逐渐没落成中小国。既常遭强邻齐国的威慑侵略,更频受两个诸侯霸主晋和楚的勒索侮辱,加之鲁国国内阴谋篡权势力与强国大国的暗中勾结,叔孙豹在这种恶劣环境中主持外事,真可谓举步维艰。叔孙豹却以其坚定的爱国信念、正直的人品、渊博的学识、灵活的策略,卓有成效地维护了国家的利益和尊严。
公元前545年,叔孙豹随鲁襄公前往楚国拜访。走到半路,传来楚康王死讯。鲁襄公预感此时去楚国,必多麻烦,就想取消这次拜访,打道回国。叔孙豹等深知,这样做会惹恼强大的楚国。于是鼓励鲁襄公以国家利益为重,继续前往。公元前544年,鲁国使团到了楚国,楚人竟然要鲁襄公亲自为楚康王的尸体穿衣。这本是臣子干的事,鲁国再小,也是一个独立的公国,鲁襄公若干了臣子干的事,岂非自认鲁国是楚国的附庸?可不干吧,大祸临头。鲁襄公好不为难。叔孙豹提示鲁襄公:先扫除棺材中的凶邪之气,然后再给尸体穿衣。鲁襄公照之而行,让巫师用桃木棒和扫帚先在棺材上做扫除凶邪的仪式,然后自己再给楚康王的尸体穿衣。这样做。看起来是完全听从了楚人的要求。而且遵照了楚国风俗,而实际上却是用了周礼中君临臣的礼仪。在这仪式进行中,鲁襄公事实上是居高临下,“君临”了一次楚王。拣了个大便宜。楚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鲁襄公既驯服又得体呢。待过后醒悟了,却发作不得。
叔孙豹不为眼前一时小利迷惑,看长远。抓根本,灵活机智,处处维护国家利益。
公元前546年,各诸侯国举行弭兵大会,叔孙豹代表鲁国参加。会上共尊晋国和楚国为盟主,要求凡是独立的中小诸侯国家,都得同时向晋国和楚国进献贡赋。同时向两个盟主进贡,负担顿然加重一倍。鲁国执政的季武子派人以鲁襄公的名义指示叔孙豹,要他在会上请求两个盟主,将鲁国的贡赋标准同邾、滕两国定成一样。因为鲁国是中等国家。而邾和滕是小国。这样就可减轻鲁国贡赋。叔孙豹还没来得及执行该指示,就见齐国借口邾国是其附庸,宋国借口滕国是其附庸。要求邾和滕两国不直接向两个盟主纳贡。大会同意了这个要求。叔孙豹说:邾和滕是别国的附庸国,我们鲁国乃堂堂正正独立的列国。怎能和它们同列?我们应该和宋国卫国的地位等列啊。于是就按中等国家的标准向大会申报了鲁国的贡赋。
经济负担和国家尊严,孰轻孰重?季武子为减轻经济负担而自损国家尊严,因小失大。身为正卿,政治眼光却较副卿叔孙豹差之远矣。
叔孙豹富于学养,善于辞令,精于礼,神于诗,外事活动中举止文雅。征引得体,气象华贵。
齐晋争霸,鲁国是晋国的盟国,齐晋交战,鲁则随晋,与齐为敌国,而鲁与齐又是邻国,动辄遭受强齐侵凌,迫切需要晋国的有力保护。公元前554年,齐晋讲和,这对鲁国看起来似乎是件好事,可因此减轻齐国对鲁国的敌视。但叔孙豹发现齐国争霸野心未死,连忙去拜会晋军将领叔向,但晋与齐刚刚盟好。这时不便把将会出现的冲突直接挑明。因为叔向是当时著名的学者,叔孙豹便巧妙地来了个“以诗会友”:见了叔向啥话不说,就吟诵起《诗经·廊风》里的《载驰》第四章,特别在“控于大邦,谁因谁极?”两句上加重感情。这是一首有名的“救亡诗”,是100年前许穆夫人呼吁诸侯援救其祖国而作,叔孙豹在这时诵读这首诗,又特寄深情于“大邦”,博学多智的叔向岂能不悟其意?于是动情地答道:我怎敢不答应您的要求。就这样,一个急迫而又无法正常表达的国情诉求,叔孙豹用一首古诗就风流儒雅地让“大邦”心领神会了。而且,叔孙豹还从叔向的回答中印证了自己的担心。回到鲁国后,他告诉国人:齐国并未真心和好,不可放松警惕。
公元前569年夏天,叔孙豹到晋国拜访,晋君设宴招待他。席间伴以音乐,钟镩合奏,击鼓为节。乐器先演奏古乐《肆夏》三章,接着是唱歌加伴奏《文王》三曲,《鹿鸣》三阕。按礼,主人向客人献乐歌,每一曲终了,客人都要施礼致谢。叔孙豹却怪,《肆夏》奏罢,没表示;《文王》唱了,依旧无反应。及至《鹿鸣》,每阕刚终,都要拜谢,一连拜谢了3次。叔孙豹博学知礼。在诸侯国间是出了名的,如今却这般举止,晋方深感不解,问叔孙豹:我们按照传统礼仪,献上乐歌,以表示对您的敬重,您对规格高的乐歌没什么表示,对规格相对低一些的却连连拜谢,请问这是什么礼仪?叔孙豹解释道:前两首规格的确很高,但我不过一介使臣,没有资格受用。《三夏》乐曲,是天子盛宴招待诸侯国家领袖时用的,使臣是不敢听的。《文王》乐歌,是两国国君相见时的音乐,使臣是不敢与闻的。《鹿鸣》三阕,其中第一阕《鹿鸣》是主人咏赞宾客的乐歌,表示贵国国君对敝国国君的友好情谊,使臣岂敢不代敝国国君表示谢忱?第二阕《四牡》是君王用以慰劳使臣的乐歌,使臣岂敢不再次拜谢?第三阕《皇皇者华》,歌词中饱蕴着君王对使臣的教导,使臣岂敢不虔诚拜谢?
一席话,说得晋国君臣对叔孙豹佩服至极。既佩服叔孙豹渊博精深的学识,更佩服叔孙豹高尚的人品。晋国是当时头号大国,常常对中小国家使臣甚至君主傲慢无礼。不按礼仪行事。叔孙豹一个中等国家的使臣,晋国君臣不对其唤来叱去已经不錯了。如今却出于对其特别敬重,加之一时糊涂,用高出几个等级的规格来接待,要是一般使臣,很可能来个顺水推舟,来啥接啥。然而叔孙豹却不,固守自己使臣的本分和外事交往的规则,不该拣的便宜拱手白送也不要。
公元前541年春,诸侯虢地会盟期间,正当叔孙豹在会上与晋楚两个盟主艰难周旋,国内的季武子却为了扩大自家的采邑,举兵占领了莒国的郓地。莒国将鲁国告到会上,楚人正想找晋国原先盟国的茬子,因而告诉晋人:诸侯盟会,重申弭兵之盟,会还未结束,鲁国就攻打莒国,这是对盟会的亵渎,请杀了鲁国的参会使者。栾桓子是晋国赵武的助手,想趁机索贿,以此作为条件,为叔孙豹向赵武说情,他不直接挑明,而是派人到叔孙豹那里,说是想要一条带子。叔孙豹一听来人之言,就知栾桓子肮脏之心。他大义凛然地说:我代表国家来参加诸侯盟会,本是为了保卫国家,我如果行贿免却杀身之祸,楚国必然趁机出兵侵凌鲁国。这样,就会由于我而给国家带去灾祸。这次灾祸完全是季武子个人引起的。国家有什么过错?不过事已如此,我也不埋怨他。叔孙豹已下定决心。要以自身之死,堵住楚人之口。为国家避免兵灾。考虑到栾桓子的贪婪,若是连他索贿托词所要的带子也不给,很可能还会再来纠缠。于是又把栾桓子的使者召过来,将一块裙子帛料撕下半幅交给他,还真当回事地对使者说:我身上这条带子恐怕太窄小了,请拿这块帛料做条宽大的吧。
后来,赵武主动帮忙,亲自出面说服楚人。又以晋国的名义表明坚定的态度,楚国终于同意免予对叔孙豹的处罚。待会盟全部议程完毕,叔孙豹回到鲁国,季武子到他家中慰劳,一行人在叔孙家门口却吃了闭门羹。季武子的家臣对叔孙豹的家臣说:等这长时间不接见,这是在惩罚我们的罪过吧,我们知罪了。鲁国治国的传统就是互相忍让,在国外忍让。回国却不忍让。何必呢?叔孙豹的家臣反驳道:叔孙大夫在国外受累遭罪几个月。季孙大夫在门口委屈一早晨,有什么吃亏的?说毕进屋劝叔孙豹:可以出去了。叔孙豹清楚,虽说季武子因私欲惹祸,但他是鲁国正卿,为了国家利益,今后只能和他搞好关系。他指着屋里的大柱子,感叹道:这玩艺儿时不时碰腿撞头,令人痛恶。难道能因此而去掉它吗?于是就出来接见季武子,与之和好。
叔孙豹不仅精准地阐释了“不朽”,提出了“三不朽”说,而且真诚地践行了。他那高尚的情操,完美的事功,闪光的言论,是对立德、立功、立言,不朽和三不朽的最佳示范,是最可珍贵的民族基因。